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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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是告别。
织田的本意只是让敦告别过去的生活，因此才想出了这么一件事，即使后来敦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第三件事，告别了过去的自己，织田也认为不能这么简单地算了。
“不管对任何人来说，告别过去都需要一个仪式。”织田说，“不管这个仪式或大或小，但是一定要有一个过程。这可是在给未来的自己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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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好我怎么告别过去了吗？”
芥川走过来问道。虽然两人最后小小地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织田仍旧坚称自己的做法是最好的安排，还怂恿二人继续试着搭档一段时间，直到四件事全部完成。敦也不明织田的用意，但芥川的催促却实打实地写在了行动里，否则也不会天不亮就闯入敦的房间，强硬地将他拉起来。
眼下面对芥川的质问，敦嗫嚅几下嘴唇才说：“还没想好。我总不能现在还去黑手党一走趟吧？说不定，这么做反而会给侦探社带来麻烦！——而且，中也大人之前很讨厌侦探社，如果现在贸然去的话，很有可能直接和中也大人正面对上，镜花或许也……”
他说着，低下了头。
芥川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人虎，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只在黑手党生活过。”
敦不说话。
芥川见他这副作态，乘胜追击地再次开口：“没什么不可面对的。只有正视你自己，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你。”
“芥川，”敦颤抖着身体，转过头仰望着他，泪水从满含真诚的眼里盈溢而出。“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吧？你到底什么会知道？”
“因为下看到了。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在下，不可以吗？”
芥川听见自己如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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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旧地重临，敦才意识到孤儿院大变了样，即使整体布局没有改变、装潢也一如自己半月前见到的一般无二，但已经不是忆里铭刻的儿时的旧地了。
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了熟悉的人。
森先生已经知道了他们会到来的事，也允许他们在孤儿院内自由通行，敦沉默着，带芥川将孤儿院上上下下的每个角落都走过一遍，途中碾碎无数败叶，见证过无数萎靡的花枝。
这样的场景，即他在前一言不发地行走、芥川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的场景，最近似乎时常发生。敦出神的地想着，对芥川实打实地好奇起来。
仔细想来，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算得是有多亲厚，只能勉强占据了一个不错的开端，之后便一直陡转急下，以命相簿才是这场相识里的基本色调。
可那些让他豁然开朗、让他渐进有了些勇气的话语，又全都出自芥川只口头。就连太宰先生也不曾如此推心置腹的对他说过这些话。他和芥川仿佛是是天生安放在一起较量的两块玉石，近似的出身、彼此吸引的灵魂、背道而驰的信念、截然相反的性格。
他们彼此艳羡着对方身上的某些东西，对自己却贬入浊淖。不相信自己是颗钻石，故而不敢精心雕琢，却又半信自己是颗钻石，故而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
——果然就像太宰先生和织田说的，天生的搭档。
“芥川啊，”敦边走边问，“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不仅仅是对我说的吧。你也是这么告别过去的吗？”
芥川抬手遮了遮眼，躲避前方直射而来的灿阳：“不是。在下可不像人虎那么脆弱，社长当初没有让我做这些。”
“或许这次非要你陪我一起来，就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做呢？两个人的事一起做了，很方便的。”
几根布条从后方突刺过来，敦十分熟练地躲过，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闭嘴！谁想和你一起告别过去！”
敦不再说话——就像他自己无法在一时心中真正地面视自己一样，在看待敦的内心一事上如此清醒着的芥川多叫清醒着的芥川，其实也是无法完全正视自己的。
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无法做到完全引起自己的内心的，他们往往在观察别人时敏锐如鹰率，在面对自己时去总是一叶障目，时常无法做到完全地面对自己、看清自己的内心。
那么，这时不妨有一个第三者来打破道壁障，做一面高悬的明镜来映照出他的内心。芥川曾经做敦的镜子，敦现在愿意反过来，做他的这面镜子。
罗生门迅速收回，接着调转方向朝敦现在所在的路面延伸过来，从地底破土而出直刺天空。敦也立即虎化了双腿双手，曲起双膝从地面跳起跳到树干上，又瞪开树跳向后空中，抓住了不知哪栋建筑的二楼阳台。
一直人影缓缓从房内走出，看着敦笑道：“记得赔钱。”
*
“你们不是去孤儿院拜访院长的吗？”国木田将账单重重地拍在桌上，盯着两个深深低下去的脑袋。“现在打歪了树，打碎了地面，抓坏了阳台就算了，怎么还打得脸上身上到处是伤？”
芥川铁青着脸，用仅刺的一只干净眼睛悄悄瞪着敦；敦的情况比芥川好上不少，但即使有月下兽的恢力能力存在，他的脸上也挂了彩。
国木田叹了口气，转身去叫与谢野医生先带芥川去治疗。与谢野医生此时碰巧有事，先叫二人再坐一会儿，国木田又生怕这两人再发生点口角，东拉西扯地与他们干坐一会儿，不经意问道：“你们两个谁忙动的手？”
芥川面无表情：“是我。”
“地面是谁弄坏的？”
“还是我。”
“树是谁弄倒的？”
“也是我。”
敦有些着急地址了扯芥川的袖子，企图结束这场愈发诡异的谈话，却被芥川甩开了。他只好尴尬地向国木田解释道：“树和阳台是我弄坏的，也是因为我说错了话，芥川才动手的。主要责任在我。”
国木田皱起了眉：“就算敦说了什么你不喜欢的话，也不能随便动手。”
芥川缓缓将头转向了一边。
“啊，我来得有些不合时间啊。”与谢野走过来笑着说，“不如你们再聊一会儿？”
国木田国木田和敦齐齐看向了芥川。芥川似乎是回忆起来些不太愉快的经历，脸色比先前更差了，却依旧僵硬着身体站起来：“现在就可以。谢谢与谢野医生了。”
与谢野医生笑而不语，提起一把特大柴刀进了医疗室。芥川也跟了进去。
“国木田先生，与谢野医生的刀以前有这么大吗？”
“……我记得是没有。”
治疗两人的时间总共花了大约三小时，两人又各自被社员们谴责了一顿，真正自由时已经是吃过晚饭后了。
向国木田打听了乱步的爱好，敦出门买了一大袋粗点心回来。只是，刚走到乱步身边，乱步就戴上眼镜上下打量了几次。
“我不觉得是你的错，也不觉得你有错。”乱步一把抢过拿一袋粗点心，撕开其中一个边吃边说。“大家都觉得你没错，那你就不要道歉啦。”
敦听完纠结了一下，咬着牙齿问：“那乱步先生认为我该怎么做？”
“能怎么做……你们两个人的性格都大别扭了，自己想明白的事却无法很好地告诉对方，导致距离越拉越远。所以——当然是要找个机会认真地把话说清楚！”
乱步笑着回答，捡起点心袋子要走时又不知想到什么，转过头接着说，“机会要自己去想才有意义，我可不会告诉你。”
他对欣雀跃地开了，独留敦站在深地看看他的背影。不会儿，敦猛一拍手，也笑着离开了。
*
花，是人类在表达情感时常用的附属品，也是在赠礼中常见的事物。它或许无法真正寄寓人的情感，但敦还是选择以送花的形式向芥川表达自己的感激，以及做一个正式的道歉。
敦以要和芥川一起尽快完成任务的理由，将他约在自己种下的那棵樱花树前。
树苗栽下去的时间其实很少，它偶尔受着敦拙劣的浇灌，长得却出乎意料地茁壮，短短几天窜高了一大截。
“你约在下来这里做什么？”芥川在树苗前站定，插着兜问。
敦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藏在身后的花束，深鞠一躬将它送到了芥川面前。“昨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以及，这么多天来，谢谢你对我的开导！”
芥川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悬在空中，却并没有接住花束。
敦也丝毫不在意这一点，自顾自直起身笑道：“长这么大还很少有人这么教育我，我必须为我之前的莽撞行为道歉。那时的我，虽然因为初次见面时的交谈对你产生过短暂的好感，但后来却一直认为你只是个暴力分子，根本不配做银小姐的兄长。——对不起，只凭借着那些一时表现就对你妄下决断，却忽略了你的立场与感受，还如此过分地说过不礼貌的话……真的很对不起！”
“都只是立场的不同。”芥川接过花束，“但这并不代表在下会这么原谅你！等到彻底不用和人虎绑在一起后，我的事，你这只蠢虎最好也少管！”
他说着，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敦买的那束栀子花。
栀子花是一种纯白无暇的花朵，在某些时刻，它也代表着诚挚的情意。
他说着，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敦买的那束栀子花。
栀子花是一种纯白无暇的花朵，在某些时刻，它也代表着诚挚的情意。
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带浅笑地面向如今尚且幼小的花树。
花树在烈日下抽出一片片新芽，仿佛在彰显着自己日后必会枝繁叶茂、满树繁花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