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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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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亲戚偷眼看了一下面色不变的沈眠,又光明正大地朝小妹递眼色:还不快道歉。
谁知小妹只见着沈眠冲自己笑,因此生出几分胆意,她微微昂首,更加听信了沈眠讨厌许沨的传言,“是啊,许沨就是个外来孩子,野种,不说吃不吃得惯,就是想吃,也吃不了这些,现在光是坐在您身边,我都替您嫌脏。”
李楠雪的笑容僵住,抓紧杯子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沈眠自从接管公司后完全变了脾性,和之前大相径庭,加上沈家命脉攥在沈眠手里,她不敢轻易得罪,谁想到家里小妹这么上不得台面,没眼力见。
无人反驳,小妹心里更加洋洋得意,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难看的脸色。
她拿酒想过去献个殷勤,刚起身就被李楠雪拽了一下,小妹有点脑,“姐,你别挡我财路呀。”
小妹婀娜俯身,“沈总,我给您倒点酒,这酒可好了。”
沈眠伸手抬住酒口。他敛去唇角的笑意,觑了一圈餐桌,在某个空位上顿了顿目光,目光触及到身旁的人,那人嬉笑道,“诶呀,真是无事献殷勤啊,你们李家人的心还是这么脏这么贪。”
有人开灶,有人添柴火。“怎么不见沈乐言来家宴啊?这是....又放长辈鸽子啦?”
李楠雪脸色由白转红,她捏紧筷子,刚想反驳就被打断了。
“要不说他们不知好歹呢,我们沈总不计前嫌,养了小三和她孩子这么多年,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就这还不知足呢。”
小妹再笨,在这时也听出气氛不对了,她双手端着酒瓶,倒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颤巍巍抬着手臂等沈眠发话。
一个没稳住,红酒洒出来,有几滴染红了沈眠的衣袖,她脸色煞白,立即道歉,“对不起!沈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擦!”
‘啪’,李楠雪吓得一抖,眼睛都直了,甚至分不出余光去瞅摔倒在地的小妹,只盯着沈眠。
这巴掌来得快又响,唬得众人全部哑住了,包括许沨,沈眠对外脾气极差,是昭然若揭的事,只是他们头回瞧见沈眠动手,还是对一个女人。
许沨也有些在状况外,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把沈眠通红的手掌牵到手心里了,他皱了皱眉,小心嘱咐一句,“哥,小心疼。”
沈眠眼里有些古怪,却没看许沨,但“打人的是我,我又不疼”简直写在他哥的脸上,许沨只是望一眼便看出来了。
沈眠抿了两三遍唇,才慢吞吞向许沨吐出一句“我没事”。
地上捂着火辣辣的脸的小妹大声哭叫:“你,你怎么能打我?!你怎么能打女人?!”
李楠雪干笑两声,出来打圆场,“是我家小妹太不懂事了,您别放心上,我让人给您拿两个冰袋敷敷手。”
“不麻烦了。”沈眠轻拍两下许沨的手心,随后收回自己的手,“你们慢慢吃,我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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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和许沨走远,李楠雪唰得瘫坐在椅子上,她狠狠瞪向小妹,“还在这丢人现眼!”
小妹抹着泪跑上楼。
李楠雪牵了牵嘴角,端酒招呼各位,“大家继续吃。”
主人公都散了,这饭吃起来着实没意思。有人率先开口:“顾太太,我公司还有点儿事情急需我去处理,先失陪了。”
......
“我家中两个孩子还等着我照顾呢,就先走了啊。”
......
李楠雪梗着喉咙,眼睁睁看着他们散去,她眼睛充血,暴怒之下推翻了面前所有餐具。
她知道沈眠不喜欢她,但带着沈家的亲戚孤立她十年,怎么着都够了吧!无论她怎么努力,沈家依然没有一个人瞧得上她李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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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途中,沈眠因为公司的临时会议先行离开了,没有回家。
许沨推开沈眠房间的门,空气里的雪松味和身上的寒气搅和在一块,晕得许沨身心俱疲,他张开双臂,笔直倒在床上。
“又是一年...”他喃喃道。
沈眠回家的频数已经下降到了一年一次,这房子快要没有沈眠居住过的痕迹了。
既然不喜欢回来,当年又为什么要说“这是我们的新家”?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许沨翻身,捋了一把头发,“干什么?”
“老许,你今天下午竟然就那么,爽快地把我丢下了!”顾让鬼哭狼嚎,“你个臭傻逼,你就宝贝你哥,不宝贝我这个朋友是吧!绝交!老子要跟你绝交!”
许沨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把顾让丢在那儿了。
“抱......”
‘歉’字还没说出口。
“谁要你抱!抱了也不和好!你知道我手机没电了吗!?你知道我是走回家的吗!”
许沨:“......”
——“我是想说.......”
“算了,抱就抱吧,好兄弟抱一抱,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呜呜呜呜。”
许沨:“......”
“给我转18888,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得,还没忘割韭菜。
许沨给顾让转完钱,置顶的聊天框新弹出条信息。
[沈眠:压岁钱转进你卡里了]
[沈眠:钱要用到实处,别乱花]
聊天框顶部还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不到一分钟,第二句话忽然被撤回了。
[沈眠:随意支配]
他去银行卡里看了眼数目,整整多了五百万,给的钱真是越来越多.....
许沨把钱转进另一张银行卡,发怔似的盯了会聊天框,也不知道想看到什么。
顾让还在耳边叽叽喳喳:“对了,天上月的会员卡我给你办好了,明天你几点来?”
“晚上八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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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挨家挨户的店门前都结了彩色的雪,唯有路灯映坠下来的光束携着飘雪闪着晶晶白光,许沨靠着杆子抽烟,嘴边呼出的白气远瞄着似雪。
他穿了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戴的灰帽子,蓬乱的毛尖上落了几颗雪。
抽完烟,许沨打开装有美瞳的盒子,仰头戴上,他缓慢眨了两下眼睛,舒服了才拾级走上通往天上月的台阶。
美瞳是近几年才觉得有必要戴的,因为他瞳色特殊,但凡知道沈眠的人都了解他有一个蓝眼睛弟弟,只要在外头蓄意滋事,就有人找沈眠告状。
沈眠对那些闲出屁前来告状的人通通有赏,许沨心里清楚是为什么,因为不在乎,所以用钱息事宁人,要是真兄弟,哥哥劈头盖脸将惹事的弟弟臭骂一顿才是正常的。
顾让在天上月包了会员场,不接待除天上月会员除外的客户,加上过年人少,场内只有他们两个在射箭,其余全是工作人员。
许沨脱下外套,还没开始,脸颊就被热气晕出一层薄红,他从弓箭柜挑了把顺手的,抬起手臂,射出一支三十米的十环箭。
射箭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只要拉上弓,他的专注力就能提到最高,全神贯注地盯住靶心,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然后在箭射出的一刻,久违感受到短暂的悸动。
顾让:“老许,我真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牛逼。”
他朝一个扎满十环九环箭的靶子一指,牛逼吹得轰轰响,“看见没,哥动动手指就是十环九环,我要是进国家队参加奥运会,那不随随便便拿冠军。”
许沨瞥了眼,“你射错靶子了。”
顾让:“……”
顾让眯眼一瞧,还真是。“小张,小张!帮我把这两个靶子换一下!”
小张:“好的,老板。”
趁这时间,许沨打算去买瓶水,场内没有贩售机,要买水得去外面或者喊服务员,但现在场内唯一的服务员正在帮某人偷梁换柱,他只好走出射箭场,到外面的机器去买水。
场馆走廊还有其他房间,每个房间根据客户要求有所不同,比如这个贩售机旁边的门,里面不是射箭馆,而是正响着不知道哪首老歌的KTV包厢,一个中年男子还在里面走调喊麦。
许沨听得烦躁,盯着里面的矿泉水,想用意念让它快点滚下来。
包厢门打开,服务员端着空掉的果盘,临走时没关好门,留出一条阑珊的缝隙,中年男子的声音更加雄亮,几乎就在这一瞬间,贩售机里的两瓶水终于如愿以偿掉下来,他弯腰拿走,刚起身,熟悉的嗓音忽然割裂所有噪音浮近耳畔。
“我不太会唱歌,您唱吧。”
许沨转过身,视线划进狭隘的门缝,亦如昨天在车窗里见到的情景,他最先看到的是沈眠的眼睛,再是那张笑得漫不经心的脸庞,即使在风尘中,也还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但他很快注意到沈眠的旁边坐了人,挨得很近,旁边似乎是一条女人的手臂,许沨扶住门,指尖无意识收紧,里面的场景疏朗些,他看到一个面容娇艳的女人偎在沈眠身旁欢笑。
她把手中的酒杯推到沈眠嘴边,沈眠非但没有拒绝,反而满含笑意扶着女人的纤纤玉手喝下去,酒水滚进他的喉咙,却烧进了许沨的胃里。
“叫你喝你就喝啊,这喝多了回去还不是我替你收拾。”女人笑着嗔怪,“少喝点,这杯结束我就不喂你了。”
那唱歌的中年男子举着话筒,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我现在知道沈总应酬为什么总带杨小姐了,原来是让杨小姐出面替您‘挡酒’啊,真是好计策,我回头带我老婆也效仿效仿。”
“您说笑了。”沈眠道。
许沨从未听说过什么杨小姐,沈眠身边有这样的人物?
他不想再听,背身躲到门旁点了一支烟,他猛吸一口,火星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燎起,像是要将这层虚假的外壳烧毁。
他料到沈眠可能谈恋爱或是有...床伴,但他不想亲眼见到,他没法把心里的嫉妒藏起来。
一直空等着想要看到的触碰到的,原来tm早就被人抢了先,他像个傻逼一样还守着那不知天昏地暗的房子,盼着一个人回家。
火星很快燃到了棉芯,许沨闭了闭眼。
算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回到射箭场,他将心里积压的情绪全部发泄在射箭上,直到红靶心无处可落,他才堪堪找回一丝理智。
“卧槽,你干嘛呢,靶子要被你射烂了。”顾让挥手让小张换掉,自己给许沨递上一瓶水,“来,今天玩得够久了,歇会儿回去吧?”
许沨仰头灌一口冰水,抹掉嘴上的水渍,嗓音沙哑,“你先走吧,我在这再待会儿。”
“那行吧。”
顾让走了段时间,许沨歇够了,拿起弓箭起身,刚走到站位点,便看到沈眠和包厢里的中年男子从对面入场口走来,他知道自己应该低头避免被沈眠认出来,但他没有,直视的目光像是燃烧的烟芯,要将远处的沈眠洞穿。
忽然,他又泄了点气——沈眠身边没了那个杨小姐。
小张去送顾让,场内换了别的服务员来,“两位老板,那边是弓箭柜,你们先去挑,我去找两个教练来陪老板们玩,请稍等。”
中年男子点点头,笑着对沈眠说:“沈总,射箭可比其他项目有趣多了,我之前带我女儿玩过一次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今天真是拖了您的福气,您真不考虑考虑试一试?”
沈眠轻笑,“既然刘总都这么说了,不试一试确实很可惜。”
服务员跑回来,却只找来了一位教练,他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啊两位老板,其他教练都在别的场工作,抽不开身,所以只能叫一位来,实在是抱歉。”
刘总摆摆手,“那不是还有一个吗?”
服务员一看,这才注意到远处站着的帅哥,许沨衣服配色确实跟教练制服相似,但不是教练制服,胸前没天上月logo。
况且,场内教练穿便服的也有,服务员一时不确定,只好跑过去问,“你是编号哪个的员工?”
“.......”许沨正想否认,却突然发现沈眠在看着自己,他一愣,倏然感到一阵儿心慌——他在跟沈眠对视。
第一次,沈眠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许沨鬼使神差地回答,“刚入职,还没有编号。”
服务员问:“会射箭吗?”
“会。”
“那行,你伺候下这俩老板,到时候下班来找我,我给你先记着,把这钱算到下个月工资里,成不成?”
“好。”
许沨跟服务员走到沈眠面前,头却不敢抬太高,万一只是因为站的远他哥才没有认出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