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由豆又

2、摔跤

　　“尤漫漫！”
　　一层楼梯还没下完，突然被人叫住。这边的楼道少有人走，平时也不开灯，尤漫漫一个激灵踩空了一级台阶，屁股墩严严实实地摔在地上。
　　“妈耶——”
　　尤漫漫疼得眼泪鼻涕止不住地流，从尾椎骨传来的痛直冲天灵盖，膝盖和手掌也有几处小擦伤，几乎要站不起来。
　　“哇靠谁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褚骁见状，加快步子跑到尤漫漫面前。
　　等尤漫漫看清来人是谁，旧火未熄，又添一把新柴。她没忍住揍了褚骁一顿，两只拳头在褚骁膝盖碰来碰去，依旧哭得稀里哗啦的。
　　这不痛不痒的粉拳，对褚骁而言却剜心般刺痛，“对不起……我没想吓唬你，我只是……”褚骁慌乱得不行，压制着哭腔，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蹲在尤漫漫旁边，好言好语地给她讲冷笑话，就差给她磕一个了，但尤漫漫小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太痛了，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玩意儿，只顾着哇哇乱叫。
　　褚骁拿她没辙。
　　……
　　“嘶、哼——嘶、、、嘶……”哭声渐渐停止，尤漫漫打起了哭嗝。
　　褚骁见她这幅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嘶、、还笑——哼——都怪——你、、、”
　　尤漫漫从来没在谁面前这么丢脸过，越想越委屈，作势又要哭起来。
　　“诶诶诶——祖宗别哭了，还回不回家了？”褚骁连忙哄住她的眼泪。
　　尤漫漫看了一眼手表，22：06。
　　完了。
　　末班车是22：00，平时下晚自习走快点22：05正好上车，今天连校门口还没出……
　　尤漫漫哭嗝都不打了，“我的人生完蛋了——”
　　褚骁：？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思维这么跳脱。至少不哭了，挺好。
　　“站得起来吗？”
　　她这个样子问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褚骁把自己的和尤漫漫的书包背到前面，把瘫在地上的人背起来。地上那滩小泥巴倒也没有反抗，非常丝滑地环住他的脖子。
　　“陈阿姨会来接你吗？”
　　“出差了——”尤漫漫右手掐褚骁的脸，凑到他右耳边，“都怪你，本来我要赶公交车的！！你说你吼那么大一声干什么？魂都被你吓飞了！”
　　褚骁被尤漫漫呼出的气弄得耳朵痒痒的，头不自觉往右边靠了靠，脸就正巧碰上了。
　　尤漫漫的脸软乎乎的，刚刚哭过，残留的泪痕黏黏嗒嗒。
　　“！”
　　两人都突然意识到什么。
　　两颗脑袋迅速拉远距离。
　　“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褚骁努力去忽视那只快要熟透的耳朵，“我怕你又像下午那样，什么话都不听就跑了，所以刻意在这等你。”
　　哦～刻意。
　　“我真没想到你会摔一跤。”
　　“……”尤漫漫无言。“所以呢，你等我干嘛？”她一脸“你有什么要狡辩的？”看着他的后脑勺。
　　褚骁突然停下，“就是想跟你好好打个招呼，告诉你，我回来了。”
　　哇靠，我眼睛那么大我看不见你回来了吗？“就这？”尤漫漫开始在褚骁背上挣扎，“你放我下来！”
　　褚骁却紧紧扣住她不放，“你别乱动。放你下来你走得了路吗？”
　　“我不管！我不要跟你这个没心没肺冷酷无情的人挨那么近！你快放我下来！！”
　　褚骁把尤漫漫放下来，尤漫漫脱力滑坐在地上，褚骁只好蹲在她面前。
　　“不和你说，是因为，初三下学期去体检，查出了胃病。”
　　尤漫漫抬头直勾勾盯着他看，他却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有点严重。我妈比较着急，就和我爸商量一下去新城了。”
　　“现在治好了，没问题了。”褚骁说着摸了摸尤漫漫的脑袋。
　　“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着急瞎担心，就让我妈和陈阿姨一起瞒着你了。”
　　他轻描淡写，说出了她猜了一年多都没猜到的答案。尤漫漫气极了，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初三时一点点消瘦的褚骁，但更气这个因为怕自己瞎担心所以瞒着的破理由。
　　尤漫漫拍开褚骁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不知道是应该先心疼他这一年多来的遭遇，还是应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他发个脾气再说。
　　“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她使出浑身解数，努力不在今天哭第三次。
　　尤漫漫擦了擦眼睛，缓缓将双手搭在他肩上，让他转过身去，借力又跃到他背上，“回家吧，小骁子！驾！”
　　“不生气了？”
　　“谁生气啦？！”
　　勉为其难原谅你也不是不行。
　　“那先去医务室吧。”
　　“？”“我不去——”“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下来下来！！”
　　褚骁不放，“你又要下来？医务室又不是医院，你怕什么？”
　　“我——不想去——”尤漫漫开始在褚骁背上挣扎着拱来拱去，“你带手机了吗？我知道你今天肯定带手机了！我们打车回去呗。家里有药箱，实在不行楼下有药店。走吧走吧走吧走吧。”
　　“好好好，你先别动了。”褚骁努力稳住重心，“你再动来动去等下我们俩都得摔下去。”
　　尤漫漫老实了。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好耶！你真～是个大好人儿。”尤漫漫像个人机一样莫得感情地夸褚骁。
　　“你说这灯都没有你走这里干什么？”
　　“哇靠关你什么事？你不吼那一嗓子我哪能摔？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监视我？还是暗恋我？呵！变态！”
　　“……”
　　尤漫漫只有在褚骁面前怼人的功力特别强。
　　“你还在变态的背上呢，小心点。”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怼回了家，好像把这一年多没吵的架都补上了。司机师傅都嫌他们聒噪。
　　“都到家门口了，还跟着我干什么，变态？”
　　褚骁气得捏了一把尤漫漫的脸。“我跟尤叔叔打个招呼。”
　　“哦。他不在家。”尤漫漫闻言，立马挡住门把手。
　　“他也出差了？”褚骁狐疑。
　　“嗯嗯对。没错。他也出差了。”尤漫漫点点头，“改天吧改天。”
　　她在撒谎。但她不想说的话，打死都不会说，想说了叽里呱啦啥老底都会抖出来。
　　“那我走了？”
　　“快走吧你。”
　　“明天早上等我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快走吧。”尤漫漫把褚骁推进电梯，一瘸一拐回到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