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遁游戏》葛知微

48、神女的混元珠（二）

　　赵狄一脸茫然地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他长大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他的声音更加洪亮，他的语气也变得格外冰冷。

　　“微臣奉旨前来，何罪之有？”赵狄跪在地上，对着眼前的帝王行礼。

　　“朕好心让你回来，居然是为了杀国师，我看你分不清主次了！”僖宗恶狠狠地说道。

　　一旁的国师还在煽风点火：“陛下，现在民间对赵狄的呼声太高，唯恐功高盖主，今日就说他以清君侧的名义前来逼宫，如此反贼，应当立刻绞杀！”

　　僖宗都快要气晕过去了，自己的位置都有人想动了，那肯定是他最不能忍的，他立刻命令早已埋伏好的皇家禁军，下令道：“来人啊！赵狄自视甚高，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即刻处死！”

　　呼啦啦从墙头窜出一群弓箭手，国师大喊“放箭！”万箭齐发，直逼底下的赵狄而去。

　　他看着眼前的这幅场景，彻底寒了心，没想到曾经的帝王竟然被小人蒙蔽成这般模样，他心痛无比，但依然跪在地上，面对呼啸而来的箭矢，他无处可躲，也不想躲。

　　匡天一他们在皇城脚下等待，半天未见一点消息，皇城处处都封锁住了，他们也没有办法知道里面的情况。

　　“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赵秀秀问道。

　　“也许是在里面叙旧吧，毕竟赵将军才回来，君臣之间有说不完的话，”李勉回答道。

　　“对啊对啊，也有可能在下达新的任务了呢。”匡天一也附和道。

　　他心里也有些没底，皇帝一言九鼎，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萧逸尘骑着马匆匆赶来，他下马的第一句话给了众人一个晴空霹雳，他说道：“国师去见僖宗了。”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重重地锤在了匡天一的头上。

　　“国师怎么会去见皇帝？应该没理由啊。”他心里想着，但是表面依旧是一幅淡定的样子，此刻最应该稳住赵秀秀的情绪。他反复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赵狄和国师之间并无恩怨，一定会没事的。”

　　赵将军这么多年的功劳应该是能够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话的，他怔怔地望着皇城门，期待它打开的那一刹那。

　　突然间他们听见听见无数箭矢“咻咻”划破天空的声音，来势汹汹。

　　赵将军大喊：“愿得此生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匡天一见状，心中大惊：“糟了！”

　　过了不久，只见城门打开，国师坐在轿子上面，后面跟着一行人拖着板车，上面放着的是被扎成刺猬的赵狄。

　　秀秀悲恸喊道：“爹爹！”冲上前去想要看看他，却被运送的士兵拦住。

　　他想起赵狄说过的话：“我毕生追求就是为国效力，只要你们平安，牺牲我一人又如何。大丈夫应该是为国而死，而不是趁乱当窃国贼！”

　　匡天一瞬间明白了他的话，只不过为时已晚，心中郁愤，朝着他的遗体大喊三声：“愚蠢！愚蠢！！愚蠢！！！”

　　城门“轰”地一声关上，正如僖宗的态度，彻底将他们隔绝在外了。国师说道：“赵狄以‘清君侧’为由意欲图谋皇位，现已被射杀。我奉旨将罪魁祸首赵狄游街示众，一干人等快快避让”匡天一望着国师得意的脸，怒上心头。

　　“泠儿，你回来了？快跟我回家去吧。”国师停下来看着姚笙泠，他把手伸向她，姚笙泠撇过头去不看他。

　　“她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了。”匡天一迅速飞上轿，正对着国师。

　　守卫的士兵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刀剑就已被匡天一尽数砍断。他们不敢上前。见此情形，国师被吓到了，他颤抖地说道：“赵狄进城受百姓夹道欢迎，皇帝最忌讳这个，功高盖主，他不死也难逃下狱的命运。”

　　“我们这么多人，花了多少精力，就为了扳倒你！到现在你还能换我们这边一个人，国师啊国师，你可真厉害。如今我倒要看看，你的头！到底有多难砍！”匡天一说罢，抽出利刃，寒光乍现。

　　国师惊恐万分，对着姚笙泠喊道：“泠儿，救我！”

　　话音刚落，只听“咚”地一声，他的头颅便落了地，咕噜噜转了好几圈。

　　众人见状，便是被吓得没缓过神来，他们没想到匡天一竟直接动手了。

　　“哐铛”一声，刀剑从李天一手上掉落，他自己刚刚从魔怔状态缓过来，人跟失魂了似得，正欲瘫倒在地。

　　赵秀秀急忙上前抱住，这才没让他径直跪到地上，而是俩人缓缓跪下。

　　他渐渐清醒过来，声音嘶哑说道：“秀秀，我杀人了。”

　　赵秀秀神情冷漠，哭干的泪痕还挂在脸上，又一滴新泪滑落，冰冷地回道：“我知道。他本就该死。”

　　匡天一第一次知道杀人的滋味，只需一秒头身分离。如果是在以前，他不会这么做的。只是刚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变得冲动，不计后果。

　　他看着怀里的秀秀，从今往后她就是孤儿了，心里难过。一把回抱住她，两人瞬间哭作一团。

　　萧逸尘看向一旁的姚笙泠，她表情冷漠，似乎死的是一个陌生的人，而不是陪伴了她近百年的父亲。

　　她缓缓开口：“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他活了这么久，搅得民间乌烟瘴气，玩弄皇权于鼓掌之间。为臣，他不够忠义欺压同僚。为父，他自私自利残害妻女。我与他父女缘分早已尽了，我不再是他的女儿了。”

　　说完还是盘腿打坐，为死去的国师诵经送魂，不一会儿姚笙泠直直地倒了下去，萧逸尘赶紧来扶，他对着李勉问道：“如今应该怎么做？”

　　匡天一不计后果，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就像隔空给了皇帝一个大大的巴掌。

　　这些人还是李勉引见的皇帝，他如今正是头疼得很，有可能后面王爷做不成了。他说道：“我立刻进宫告诉哥哥这件事情，国师死了有可能会降罪给我们，这就要看看这个国师在他心目当中的份量了，你们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萧逸尘抱着晕倒的姚笙泠，拉着匡天一和赵秀秀赶紧回客栈，城门口的一片狼藉都由李勉派人来收拾了。

　　回到客栈的匡天一双手依然止不住颤抖，赵秀秀已经哭晕了过去，而萧逸尘守着姚笙泠守了一夜。这几人都不似白天那般意气风发了，留给他们的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和往后的折磨。

　　匡天一想不明白，他明明在做正义的事情，他甚至觉得已经密不透风了，却还是能被小人钻了空子，就这么用几句话要了一个无辜的人的性命，他想不通，他被无尽的痛苦折磨，他又一次失败了，又一次被打了回来。而这次就不是霸王花的三言两语的怒骂，而是血淋淋的教训，一条人命教会他的成长。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不见任何的动静，没有官兵来缉拿他们，也没有承天司的人来找麻烦。街上又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敲锣打鼓的动静惊得匡天一好奇地向外探去，只听见有人一直再喊：“国师死了！国师死了！喜报喜报！”

　　客栈楼下也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店主正设宴摆酒，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如今僖宗皇帝处死国师，减免了我们做小买卖的赋税，真的是喜事一桩啊，今日大家开怀畅饮，我请客！”

　　匡天一迅速下楼，抄起店主的衣服就问：“皇帝处死了国师？”

　　店主被吓到了，他生怕这个人是国师的追随者，连忙回答：“对啊，昨日赵将军力谏皇上，国师为非作歹太久，所以皇上下令即刻砍头，而赵将军也因此被国师暗算，当场毙命了。过几日就将国师的遗体示威游行，为赵将军默哀，皇上更认赵将军之女为义妹，赐予怀仁公主之称，赏俸禄、田庄等物，还把赵将军原先的部下纳为皇城禁军。这些都告示天下了，你不知道吗？”

　　匡天一往后退了几步，昨日的一切都变了，完全变了，这个皇帝还真的是见风使舵，果然你是不是好人，做不做好事，全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他突然大笑起来，这癫狂的模样吓跑了店里几个人，匡天一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但是他只有通过大笑来宣泄。

　　从门外跑进来几个人，高兴地说道：“快点，皇帝正在查抄承天司呢！我们可以偷偷进去，看看能不能捡几个值钱的物件。”

　　一屋人听到此话哗啦啦往外冲，生怕慢了别人一步。

　　匡天一似乎想起来什么，又噔噔噔上楼，对着萧逸尘说道：“国师死了，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姚笙泠的心脏放在哪了。”

　　萧逸尘面无表情回答道：“我去找。”

　　说完就飞快出了门，趁着混乱的人群向承天司出发了。

　　李勉的人来信了，不过不是来告诉匡天一消息的，他是要来接赵秀秀回府，也就是刚刚册封的怀仁公主。不容匡天一说几句，那人就将赵秀秀抬上了马车。

　　匡天一望着六神无主的赵秀秀，他此刻的距离一下子跟她拉远了，就几步路的距离，他怎么都迈不开腿，眼睁睁看着马车远走。

　　今日每个人都很高兴，只有他失魂了似的定定站着，“对了，还要守着姚笙泠呢，不然萧逸尘回来发现人不见了，该骂我了。”

　　匡天一上楼正面碰上站在窗口的萧逸尘，他手上拿着一个檀木雕刻而成的小方盒子，那上面直冒寒气，冻得他的手都毫无知觉了。

　　他望着匡天一，对他说道：“我找到了，姚笙泠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