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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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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个忙着照顾动物的住房和饮食,一个在等待队友前来的空隙时间里抽血检测高原动物的各项生命体征。虽然时不时拌拌嘴,也算是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天。
晚上,宋微意躺在床上,母亲陈媛打来电话。
“儿子,工作环境怎么样?你这一大学毕业生,那些人不会使唤你干杂事吧?哎哟我的宝贝儿子,你要是受委屈了就跟妈说,什么破工作咱不干也罢......”陈媛在电话里念叨个不停,宋微意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她自顾自地把脑海里那些影视片里的职场欺凌一股脑儿全套在宋微意身上了。
“没有的事,妈,您就是电视剧看多了,您儿子看起来很好欺负么?”宋微意翻了个身坐起来,盘着腿悠悠道。
“没有就好,那你和同事相处得怎么样?他们人好相处么?要是......滋滋....呲....回来......”杂乱的噪音混杂在人声里,宋微意听不清了。
羌塘这块儿地信号不好,宋微意拿着手机看了看顶端的信号格,怎么忽闪忽闪的!
他沿着屋子转悠,信号强度不稳定,可能得去外面了。
屋外冷风呼啸,依稀下着点小雨,很冷。
宋微意穿了厚厚的大衣,两只脚随意挂上棉拖,就这样出去在二楼的走廊靠着柱子站住脚。
“喂,妈,刚信号不好,通话中断了。”宋微意找到了信号稍微稳定的地方,蹲在原地回拨过去。
“信号怎么会不好啊?你在哪儿啊?”陈媛担心不已,着急着问,语速很快。
宋微意紧了紧胸前的大衣,笑道:“在救助站,妈您别太过于担心,下了点儿小雨,高原嘛,信号不好很常见。”
陈媛心里松了口气,道:“你还没跟我说,同事们都怎么样啊,你和他们相处得来么?”
“同事啊,都挺好的,我初来乍到的,人家还不嫌我笨手笨脚......乐意教我来着。”宋微意说这话时不由得闭了闭眼,脑子里忽然响起钟渐清那副欠抽的样子。
在外游子对家里面都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宋微意也不例外。
虽然他嘴欠,说话不中听,但是宋微意没法否认,换个角度说,钟渐清到底还是在提醒他。
“都好相处的话我就放心了,这两天我休假在家,你爸在外出差,闲得无聊,有时间的话你给我拍个vlog来看看,你那儿是......什么塘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我活了大半辈子都还没去过呢。”陈媛很是期待,说话时尾音上扬。
宋微意低笑一声,“好的,我改天一定给你拍一个。”
——“啪!”一声,对面二楼传来了玻璃摔碎的声音,宋微意微微抬头看了看,那边好像是......钟渐清住的房间。
两边的楼道是连通的,宋微意忽然想过去看看。
“妈我现在有事,我先挂了啊,之后给您打过去。”他说完挂断了电话,悄悄顺着楼道转过去,在窗户旁边停住了。
“......别这么说话,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不想跟他扯上关系,他生病了,生了什么病,住院了,住了多长时间,在哪个医院,治得好还是治不好这些我通通都不想听,更直白地说,他活着或者是死了,我都不在意,别想着能用生命可贵这种屁话来道德绑架我。”钟渐清压抑着怒意,一个个清晰的字音从牙缝里蹦出来,宋微意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听得人心里很有压迫感。
他微微偏头,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缝里看屋里的人,钟渐清将手机丢在茶桌上,眉头紧蹙,十分不悦地盯着手机,桌面下方,是一个破碎的茶杯。
钟渐清这时候在听电话里的人说话,距离太远,宋微意听不清。
“都下病危通知书了,他要死了啊,那更好了......”钟渐清冷笑着说道。
宋微意没继续听下去了,他心里有些堵,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微意摇了摇头。
看这情况,医院里那个人似乎真的快不行了,钟渐清却还有时间拿自己寻乐子,对着电话那边又如此铁石心肠。
宋微意叹息,他做到这份儿上……真的就一点旧情都不念么?
为什么呢,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连回去看一次都不愿意呢。
他这样......电话里说得真对,他不是人。宋微意冷哼一声,捏了捏拳。
钟渐清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外边偷偷听他说话,并且话还没听完心里又给他打了一个负无穷的人品分。
“他要是死了,你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是么?”钟渐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反正我是不可能见他的,谁要娶他或者嫁他你们这些收了钱的人自己看着办,别想让我给你们当牺牲品,我看你小儿子就挺不错,他不是也喜欢男的么,和病床上那个少爷配一对儿正好。”钟渐清眼里泛着阴鸷,笑道。
“放肆!钟渐清!长能耐了啊,你还记得谁把你养大的么?乌鸦尚且知道反哺......”电话里一阵暴怒的人声,听声音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
“你知道说这些很可笑的,我先明着告诉你一声,我之所以接你们的电话,是因为不想你们因为这个去打扰林爷爷,有什么直接跟我讲,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去找林爷爷的麻烦了,我就把你们卖假药的事抖出去,那小少爷倒也是个狠人,为了见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花了这么大一笔钱,还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钟渐清你别不识好歹!人家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钟渐清不怒反笑:“我说这福气给您小儿子,你怎么不愿意?”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麻烦,花点钱雇个人直接把我绑去见他,之后背地里悄悄弄死我就行了,那还费得着你们这一个二个三番五次地打电话?”他笑着,语气很冷,“反正我也没什么势力没什么人脉,死了也没人知道,你说是吧。”
钟渐清毕业于国内知名高校,本科期间就已经发表了SCI论文,到现在工作两三年了也不过才二十八岁,可谓是前途无量,说没什么钱没什么势力倒也说得过去,说没什么人脉,死了都没人知道,那纯粹扯淡,研究院那帮老骨头可稀罕他了。
电话里一阵沉默,钟渐清能听到里边传来的摔砸物品的声音,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我猜那小少爷的要求是,见到我之后才给你们剩下的钱吧,有时候人别贪心,一半已经足够你们挥霍一阵子了。”钟渐清轻声笑道,眼里全是轻蔑,“有钱人伪个病危通知书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戏真假。”
那个浑厚带着怒意的男声再次传来,说的话是如此扎耳难听,“当初,我就该一把掐死你。”
钟渐清回怼道:“可别啊,我要是死早了,你们哪能得到这一半的钱呢?”
“真是太可惜了,现在我翅膀硬了,不按着你的心思来了。”钟渐清笑出了声,“你知道的,林爷爷是我的底线,就这样吧,祝我愉快。”
钟渐清说完直接挂断了,他走到窗户边,伸手推开窗户,肆意的冷风疯狂钻进他的屋子,全方位包裹着他整个人。
钟渐清倒也不觉得冷,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因为他名义上的弟弟要捉池塘里的小鱼,赶他往河中间去,南方的冬季冰面很薄,他没出所料直接掉进了冰水里,钟渐清拼命挣扎着,冰水溅到弟弟身上了,弟弟哭了,那个男人慌忙抱着池塘边穿得厚厚的那个男孩进屋,直接选择无视了水里死命挣扎的钟渐清......
林爷爷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走进布满薄冰的河里把钟渐清抱出来,带回家好好养着,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地照顾着,他才重新活过来。
之后那个男人更是以为钟渐清死了,第二天便带着“家人”旅游,钟渐清也就跟着林爷爷住一起了。
一年之后的一个傍晚,钟渐清在巷子里遇上了那一家子人,他盯着男人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恐惧。
钟渐清到现在都忘不了他那种眼神,就像是看见了巨大的怪物,想来还觉得大快人心。
那种心情就跟现在那家人拿他没辙一样,让他愉悦。
他点开手机相册,里面有张他和林爷爷的合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心里酸酸的,他想念林爷爷了。
再过一个月,等林爷爷给林奶奶上完坟,他答应了会跟钟渐清一起搬到西藏住,到时候或许会去林芝,那里的海拔环境对人很友好。
钟渐清光是想到以后的快乐日子,心里巴不得时间过得更快些,最好一眨眼就是一个月。
......
夜里的小插曲带给钟渐清的烦躁并没有影响他第二天的心情,他依旧像往日一样,和每个人热情说话。
宋微意就不一样了,他脸上写满了犹豫和厌烦,做什么都看起来没劲。
此刻,他正在给一头野生小牦牛喂食。
“脏脏包今天干净多了,这又是怎么了?”钟渐清在旁边看他,笑着问。
今天早上他小队的队员就可以到这里了,紧接着他们要进行一次野生动物考察,需要一名野生动物救助员一起,以防特殊情况发生。
钟渐清提前就问过了站长,但原来给他们配的搭档前几天刚辞职,全站只有宋微意的工作较为轻松,他现在做的工作都相当于实在接那个人的班,于是顺理成章的,宋微意也就成了钟渐清科考小队的搭档了。
不过他还不知道,站长估计也是忙晕了,还没通知他。
宋微意现在看见钟渐清就心烦,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冷声道:“你别随便叫我,我跟你没那么熟。”
钟渐清耸了耸肩,他兀自说了一句,“你知道救助站人员紧缺么?”
“那又怎么了?”宋微意懒得看他。
钟渐清原本打算先给他吱个声,好有个心理准备,或者不想搭档的话还有时间去找其他人换。
但......算了,怎么看着他生气自己就这么开心呢?
钟渐清哼笑一声,“这态度,等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