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遁游戏》葛知微

7、酒鬼乞丐（二）

　　匡天一反应过来，激动地蹦起来喊道：“你在干什么！”

　　“如今你心不静，若不这样，你何该跟着我走江湖呢？”乞丐捋了捋自己的脏胡子，悠悠然说道。

　　匡天一哭笑不得了，虽说去承天司能找到混元珠也只是他的设想而已，但是乞丐这样一番操作属实意想不到。

　　他无奈说道：“劳烦您，下次动人东西提前说一声好嘛。我是拜师学徒，不是卖身了！你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嘛！”既然拜帖已毁，他只能专心学艺了，不知道混元珠会藏在哪个地方，这次真的是遥遥无期了。

　　乞丐摆了摆手，嘿嘿一笑道：“承天司不是什么好门宗，你跟着师父我，保准学的比那里多多了。”

　　虽然还是觉得不靠谱，但是匡天一初入江湖，还是跟着前辈走一段路比较好。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在没弄清楚事情的全貌之前，还是蛰伏更安全。看来这个承天司是真的不简单，或许是记者的本能，这越发激起匡天一的兴趣了。

　　“那师父，我们现在去哪啊？我什么时候开始学武功啊？”匡天一跟着乞丐屁股后头不停问道，但他只顾往前走，并不予以回答。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另一个山头。

　　从山脚下向上看，只见山林茂密，往深处望去犹如黑夜一般深不见底，灌木丛生，飞蚊虫蛇时不时掠过眼前。

　　“小徒弟，你进去，取点泉水出来。”乞丐努了努嘴说道。

　　“喂，你是没看见刚刚那条大蛇吗？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送死好了！”匡天一哪里见过这样的树林，光是那些树杈就生得像人手一样，要把人抓了进去。

　　“怎么了？师父的话也不听了？这才拜完师就想反悔啊？”乞丐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场面，我害怕。”匡天一带着求饶的声音说道。

　　“这个世道敌人不会因为你害怕就放过你，也不会因为你没见过而对你让步。相反地，他们会因为你的害怕，你的恐惧，不停地折磨你。到时候你可不是跟我说了，你得跟阎王说去咯~”乞丐习惯性拿起酒葫芦嘬了嘬，才发现里面已空空如也。

　　匡天一倒也没有想那么多，他单纯只是觉得老头可能实在耍他。这老头是真的想锻炼呢，还是单纯自己要喝水呢？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乞丐看出他的小心思了，解释道：“我可不是自己要喝让你去送死的啊，这森林最深处有一眼清泉，饮之可治百病。村民无人敢靠近，我收了一个郎中的钱，答应替他去取些来。也不多，就装一个羊皮囊。”

　　乞丐说罢拿出一个水囊袋晃了晃，继续解释道：“我可去了几次，这里面不危险，就是小动物多了点嘛。你还说想学武功呢，到时候碰见人了我跑没影了，你连个路都不认识。”

　　“哦~原来师父是想锻炼我的方向感，还有野外生存能力，我懂了！”匡天一知道拗不过去了，反正在这个世界里打打杀杀都是常态，还不如主动出击，多多锻炼自己，再说了，就算没有拜帖，后面也能去承天司偷混元珠。

　　他可不是真的来闯荡江湖的。

　　其实山林外面看着黑黢黢一片，那都是树木太茂密了。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正三月的天气，这个树叶长得异常旺盛，越往深处去就越发翠绿，周遭的温度也慢慢暖和了。

　　“方过惊蛰，蛇虫鼠蚁不是很多，就算遇到，只需绕过它们就好了，现在的虫蛇傻得很，都还没醒呢。”匡天一听到乞丐这句话就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知道这老头有可能是为了让他放心，自己还是小心些为妙。

　　为防止迷路，他走一段路便从自己衣物上撕下一小条布条，系在路过的树枝上。明明能盖住屁股的上衣，此刻快成了短衣了。但他确定的是，自己在往深处走去，没有偏航。

　　绕过荆棘树杈，慢慢地视野竟然开阔了起来。本来密布丛生的灌木，一下子让出了一条道，长到一个地方就戛然而止了。

　　匡天一拨开树丛，望见一眼清泉。

　　澄清透亮的泉水，平静地像一块玻璃。不知道泉水从何而来，似是天上的明镜钳在了山中。泉面上、灌木丛边还萦绕着小飞虫，翅膀都发着光。阳光洒下来，形成了一道朦胧的梦幻的天然屏障。

　　匡天一蹑手蹑脚来到泉边，心里有些发怵。这个环境，平静地让人有些害怕了。他时不时观察周围，就怕有些东西突然冒出来吓一跳。

　　蹑手蹑脚走到泉边，双腿跪地，正欲用羊皮囊打水的时候，泉面倒映出他的脸庞。

　　一路上走过来，倒没有那么多心思看看主人公长相如何，只知道L公司人物概念画纸上长得不赖。如今看到这水面倒影，真人确实更多了几分气质。若还是‘李雪’这个身份，现实中看到必须拿下这个帅哥！

　　不过现在也是想想罢了，还得用着人家身体办事呢，只能在心里默默对不住这位兄弟了。“暂时先不给你找女朋友了哈。”匡天一对着水面里的脸自说道。

　　打水的时候搅动了泉水，荡起一圈一圈波纹。泉面安静下来，他看见水面中‘匡天一’的脸变成了曾经身为‘李雪’的脸，眼睛中带着笑意望向自己。

　　本来正欲离去的他，突然愣住了。或许是想到自己归期未定，出现了错觉。又或许是太想念曾经了，看见‘自己’时倒有点不舍了。

　　他伸出手去抚摸这张脸，想要缅怀一下过去。水面中的脸被捧起来了，顺着手往上露出水面。他开始害怕颤抖。本来只是矫情一下，这下子捞上来一个什么鬼东西！

　　“完了。”匡天一愣愣说道。

　　“公子，什么完了？”眼前的‘李雪’整个人都从水里出来了，不着一物。只是披着水衣，是把泉水都穿在了身上，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妩媚的姿态摄人心魄，她一点一点贴近发愣的匡天一，正欲吻上去时。匡天一突然反应过来，被曾经的‘自己’这样的举动吓住了。

　　“这什么鬼东西啊！”他大喊着，突然‘梆’地一下，一拳头打在了美女的眼睛上。

　　“不好意思哈，我条件反射。”匡天一想要伸手去扶，又反应过来人家是妖怪立即缩回了手。

　　不过妖怪也有点怕了他刚刚那个举动，躲闪了一下。捂着眼睛边哭边说道：“既是不喜欢人家这么主动，倒也不要下这么重的手。公子都弄疼人家了，还是快给我吹吹吧~”说着又娇滴滴靠上来。

　　匡天一看到‘李雪’这么大个娇媚劲，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觉得不爽。突然侧过头干呕起来，一时间两人都很尴尬。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匡天一一边干呕一边道歉，好一会才缓和自己的情绪。

　　妖怪继续说道：“公子没事吧。”妖怪双脚上岸，伸出双手还拍了拍他的背。

　　匡天一说道：“我真的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是，我是......”他觉得这妖怪人还怪好的勒，都这样了还不杀他。如今四周也无人来帮，还是继续观察一下有什么机会可以开溜。

　　“我不喜欢女的！”匡天一大喊道，不好意思拒绝别人随便编出一个理由。不过他也确实不喜欢女的。

　　对面妖怪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摇身一变，这次变成一个穿着锦衣玉袍的男身。风姿飒爽朝他走来，还笑盈盈问道：“这次公子满意了吗？”

　　匡天一此刻彻底傻了眼，呆呆望着，内心却狂吼道：“这不是李想吗？！”

　　再怎么缺心眼的打工人，也不会对老板感兴趣啊！更何况，还是李想让他过来送死的。

　　妖怪看他并未说话，还以为自己这招奏效了。牵起呆住的匡天一的手，走到泉边说道：“我带你去一个极乐之地。”

　　匡天一傻傻问道：“哪里啊？”

　　‘李想’指着水面，偌大的清泉此刻倒映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派繁荣的市井街道，最中间的门匾上写着‘承天司’三个大字。

　　妖怪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最想去长安了，干脆跟了我。日后我俩携手共度美好光阴，就在长安定居，怎么样？”说着还把匡天一的手拉着往胸口贴。

　　本来还在愣神的匡天一，‘梆’地一下又是一拳打过去，妖怪直捂着胸口疼。

　　“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我下手这么重，我有事先走了。”匡天一脚底一蹬，飞快向灌木丛中逃去。

　　只听那妖怪在身后大喊：“你回来！”

　　谁敢回头啊。

　　他一路跑出去，连口气都没喘。视野从明到暗，再从暗到明，然后一片开阔。匡天一只觉得自己心跳像在打鼓一样，根本没注意被荆棘划破的衣裳。

　　乞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开口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匡天一气喘吁吁回答道：“啥？我差点死在里面！”

　　“水打回来没有。”乞丐问。

　　“在这呢。”匡天一一边大口呼吸，一边取掉腰间的羊皮囊。

　　乞丐拿过来看了一眼，满意地说道：“那我们上路吧。”

　　乞丐倒也没做出多惊讶的表情，只是在心里默默对这位新收的徒弟有了兴趣，孺子可教也，等教成了，说不定能有一番大成就。只不过这位徒弟实在心不定，还得好好历练历练。师徒二人行路中，黄昏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匡天一好奇地问到：“师父，刚刚那个泉是个什么鬼东西啊？它还会变幻人形，还能变出长安影像！”

　　乞丐慢悠悠说道：“那个是玄镜泉。传说是太上老君的镜子落在了人间，形成了一面清泉。雨滴不进，水流不出，只能日日呆在这山林。”

　　匡天一说道：“那它还能变幻成人唬人哩，可怕得很！”

　　“都说是镜子咯，倒映的不过是你的内心罢了。你自己定力够强，何惧那花里胡哨的幻影。再说了，它渗不进土里，只是想找人帮它凿出一个道，流到海里去罢了，不是个坏妖怪。”乞丐笑嘻嘻说道。

　　“那那些人会被带到哪去？”匡天一问道。

　　“泉底之下，可是它不知道自己会淹死人啊，所以这么些年根本就不成功罢了。不过能进去的都很少，所有恐怖的外表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罢了。”

　　匡天一说道：“师父您这么厉害，没想过收服它？”

　　乞丐说道：“我可不管人跟妖之间的事，有时候人可比妖更可怕。再说了像这种困在山林里的妖，人只要不去招惹就会没事。其他人是死于自己的欲望，何必干预呢。”

　　匡天一立刻狗腿说道：“还是师父通透。我刚才进去顿时觉得暖和极了，像在暖炉里一样，真神奇啊。”

　　乞丐淡定说道：“呵呵，关了这么久，谁的火气都会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