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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肆二 ...


  •   这里就三条胡同,第一条兴仁胡同,第二条太平胡同,第三条如意明德胡同。我还在太平胡同里找人,就被找到了。姜浩森跟四个人站一块,我身旁的许志杰回应着姜浩森。他身旁有一个人,我似乎是认识。

      “这位仁兄。”姜浩森指着他道,“是张子敕,去年我们在潇湘也见面的。他认得你,估计你不记得他里。”

      “子敕兄,久违了。”

      “还有这三位:江霖、丁杰、曹恪。也是我俩的朋友。”

      一旁的许志杰却按捺不住了,开始嚷嚷道:“说这么多干什么,快找地方歇歇脚呀!”

      我一脸严肃地对他制止:“许志杰,相鼠都还有皮,人不要无仪!你再这样下次不带你了!”

      姜浩森也不对许志杰这样的旧友恼,招呼我们去一家茶肆。我突然想到:天府之国可是特产一种名叫竹叶青的茶叶,远近闻名。便想找有哪家茶肆有供应,许志杰眼尖,倒是一下子发现了。

      这竹叶青,来头不小,价钱还不菲。本说好我全请,却一摸身上,碎银都不够。正尴尬着,后悔不多带些银两,姜浩森和许志杰都补上了不足的钱。

      张子敕话多,没坐稳就在那论起:“姜浩森,此位便是去年在凤凰城银匠铺内所见着的吏部拾遗?”

      我回答道:“正是,听闻公常有善辩之舌,此真乎?”

      “自幼攻读经文史学,经善《春秋》,史通《三国》,读即过目不忘,学通天地,凡有传者皆识。”张子敕正色而言。

      姜浩森也附答道:“此人真有学事,趁此茶未沏成之际,不如以天为问②,座中都可发一问,如何?”

      江霖便赞同道:“善,恕我直云:天有头乎?”

      “有头。”张子敕回答。

      “头在何方?”

      “在西方。《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也。”

      丁杰也有一问:“天有耳乎?”

      “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无耳何能听?”

      曹恪亦问曰:“天有足乎?”

      答曰:“有足。《诗》云:‘天步艰难’。无足何能步?”

      接下来,许志杰也发问:“日生于东乎?”

      对曰:“虽生于东,而没于西。”

      我不过轻信,于是问道:“昔混沌既分,阴阳剖判,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至共工氏战败,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既轻清而上浮,何以倾其西北乎?又未知轻清之外,还是何物?”

      张子敕笑道:“此为远古遗事,今已不可考。子言天倾西北者,实只观日月星辰之运行矣。如许志杰所言:日生于东,乃扶桑之始,终没于大荒。《山海》图中所示,多为世人所误。天远而无所至极,日月有循道之数,但行乎天中,凡人有识者,是为误判。溯其本,二者并无密切相干,须弃以肉眼所观,思其正道。”

      此时语言清朗,答问如流,满座皆惊。姜浩森见茶已沏成,端给每人一盏茶碗,又说:“你们各自看看,茶碗的杯盖是否能将茶碗口完全盖住。有人个告诉我:喝这种茶时,若是不能完全盖住,便是真的;像那样可以全遮盖住的,想必是不正宗。”

      我们视之,验后果是正品,看来这钱花得不枉。于是我揭开碗盖,热气腾腾。里面茶水上漂浮着青绿的茶叶,碗底也沉了几片茶叶。茶叶状如松针,开水冲腾下已还原成如新鲜的样子。清新气味弥漫开来,沁人心脾。然而未及一盏茶的工夫,外面下起大雨来。

      不少客人进来避雨,人声开始喧闹起来。门外雨滴溅起了水雾,似是天云下沉,聚雨的急声如同连接海天。

      殊不知从何来的闲情逸致,悠悠然传来了几声古琴音。我便即兴吟出句诗来:

      瑶华不惯广陵琴,雨点霖霪叶叶心。

      纷至跳珠随凤曲,焉逢白雪挽春音。

      江霖随即称道:“不错,只不过近日立秋,‘春’字是有些不适些时节。若云一年之计中意,想必叹年华飞逝。”

      曹恪也有了兴趣,瞅一眼外头依然狂作的暴雨,提议说:“我见这雨,倒还有些时辰,不如来一场飞花令,飞以‘雨’字令。”

      姜浩森顿时双眼一亮,立刻抢道:“让我先来:独闻酒肆响清箫,雨露微凉润绿蕉。”

      我又想起,这是当今刘家小女诗作,雏风清音。于是也吟一句占现今诗坛高位,唐家大小姐的诗:“无声细雨润春朝,粉黛晶莹叶愈娇。”姜浩森推一下我胳膊,劝我道:“别总拿今人的诗,古仁人也亦有独到特色。何况刘福临现在仍在天府。”
      话音未落,许志杰跟着一句:“微风渐暖满城春,雨抚山樱洗瘴尘。”

      丁杰又想了一下,说着:“日暮东塘正落潮,孤篷泊处雨潇潇。”

      “芦荻无花秋水长,”张子敕说了上半句停顿一下,正绞尽脑汁想下半句,“澹云微雨似潇湘。”

      “山城过雨百花尽,榕叶满庭莺乱啼。”曹恪流利说出。

      轮到江霖,他不紧不慢地念:“红叶下山寒寂寂,湿云如梦雨如尘。”

      ……

      经过一场飞花令,茶添过一盏又一盏。这茶局将终,兴还未散。张子敕问起我同为吏部的行情,我也不忌于开口:“这吏部亦不是在下合适的仕处,当时可是因指出工部之谬误,被认为是越职言事污辱上官,没盼在擢辟,反而左迁了。”

      在座皆有惋息,张子敕也有怜惜之意:“要说这当今工部夏夷厉势,并非苛政,但下官有些是非之语,必合众力逐之。”

      许志杰显然未出仕,不知其意,在场惟姜浩森喝下一口茶,回应道:“毋多言,我见这人多,恐隔墙有耳,小心谨慎为妙。至于弟兄之遭逢,诸君不必多忧,但有机可趁,还可重复其职也。”

      “好!”所有人一齐称道,举起最后一杯茶,一饮而尽。

      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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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①歌词来自双笙《天府》 ②出自《三国志·卷三十八·蜀书八·许麋孙简伊秦传第八》,有改动。 ③语出《周易·乾》 ④语出《道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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