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肆三 ...
-
方从眉山回来，看遍三苏祠，又览杜草堂。也不知张子敕是否已到酒肆，我现在是与姜浩森等共三人在溪边走着。看着西边太阳仍旧高挂，实已近黄昏时分。一路上，我就见着有买织物的纺女收拾起摊铺。正疑惑着为何生意兴隆，连蜀绣也不见踪影。刘福临告诉我说是天府之国最近七月流火，将近乞巧节。这些丝帛绣锦尽被朱家买去了。
许志杰还向姜浩森求着来碗一根面，即没来得及去找葅菜和豆瓣酱的卖处，不知觉的到酒肆。
我见着张子敕在那玩弄着酒筹，显然，一个人是玩不起来的。姜浩森知这并非“三碗不过冈”的酒肆，只是卖些普通米酒，但还是说：“我知大家都不善酒饮，就依我看，但摆弄这摴蒲，酒就不多添了，权当罚酒偶用已。”
于是酒筹摆起，做起“鸡虎棒虫”酒令。仍觉得没意思，张子敕又论起事来：“姜兄，今年在这天府之国可是痛快，去年倒没那么尽兴。真不知再追取利禄时，明年又能在何方赏这功名以外之事。”
刘褔临显然是有些醉了，酒却没饮几杯：“功名馀事，你可知那众家纷争有多强烈。有万贯之子的，当是陈家；有才子的，应数周家；有贤惠之女的，要论王家；有才华良女的，必属唐家。而今我既是刘家之主，又是兵部侍郎，还有那自恃清高的张家，和户部徐尚书之家。这仍未完，数不尽的小家力争上游，我们能为这喧嚣多久？”
我也有共鸣地拍了拍桌案，深有感触地说道：“我就再说说那些大小世家吧。这些年，先是在鄂邑的施州闹起，又是有刘家一些家事，福临心里也是明白的。张家长女，次子有些事。而后徐家小女和刘家小女婚事被扰乱，徐家次子亦有些回事。接下来可是妙至极，孙郎的婵娟之闻……”
张子敕叫道，“这事我也知，说是良配，维持至今呢。”
姜浩森坐在那儿，沉默不语，若有所思。许志杰没被罚几杯，却已擅喝了数杯，面泛红色，居然猛地摆弄觥筹，往桌上敲，还大言道：“千里共婵娟！”
我有些受不了许志杰，便喝住他：“许志杰，声音轻些！有些琐事可不闻者，对你也是好的。”
姜浩森挥一挥手，向我示意道：“他醉了些，你便是宽容点，不搞出大事就行。”
我又说下去：“再后来，刘福临解决了江湖客之患。大小世家纷争还没完。先有唐家二小姐和朱家大公子起事，后又张家小女与一小世家传出耳闻，还有刘家几位女儿，不必多言。为护我小女周全，便任她从了唐家。”
刘福临一声长叹，对我说：“我那女儿，是鄙人管教不严。只是你女儿，还可安否。”
我面无表情答道：“尚安。”
姜浩森摇摇头，就等着我把话说完：“最近你看，江湖客又是卷土重来；韩公这又是……”
张子敕接过话来：“你不消说了，我自幼和姜浩森谈天下之事，非朝即野。庙堂与江湖之事被看尽了，还能好到哪里去？”
姜浩森终于开口了，“要说众世家之争，无可厚非。当今亦有清白之士，正如沈秀春、戴圣、潘氢诸等人，乃是遗世独立，不仕亦不合污者。”
刘福临赞同说：“此言甚好，而今日之事，必成明日之史。有时我们本应像谢韦、缪朔、汛天此辈，留一世清明。”
我便问道：“何日天下太平？”
许志杰已醉了，含着酒气说：“改变世间之时！”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起，也觉得是个不错的答案。此后行路便难，仍忆天府于心间。
张子敕说：“几时春和景明，还待拨云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