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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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莫珂沉默地坐在阳台，直到午休时间一晃而过，高嘉林敲着阳台门喊他。
莫珂用力把某些记忆甩出大脑，穿好军训服，跟着高嘉林和崔阳往电梯走。
“我们走了浩为，下午记得出来，小珂请吃地锅鸡。”高嘉林站在寝室门口，对里面挥挥手。
他们寝室有位膝盖有伤不参加军训的室友，叫作戴浩为，同时也是寝室长。为了让他的室友们好好军训，主动包揽寝室这几天的卫生。
熬过了午后太阳最盛的时候，各教官带着自己队伍围坐拉歌。
等到一天即将结束，天边逐渐染上金红，稀薄的云层围在远方天空底部。
解散后，三人拿着水杯往篮球场外走，刚好看见戴浩为提了袋冰棍，坐在长椅上等他们。
“走吧，地锅鸡。”莫珂肚子都饿扁了，本来下午军训刚开始时偶尔会想起辅导员的那通电话，到后来，身心俱疲之下，实在没空接着多愁善感。
莫珂早在开学前就打听清楚了周边美食。虽然手头钱不多，但他一般不在吃上委屈自己。
等他们坐上校园公交到达地锅鸡店里的时候，里面已经满座，轮到四人已是一小时后。
莫珂跟着服务员往里进，却在不经意抬眼间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距离他们不远的桌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天天见的严教官，另一个与店里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教官？”高嘉林也看见了，他一边拆餐具，一边朝对面投去眼神，“教官怎么和段学长一桌吃饭呢？”
“段学长？”戴浩为疑惑转头，“哪个学长？”
戴浩为没参加军训，在寝室除了预习专业课就是打扫屋子，既不认识什么教官，又不知道高嘉林嘴里的段学长是谁。
“你不知道？”高嘉林眉毛挑起一个诧异的弧度。
“……我应该知道吗？”
“就是段绪宁啊！”高嘉林压低声音，环顾四周后凑在戴浩为耳边说，“西大不说全部，至少也有一半人认识他，我们开学那天他还上台讲话了。”
坐在戴浩为的角度恰好只能看见段绪宁半个后脑勺，普普通通的卷发。
“这样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高嘉林转头看向莫珂，“你总该认识吧，就中午站栏杆外那个。”
莫珂点头，眸子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偏。
他当然认识，西城大学开学那天还是段绪宁来接的他。
严海仰头喝了口啤酒，隐隐萦绕在周围的目光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抬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他队伍那两个装晕的小伙。
看啥呢……鬼鬼祟祟的……
“哎，那俩新生你认识不？”严海抬抬下巴，问对面安静吃菜的人。
严海是段绪宁的远房堂哥，许久未见，两人断断续续喝了不少。段绪宁此时脑袋没有平时清明，闻言囫囵朝左前方看了一眼。
几个穿着军训服、被磋磨到乌漆麻黑的新生。
严海等了一会儿，见段绪宁没有张嘴的意思，就在他以为自己这位堂弟不会回答的时候。
段绪宁：“不认识。”
段绪宁收回眼，语调一如既往很淡，像一潭没有出口的水，毫无波澜。
“……哦，他们一直看你，我以为你们认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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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珂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吸了一口，他第一次见到段绪宁是八月下旬某天的下午。
阳光很大，空气很干，行李很重。
早在暑假，西城大学生活办的老师就提前联系了莫珂。
即便莫珂一再拒绝，电话那头的老师还是坚决要安排一个学生去车站接他，还细心询问了莫珂的车次，以及缺什么生活用品。
莫珂老家在距离景城有些距离的沿海城市榆城，不比景城的繁华，就连高铁站都是在他高三那年才正式通车，要不他还得长途大巴转高铁。
莫珂带了两个超大行李箱，一左一右，背上还有个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
好不容易走出高铁站，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传说中要来接他的人。直到莫珂原地坐下休息，不远处站了好久的男生忽然朝他走过来，问他是不是西城大学新生莫珂。
一路上，段绪宁除了确认他的名字外，几乎没再说过话。
莫珂与其他家长送行或搬行李的新生不同，他是孤儿，从小学二年级起。
他的父母死于一场山体滑坡事故。
更无奈的是与他关系近点的亲属只剩一个他父亲的弟弟，也就是辅导员那通电话的主角——他小叔莫军。
因此处理完父母后事后，莫军理所当然成了他的监护人。
嗡嗡，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来自一个没有备注，归属地却是他家乡的号码。
莫珂瞥了一眼，正打算挂断时，忽然想到什么，他站起身：“接个电话。”
店门外的小角落。
“小珂？”听筒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莫珂压低帽檐，果然是他。
“哎哟，你总算接电话了，我要是不用老李的手机，你是不是还不打算接？”
“有事吗？”
“瞧你说的……”莫军寒暄的话一卡壳，没想到这侄子越来越目无长辈了，他迅速调整话语，关心道，“在学校军训辛苦不？没有什么东西缺的，小叔给你买！”
莫珂站在店门口的角落，一半身体落在墙沿阴影里。
他抬腿踩上路缝长出的杂草：“不用，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你这孩子，小叔不是担心你让人欺负——”
“我没钱。”
莫珂忽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对面陡然沉默，十几秒后，莫军扯着嗓子：“莫珂，你怎么说话呢？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叔，是你唯一的亲人！”
莫珂没理，但也没挂断电话，他知道要是不让莫军把话说完，这人只会一直骚扰他，以及他身边的人。
果然莫军没扯太远，几句话后，本性暴露。
“……你上大学他们给没给你发补助金？是这样的，小叔工地最近有个项目，只要投一点钱，等项目建成是稳赚不赔的，你先借小叔点，到时候分——”
“不借，我没钱，我一个孤儿哪里来的钱。”
“你考上大学后那些助学金都花光了？”
“是啊，大学很费钱的，买一台电脑就花差不多了。”莫珂张嘴就来。
莫军一顿，他可不会相信自己这侄子的鬼话：“莫珂，你别跟小叔犟，到时候赚钱了我还能不分你不成？还不都是我们俩的，你听话，先把你手头的都转给小叔——”
“要不然，”莫珂出声打断，“小叔你先把我爸妈留给我的钱还我，到时候我再分点借给您，怎么样？”
“莫珂，你！你……好你个白眼狼！忘了你爸妈后事谁给办的了？还记恨上我了！光凭你，当初连骨灰盒都抱不动！不就以前花你点遗产吗？你——”
男人粗鄙不堪的声音戛然而止。
莫珂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神情难掩厌恶。
就不该让人渣有说话的机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父母去世后的一年时间里，莫珂跟着莫军生活，起初莫军伪装得很好，对待莫珂就像他父母在世时一样。
直到后来，他父母留下的遗产被莫军以各种形式花了出去，当事情败露的时候，那笔钱已所剩无几。
再后来通过各方努力以及法律手段，居委会代替莫军成为莫珂的代理监护人，追回来的那点遗产在他成年之后再交到他手里。
莫珂握着手机愣在门口半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店里窗旁的高嘉林见他一直不回来，用力招了招手。
莫珂轻轻揉了揉脸。
想那么多干嘛……莫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自己比他还高，难不成他还敢追到学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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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莫珂始终没见辅导员给他打电话，看来莫军应该没去骚扰他，或者说辅导员已经把莫军当诈骗电话拉黑了？
不仅是莫军，就连之前论坛说要找他辅导员的背影男也没真去找，双喜临门。
那篇帖子也销声匿迹，再没见人提起过。
莫珂依然用他的论坛小号，快乐地在网上冲浪。
西城大学军训的最后一天，学校安排学院内部进行小型阅兵仪式，还会有校领导和总教官一起打分评比。
高嘉林：“第一名有啥奖金不？”
“奖金？”崔阳诧异，“拿个荣誉称号就不错了，你吃菌子中毒啦？还奖金。”
高嘉林：“……没奖金还拼个啥？”
高嘉林随口一说，轮到他们队伍上操场的时候，踏步走到一半，莫珂旁边的高嘉林忽然小声惊呼，还没周围人反应过来，他就绊倒在地，一连歪七扭八躺了不少人。
莫珂：“……”
幸亏他平衡力好。
不出意外，他们班分数垫底。
回寝室的路上，高嘉林把帽子一摘，声嘶力竭控诉：“哪个杀千刀的踩我鞋后跟，你们看见了没？？好家伙这锅全让我给背了！”
毕竟高嘉林是第一个摔倒的，他要是不说，连莫珂都不知道他是被人踩鞋了。
崔阳：“还能是哪个，你后头的呗，谁脚能伸二里地踩你？”
高嘉林：“谁？”
莫珂偏头：“砸你身上那位，你刚不是还说有人趁乱踩你小腿肚了？就是他。”
高嘉林恍然大悟：“他啊！？长得瘦瘦小小，合着脚劲那么大？他要是故意的，我胖哥第一个干死他！”
崔阳：“……”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兄弟了？”高嘉林转头用手肘碰莫珂，“小莫珂，你得帮哥吧？”
莫珂胡乱点头，脱口而出：“帮帮帮，到时候我帮你按着他手，让崔阳压腿，随你处置。”
“够义气！”高嘉林手臂一伸，揽过莫珂，“还是你法子多，就按你说的办！”
高嘉林说说笑笑，嘴上天马行空地发泄，倒也没真准备打人：“你说那瘦弱小鸡仔见到我们还不得吓死？”
“是啊。”莫珂没有感情地附和，“你高大威猛，孔武有力，一拳就能打飞……”
莫珂的话在余光瞥见某个身影后戛然而止。
“打飞什么？”高嘉林还在等人后文。
崔阳和高嘉林见莫珂一直不说话，纷纷扭头看他，结果在距离莫珂左边三步远的地方，看见了他们的话题中心——瘦弱小鸡仔。
高嘉林：“……”
崔阳：“……”
莫珂：“…………”
小鸡仔满头虚汗，他跟在旁边听完了全部！
尴尬的气氛中，莫珂率先开口：“呃……我们随口……”
“莫珂，导员让你吃完午饭去他办公室。”小鸡仔没等莫珂说完话，强行快速地把自己要转告的话灌进莫珂耳朵里。
没等莫珂问清楚，那人脚上忽然长了轮子一样，飞快跑没影了，生怕他们三个实施报复大计。
高嘉林沉思：“小鸡仔刚才喊你干嘛？”
莫珂：“……没听清。”
站在最边上的崔阳探出头，神情凝重：“他好像警告你，再说这种话就要请你去导员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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