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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细水长流 ...

  •   幽深的塔,锁着一位柔弱的美人。
      她如花般娇艳,又如妖精般惑人。
      最重要的是,塔里的她,只会爱我一个。
      ——优理从梦中醒来,舌尖仿佛仍能品味到那股淡淡的伤感,是眼泪流进嘴巴的湿咸滋味。
      但她并没有哭。
      那味道只是一种奇妙的错觉。
      “冥安。”她抱住了身旁的女人,把对方弄醒了。
      “什么?”睡眼惺忪的女人也将柔软的手搭在她的腰间,习惯性地抱紧了她。
      “你只会爱我一个,对吗?”明知道是在自取其辱,姬优理还是问了。
      冥安沉默片刻,以反问代替回答,“你只会让我爱你一个,难道不是吗?”
      一句负气的话,反倒是令姬优理安心了。她笑着蹭了蹭冥安的脸,“我想要你,我们做吧。”

      夜里胡闹了一番,再次醒来,冥安神色很倦,揉着太阳穴,倚在梨花木的高背椅子里打瞌睡。
      她们在吃饭,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边。
      这次优理做的是清炒笋瓜,不出意外又被嫌弃了。
      挑食的小姐连装都不装,闭着嘴,一口菜也不愿意尝。
      “昨天中午不是让你吃过想吃的菜了吗?哪能天天吃那么多荤的。”优理拧起眉头,一手举着筷子,另一手在下方托着,“你身子弱,消化不了,多吃点清淡的调养调养。”
      她自觉是为了冥安着想。
      冥小姐却很是不识好人心,不体谅她做饭辛苦,站起身就要回房。
      优理不禁有些生气了。总是吃油腻的东西,等胃痛的时候,这位娇气的小姐又该缩在自己怀里哭了,强忍着疼痛哽咽,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还要自己帮她揉肚子,喂她喝热水。
      怎么吃过几次亏,贪嘴的小姐还是不长记性呢?
      她也站了起来,拦住小姐的去路。
      “让开。”冥安困倦极了,一直掩唇打着呵欠,“我回去补觉。”
      “吃完了再睡。不按时吃饭,不怕又胃痛么?”优理从背后揽住小姐纤细的腰肢,把她抱回了座位。
      “不要总是逼我。”小姐的脸上显出几分微妙的痛苦,往常含笑的朱唇此时向下微垂,脸颊也浮现病态的嫣红。
      她像是走投无路了,眼睛里透出迷茫。
      在她背后的优理却既看不到她的迷茫,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放松管控。
      “按我说的来做,你是我的囚犯。”名为姬优理的AI铁面无情,不允许怀中的人类有自我的意志。
      被AI拘束的女人苦闷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可她已经被AI独占,成为专属于对方的东西了,所以就算不想吃,也要被逼迫着进食。
      大早上的,小姐就在丫鬟的威压下哭了一场。
      “果然,你好像变弱了。”优理越来越觉得冥安的脆弱不是她的脑补,而是真切的事实。
      漂亮柔弱的女人却还嘴硬着,“没有的事。”
      “自从被我抓住之后,就越来越弱小了。”优理不在乎她的反驳,坚信着自己得出的结论。
      冥安原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不自觉地,她微微蹙眉,红着脸接受优理的喂食。
      优理喂一口,就要哄她两句。
      被当作弱者呵护的感觉既令人享受,又止不住地胸口发闷,冥安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眼睛眨了眨,渗出几滴泪花。

      幸好家里的仆人前来打断了她们的用餐。
      冥家的人要小姐过去,说是留洋的表妹赵秀回来了。
      冥小姐擦了擦嘴,在丫鬟的陪伴下去给长辈敬茶了。多年不见的表妹坐在上席,大谈特谈着在国外赚到的第一桶金。
      其他人都在随声附和,对赵秀大加称赞,“秀妹儿就是有能耐的,炒股赚了这么多钱。”
      听说是买了纺织类的股票,半年不到价格就翻了几番,赵秀把它们全部抛售,拿钱回了国内,现在手头有好大一笔现金,都放在行李箱里。
      “这么厉害,我也跟着炒股吧。”冥安笑吟吟的,想到国内的股票交易市场也人来人往,背后暗藏着巨大的商机。
      “你又没出国留过学,哪里会这种赚钱的办法?”高坐台上的老祖母手里捏着佛珠,指腹碾着珠子不停地转,“多和世家公子联络,挑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道。”
      若是原先那位冥小姐,也许会赞同祖母的观点吧,但冥安喜欢的是女人,听到这种话眉头直皱。
      她早已把这具身体当成自己的了,于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必了,我不认为有人配得上我。”
      优理悄悄地捉住了她的一只手,轻揉慢捻她的掌心。
      冥安脸色一红,气势衰弱下去,又变回抿唇微笑不语的深闺小姐。
      其他人只当她是说着玩儿的,都没有深究。表妹更是先于祖母打趣了她,说她思想前卫,知道女人独自就能撑起一片天,不需要依靠别人。
      “表姐要是想学习炒股,大可以找我。”赵秀拍着胸脯担保,“我出国念的是金融学,对这方面还有点了解。”
      “嗯。”冥安轻描淡写地点头,手还被优理抓着,只能藏在身后。

      敬完了茶,叙旧也结束了,冥小姐起身告退,返回自己的屋子。
      她刚一出门,就被丫鬟用力抱住。
      “你觉得我配得上你?”高大的丫鬟正处在亢奋状态,抱她的力气很大,手臂收得很紧。
      冥安感受到优理的体温,耳尖无意识地漫上红霞。当初在塔里,她是以“上位者”的心态,包容着“低位”的优理。
      这也很正常吧?什么都不会的AI,连笑也很僵硬。在自诩什么都会的人类面前,当然是被宽容着的那一方。
      冥安只是想利用优理,顺便解闷。笨拙的AI是乖乖仔,很听她的话,也会给她呆萌的反应作为回馈。
      她不觉得优理有何可惧。
      但她终究是翻车了,养虎为患,使AI变异。
      优理已经成长为足以令她困扰的强敌了。
      虽然目前的状况并非定局。她总能抓住机会再翻回来。
      “你这么强大,自然是配得上我的。”心思落定的冥安捂住嘴,优雅而暧昧地低笑。
      阶段性的失利不算什么。端看最后的胜利果实落入谁的手中。

      小姐和丫鬟又出门了。
      无所事事的富家千金整天除了到处取乐别无他事可做。走进珠光宝气的首饰店,她拿起一条项链试戴,项链在她胸前闪光,光芒令人迷醉。
      这家是新开的店,店主是个洋人,听不太懂这个国家的语言,也不允许赊账或是使用支票。
      冥安没有带够现金,正要回家去取,另一位小姐推门而入,正好一眼相中了她拿着的这条珍珠项链,也带了足够的钱。
      “那个我要了。”宋彤彤眼疾手快,指了指项链的方向,对店主说了一串流利的英文。
      她也和赵秀一样是留洋派,没混进本土小姐们的圈子,但区别在于她家世不如赵秀好,在国外也没闯出名堂。这样的她灰溜溜地回了国,对见到的每个人都竖起一身尖利的刺,不仅不肯给冥安面子,还刻意与她作对。
      “是我家小姐先来的,项链也被她预定了。”优理半搂着小姐,伸手护在她的身前,保护着她和她手中的珠链一般,脸庞板得很是严正。
      宋彤彤眼睛又没有问题,看得出项链被预定了,但她蛮不讲理地把银圆从包包拿出来塞给店长,就要把项链从冥安手中抢走。
      “掌柜的,这个我要了。”她一边塞钱一边重复。
      洋人店长看看她,再看看板着脸的优理,稍微有些无所适从,便没有答话,就那么站着。
      “算了,割爱给宋小姐吧。”冥安适时插嘴,改变了险恶的气氛。她看似十分大度,嘴角勾起,笑得很得体,遣词用句也不丢份儿。
      但优理知道她已经在心里记小本本了。
      优理是不想惯着她的,以免让她作威作福涨了威风。但一码事归一码。看在她很喜欢的份上,这条项链一定要帮她拿回来。
      “稍等。你先不要卖掉。我们是先来的,本就该卖给我们。”优理也开口吐出一串英文,且比宋小姐更加流畅,发音也更加标准。
      她抽出怀里常备的支票,写了一个天文数字,金额两倍于宋小姐支付的现金,然后招招手,随便叫了一个路过的认识的小厮,让他代为取钱。
      “差事做得好了,冥小姐有的是好东西赏你。”优理把小费和支票一股脑递给那仆人,然后就退回冥安身边,“快快地去,快快地回。”
      小厮“哎”地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跑去了钱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把银圆交到优理手中。
      优理随手摘下来一支纯金的发簪,赏了他,就把银圆放在店长面前的柜台之上。
      她放的银圆堆成小山,和宋小姐的一小片铺开的钱形成鲜明对比。
      现在再去取钱已经来不及了。价高者得。没有随身携带支票的宋彤彤眼睁睁看着相中的首饰落进她自封的仇人手里。仇人还扇着一把桃花扇,挡住带笑的唇。
      “这些钱,还给您。”店主把宋小姐的钱原数奉还。项链归了冥小姐。
      宋彤彤气得跺脚。
      跟她相反,冥安却快乐地眨眨眼睛,略带得意地垂下头,让优理帮她把链子带到脖子上。

      经过首饰店的一事,冥安对优理态度好了不少,也愿意亲昵地呼唤她阿理了。
      “这是我家小丫鬟阿理。”她对沿途的熟人如此介绍。
      用“小”来形容很可爱,但不适合个子又高又严肃着脸的优理吧。
      优理本人享受恋人为自己取的昵称,对旁人的诡异表情视而不见。
      铺子的掌柜年纪已大,看不得小年轻在自己面前大秀恩爱,布满皱纹的脸抽了抽,额角隐隐冒出黑线。
      但是主子叫仆人,怎么叫都有理。
      现在年轻一代奉行着什么“人格平等”的原则,老一辈的却还认着拿钱办事的古老准则。给钱的就是大爷,收了工资的丫鬟就该对主子尽心,别说是被取不合时宜的绰号,丫鬟在主子面前下跪也是她们职业内容的一部分。
      如此想着的掌柜接过小姐的支票,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了门,脊背弓得很低,只差也双膝下跪了。
      古板守旧的掌柜自是想象不到,优理这丫鬟有多么尽心尽力,甚至超过了应有的限度。
      尽心尽到了床上的优理搀扶着趾高气昂的恋人走了。
      她们继续逛街,在降价大促销的商场里赏玩着平民最爱的小玩意儿。冥安就连小孩子的玩具也能玩得津津有味。一捏就吧唧吧唧作响的小鸡玩偶发出声音,被老板娘听到了。
      老板娘忙得脚不沾地,只听到声音,没看到是谁在玩,严厉地警告了两句,“不买就别乱碰”,抬起头才发现是冥家的小姐,非常尴尬,哑口无言。
      “没事。”冥安轻轻一笑,宽恕了她,把玩具重新放回架子上,和丫鬟走了出去。
      天色渐渐黑了。她们并肩行走,牵着彼此的手。
      “这次还要背吗?”优理问道。
      “你倒是不嫌累。”冥安语气不明,低头碾着指尖的帕子。
      “你本来也不沉。”先是半带训斥之意地,优理提醒她好好吃饭,不要再像现在这样轻得过分,紧接着觑见她面上的不满,又浅笑改口,“你要人背,我绝对背你,二话也不多说,谁让你是我前世惹下的冤债呢?”
      说着话本里的台词,神情格外温和,这样的姬优理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她改变了许多,面目全非,完完全全像是另一个不同的人了。
      她在冥安身前半蹲下来,谦卑恭顺,相貌谈吐都颇有人情味。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冥安有点意外,但还是毫不客气地爬到了她的背上。因为她很累了,她也发自真心地把这个世界的优理当仆人使唤。
      明明离不开仆人的她在优理面前极为弱势,但她就是能够理直气壮地以主子自居。
      那时在塔里,其实她们也是类似的相处模式。从很久以前,虚弱的冥安就失去了独立生活能力,需要依靠可靠的AI,要AI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她是如此美丽,也是如此爱美,把一日三餐交给优理思考,自己每天梳梳妆打扮打扮就算完事。
      优理不爱美也不打扮,土里土气但是擅长照顾人,正巧和她互补。
      她帮优理改善老土的形象。
      优理伺候着她的日常生活,为她做可口的也是健康的食物,让她过得舒舒坦坦,不用为了琐碎的事务操心。
      那时和现在,除了场地变换,两个人之间仿佛还是相同的光景。
      体贴的丫鬟背着弱如拂柳的小姐,步子慢悠悠地回家,很开心,难得这么放松。
      “我想再多玩会儿。”小姐在她背上撒娇。
      “下次吧,还会有机会的。”丫鬟知道她是在说玩笑话,本质是想要自己的关注,便扭头摸了摸她的长发,“每天,我都会陪你出门,只要你想。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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