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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短短的几秒,应若渝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最愧疚的是自己错手伤害了死者和他的家人们,最怕的是连累老邓。

      显然馆长没有通知到老邓,把问题推在自己这个“新员工”身上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应若渝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真的抱歉,是我的疏忽。”

      乔橙又恨又气,挥着拳头冲过来。

      应若渝还没来得及害怕,男人上前一步抓住乔橙的肩膀:“乔橙。”

      乔橙什么都没说,就如同泄了气一般,攥紧拳头,掩面泣不成声。

      应若渝后怕。

      男人皱了皱眉,看着应若渝,说,“东西拿出来。”

      应若渝闻言,当下就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要他手里的东西,随即反应过来,说,“什么东西?”

      男人走向前,敲了敲应若渝的工作日志。

      “我是陈璟奕。作为家属,你们出了这样的纰漏,最为家属,我有权知道你们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陈璟奕眼神凌厉,那份威压让老馆长不自觉心里一惊。

      应若渝只见陈璟奕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老馆长之后,对方神色大变。

      老馆长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您好,您好,这事……”

      陈璟奕抬手打断,示意应若渝看老馆长:“看到这副表情了吗?你的领导,默许了。”

      见应若渝没反应,陈璟奕他手往前一伸,从应若渝怀里抽出工作日志。

      旧牛皮本子里,赫然地记录着火化的日期和信息。

      陈璟奕睥睨着老馆长和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我们昨天通知过,死者因为民族信仰要求天葬,要求更改下葬方式。现在,你们把人直接烧了。”

      老馆长满头大汗,直接招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没有通知到位。这两天太忙了,疏忽了。是我的问题,没通知到工作人员。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打发走老馆长,陈璟奕发现应若渝一直偷偷瞧着自己:“你看我做什么?”

      应若渝咬着嘴唇,指了指工作日志:“没还我。”

      应若渝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虽然真的很抱歉,但是和这么多人在一个房间比烧了他还难受。

      陈璟奕轻啧一声,把本子合上还给应若渝。

      乔橙看到立刻炸了:“你对他好言好语干什么?他烧了我哥!”

      “行了!你朝人家撒什么气。都说了不是他的问题。”陈璟奕侧身倚着墙,面色尽是倦意,“已经烧了,就算是念段复活咒人也回不来了。”

      应若渝清楚对方不是在给自己解围,而是为了找到导致爱人尸体不能如愿安葬的罪魁祸首。

      无论如何算是被陈璟奕间接帮到,小道士应若渝只得不熟练地安慰道:“别……别,难过啦。真的对不起。”

      “火葬比较环保。”陈璟奕说完,让身旁的肌肉男把那个叫乔橙的卷毛提溜着带走。

      偷偷看了两眼陈璟奕故作坚强的笔挺背影,应若渝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还能听到肌肉男边拽着乔橙边说:“叔叔阿姨专门给他从柏桐观上请了道士超度。”

      应若渝身子僵了僵,心里一紧:真不巧,道士是我。

      -

      纠结了一下,应若渝换好道服,按照算好的时间来到乔佑的灵堂。

      今天应若渝之所以在这里,就是为了有个由头来调查霍家夫妇的尸体,特地接了这里一个病故的年轻男人的超度。

      没想到死者就是乔佑。

      死者的父亲早早等候在门口,见人来了,叫来乔橙:“这位是云生道长。柏桐观玄清道长的关门弟子。快来感谢云生道长。”

      乔橙不悦地瞪着应若渝:“是你?!你不是焚化炉师傅吗?扮成这样是要演哪出呢。”

      “你住口。没大没小。”乔父立刻拦住乔橙。

      “就是他,我认识这双眼睛。你以为你把口罩摘了我就认不出来了?”

      应若渝拿出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

      “你离我哥远一点!”乔橙挡住去路。

      乔家父母面面相觑,也有些无措。

      陈璟奕远远看到,注意到了应若渝,对乔橙说道:“逝者为大。相信柏桐观的水平。”

      乔橙这才不情不愿地让路。

      灵堂门口挤满了穿着丧服的乔家人,默哀悼念。应若渝带着乔家人行丧,手执写有"守灵"或祈福之语的纸扇,盖在头顶上,依步而行。

      “橙子,来给你哥磕头。”乔父沉声道。

      乔橙站在远处还是不停地在掉眼泪,一动不动。

      身旁双眼红肿的乔母捂脸啜泣,哽咽说道:“橙子,给乔佑磕头。”

      乔橙一脸悲痛地上前,磕头,烧纸。

      乔家上下,悲痛欲绝。

      应若渝在这此起彼伏的哭声中低声吟唱咒语,在长袖中行云流水地完成手诀。

      灵堂中央是一张乔佑的黑白照,笑得很温和。

      挽联在可见处展示着,悼念亡者一生,不难看出乔佑生前人缘很好。

      乔橙哭着抱着骨灰盒。

      按照京市习俗,需要烧毁亡者生前的所有物品。

      应若渝示意每个人拿出和死者相关的物品,扔进火堆。

      在名册上,应若渝看到了每个人的名字。

      那个肌肉男叫丛珏,应该是死者的朋友。

      名册里,丛珏后面写着陈璟奕的名字。

      乔橙和乔佑应该是亲兄弟,名字在直系亲属那一部分。

      亲属和朋友的咒语不一样,每个人烧完物品,或鞠躬或磕头完毕,应若渝就轻声吟唱。

      乔佑的父母拿出一包一包的衣物,乔橙拿了一个掉漆了的奥特曼手办……

      只有陈璟奕,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在角落里放空。

      直到快结束,才排到末尾,拿出一只造型奇特的戒指,扔了进去。

      随着丧乐的悲鸣,手持三炷香对着烛火点燃,面向乔佑的黑白照片三鞠躬。

      把香插好,再次抬头的时候,双眼极尽哀愁。

      应若渝叹息,他们应该是很相爱吧,要不然也不会不顾焚化炉的门那么烫就上手摸。

      无论是名册上,还是仪式的顺序都排在亲友的最末尾,可能是还没结婚的情侣。

      或许天葬是他作为没名分的爱人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却被自己破坏掉了。

      虽然应若渝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是可以想象,失去年轻的爱人,很难过吧。

      -

      仪式结束,亲友散去。

      应若渝也告辞,尽管回办公室的路上四下无人,他习惯紧贴着墙根,把自己隐藏在月光下高墙的影子里。

      脚步很慢,满脑子都是那个陈璟奕那双极尽哀愁的眼睛。

      他缓慢地离开这里,一点脚步声都没发出。

      路过偏僻的小树林,能隐约地看见有两个人影站在夜色里。

      只见陈璟奕英眉俊朗,就算只有一面之缘,应若渝还是认出来了。

      而身旁那一身腱子肉的,是丛珏。

      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丛珏出声。

      “璟奕,你为什么帮那个漂亮的小道士解围啊?”

      应若渝一僵,停住脚步。

      不是因为要找到“真凶”吗?由于太爱,一丁点都不想马虎。

      “本来也不是他的错。怎么也不能错怪无辜的人。”陈璟奕的声音低沉,看得出来情绪不高。“挺有意思的。之前,他认错是因为不想和我们说话。”

      原本应若渝是个对情绪不太敏感的人,可陈璟奕从头到尾没有哭过,应若渝就是能感受到他很难过。

      而陈璟奕,竟然也能看出自己是不想和人交流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是干错事被吓的呢。”

      夜晚寂静,两人的对话清晰的传到应若渝的耳朵里。

      “他没有慌,第一反应就是查看工作日志。知道自己是按流程做的,想早点结束纠纷才道歉。可能是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吧。后来他看到大家伤心,心里是真的挺自责,就是不太会说话,被冤枉了也不知道解释。”

      “做这一行的,孤僻点也正常,没想到还是柏桐观的小道士。做起法事挺是那么回事的,也算是办得体体面面。”

      应若渝能清晰的听到陈璟奕的叹息声,也能看到陈璟奕一动未动,就那么站在夜色里。

      “不是他的错。”陈璟奕的声音再次传来,“怪我,一颗心而已,怎么就不能把我的心给他呢。”

      “还有你也是。”丛珏的声音恨铁不成钢,“公司垮了就垮了,把你的车和那破房子一卖,赶紧处理好。咱们向前看,别想不开。”

      活着的人果然是最煎熬的。

      陈璟奕连心都跟着死者一起去了。

      即使这么难过,还分出心神安慰了他“火葬比较环保”

      应若渝心中触动,一种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涌,头一次产生共情。

      他不忍再听下去,轻手轻脚的离开。

      不忍再听下去,轻手轻脚的离开。

      没有注意到身后那片树林里,樟树后露出乔橙的一头卷发。

      “你突然说我干嘛。”他刚刚陈璟奕说自己非要天葬的事情。

      丛珏还在絮絮叨叨:“就是见不得你们俩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橙子,破产啥的都不是事儿,回家继承家业不就得了。璟奕你也该想开点,就算是配型配上了佑哥难道还要你的心脏么?再说了,活体移植犯法的。”

      乔橙一听又哭了,卷毛一颤一颤的:“以前一提身世,我就不开心。这些事在我们中间横着这么多年,我要是早点看开,他或许就早点跟我说说。也不至于最后怎么安葬他我都不能办好。”

      从珏把树叶撵得稀碎,“璟奕一查出来佑哥的身世,你不就交代殡仪馆了吗,是他们办事儿不利索。你别怪自己。”

      “我一想到他担心了这么多年,我爸妈好不容易同意我们了,他就得了这种病,我就难过。”乔橙抽噎着。

      陈璟奕站在夜色里,已经看透了不少:“佑哥也才大我们几岁而已,听我们喊了哥,就把我们从小照顾到大,对所有人都好得不行。就是对自己差了点。”

      从珏见乔橙又开始哭,就安慰他,“你要早点认清你自己的感情也不至于阴阳相隔。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是失去了你的爱人,但是你还有家人和朋友啊。”

      哭累了的乔橙靠在樟树上休息,知道朋友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怕他在葬礼上想不开。可他就是累得说不出话,如果早点发现哥哥不是乔家的孩子,如果早点对哥哥表达自己的心意,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呢。

      “那个小道士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我哥不会随着□□的消失而消逝,就像被他细心养大的我,带着被他塑造的人格,好好地活着。”

      丛珏吐出嘴里的槟榔:“是这个理!小道士有两把刷子。他刚穿着道袍我都没认出来是那个焚化炉师傅。”

      陈璟奕倒是真认出来了。

      应家上门求联姻的时候,他看过一张应若渝的照片,只一眼就记住了那双眼睛。

      早就听说应家封建得很,这位应家宝贝得紧的小少爷,怎么会来做这种事呢?

      上次去江南别院赴约时候,偶然遇见乔橙在宿醉了一整天,吐得稀里哗啦,不得已才放了应若渝的鸽子,还没来得及亲口道歉。

      陈璟奕脱下外套放在臂弯,对乔橙说道,“佑哥说了谁都不准掉眼泪,还是你最不听话。”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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