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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减肥 ...

  •   电影的拍摄往往伴随着成堆的废片,楚群拍摄时的乐趣之一,就是和楼欢猜测刚拍完的一场戏放到电影里能剩下几个镜头。

      楚群拿到接下来五天的通告单后,就给楼欢发消息:【你说接下来这五天拍的戏,剪出来能有一分钟没有?】

      过了半个多小时,楼欢发来条语音,声音有气无力的:“不是五天,接下来十几天都是拍蒙太奇。”

      楚群:【??】

      楚群:【你这么早就睡了?】

      楼欢发了个“猛狗落泪”的表情包。

      楼欢:【我饿。躺着。没力气。】

      楚群:【你又减肥减魔怔了?】

      楼欢:【导演说,你英雄救美那场戏我一定得瘦。】

      楚群挑了下眉,顺手发了句调侃:【瘦还是受啊?】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楚群觉得有些尴尬——虽说两人合作着同性题材的电影,但从未互相调侃过这个话题,总感觉这种玩笑仿佛越了什么界限。

      他飞速长按消息,然而在他选中“撤回”之前,楼欢又发来了个猫咪翻白眼的表情包,似乎根本没把玩笑放在心上。

      楚群松了口气。

      就如楼欢所说,接下去的十多天都是一些蒙太奇片段的拍摄,表现陶泽与蒋逸飞同居后的生活状态——接吻,打闹,每天下班前互发消息问几点到家、吃什么,一起去超市采购,天上响雷时从床上跳下来飞奔到阳台上收衣服,梅雨季节衣服没干时借对方的衣服穿。

      他们捡了片金黄的落叶作书签,又围着毛领子站在雪半融的草地上、把手放进同一个口袋里,最后在花盆里埋下种子又看着它开出一朵朵凤仙花。

      这一年四季的故事,拍摄要花大半个月,放在电影里大概不过一两分钟。

      为了照顾楼欢减肥期的体力不济,每日排的场次很少,拍摄任务也不重,基本上下午五点多就能收工。饶是如此,楼欢在片场也一改往日的跳脱,不拍戏的时候就往躺椅上一躺。等到放饭时,一脸怨念哼哼唧唧地看着大家。

      “我吃饭都有负罪感了。“郭一超被看得吃不下去,端着盒饭跑到角落,心有余悸。

      演员往往都有需要快速减肥、增肥的经历,楼欢看着平时性格温温和和,却是个特别狠得下心、减起肥来方法特别极端的人。

      他减肥,是完完全全纯靠饿。

      大学那会儿楼欢为了拍《梧桐大道》减肥的时候,楚群就躺在床上踢了踢上铺的床板:“你真不吃不动啊?就不想着运动减肥?懒成这样。”

      饿了两天的楼欢气若游丝:“你懂什么,我那个角色改头换面回来得是不健康的那种瘦,脱水那种。万一我运动着运动着就变壮了呢?”而且也来不及。

      那时候,张天奇导演给楼欢放了两周的假让他减下十五斤。楚群本以为以楼欢的吃货本性,最多三天就坚持不住了。没成想他还真真切切将绝食减肥贯彻了两周,每天最多啃半根黄瓜,到最后眼睛都冒绿光。

      他减肥到了第二周的时候,孔浩然看了都忍不住说:“你还是吃点吧,我都怕你半夜梦游把楚群给啃了。”

      楼欢平躺在上铺,双手搭在肚子上,咂了咂嘴:“仔细想想,楚群爱吃辣,说不定肉也被腌入味了,不错。”

      楚群摸了摸身上起的鸡皮疙瘩,说你至于吗。

      楼欢翻了个身,故意弄出响动来:“有本事你试试。”

      楚群也不知道那会儿的自己是怎么想的,竟没把气味重的食物带回寝室馋他,鬼使神差地找借口没和寝室另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悄摸摸地陪着楼欢饿了两天。

      ……不是陪着。他在脑海中纠正,只是为了证明楼欢能做的,他也能做——他一点都不比楼欢差。

      两顿不吃,胃开始抽搐;到了第二天晚上,他就开始隐隐约约地胃疼。他手搭在空空荡荡的胃上面翻来覆去一夜,熬到早上六点半就直奔食堂,买了三个大包子狼吞虎咽下去,决定再也不干这么有病的事了。

      这次再碰上楼欢减肥,楚群的饮食就很正常,虽说被人指出他剩的饭比以前多了,但事实上这才是他以往的正常食量——前段时间看楼欢吃得香、不知不觉被带着多吃了几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概是饿得没了精神,这些天楼欢什么游戏都不打了,楚群差点以为他戒除了游戏的瘾,结果在导演问起该给陶泽在蒙太奇里加点什么个人的日常兴趣爱好时,楼欢眼睛一亮:“打游戏啊!”

      楚群瞥他:“这是陶泽吗?这不是你自己吗?”

      “不,你想啊,”楼欢兴致勃勃地直起身子,“陶泽这些年又没朋友,又没钱。什么爱好能一个人做还不花钱,这不就游戏了吗?”

      他将楚群投来的目光当作对“不花钱”一词的质疑,强调说:“反正我玩游戏不氪金,纯技术流,不搞氪金改命的那一套。”

      刘静平点点头,对楼欢“又没朋友又没钱”的人物解读表示赞同。

      楚群的关注点也在这句上,但他想的不是陶泽,而是楼欢。

      楼欢自然是不缺钱的,但说起朋友——楚群仔细想了想,除了楼欢以外,他还真数不出几个选择留在沪城的老同学、老朋友。

      他这些年和在燕京发展的同学倒是聚过几次,席间聊起楼欢,大家都说:“我也和他有日子没见了,近几年没怎么去沪城。”

      楚群当时听了没放在心上——这行就是这样,聚散无常。合作拍戏的几个月可以好到无话不谈,分别之后渐渐就断了联系。每个人都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也不知道接下来会转到哪儿,会和谁再次碰上。

      但若是站在楼欢的视角上看,他或许就是看着所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是唯一留在原地的那一个。

      而楼欢又是一个很念旧的人,哪怕家从石库门房子搬到了新的楼房,他也常常骑着自行车去巷子里的苍蝇馆子吃饭。

      大四那年,随着离别将近,所有人都忙着找毕业后的出路,他的情绪就明显低落了下来。每当他打听到一个同学将离开沪城,总要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老气横秋地说:“那以后就难见面啦。”

      同学就乐了:“再远的地方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咱们同学之间,一年总能抽一天出来聚一次的。”

      除了报考单位以外,大四的另一件大事是毕业大戏。他们离开了狭小的排练室,热热闹闹地涌进大礼堂,用书包、外套占据了中间的观众席位,从清晨待到天黑。

      礼堂内禁止吃东西,有时候楼欢排练得饿了,就偷摸走到台下暗处,假装在书包里翻找东西,趁人不注意就将一片完整的夹心饼干扔进嘴里,脸颊都被饼干顶变了形。

      楚群跟到他旁边,蹭他开了封的饼干,又问他:“你确定留沪城了?”

      “只要有单位要我,我肯定留沪城啊。”楼欢用手遮着嘴,饼干碎块堵在嘴里,说话含含糊糊,“梁磊读研,孔浩然回燕京。你呢?你去哪儿?”

      对楚群来说,其实哪里都大差不差,无非就是找个剧团的铁饭碗一场一场地演出。燕京或许多些机会,但机会也未必落在他头上。

      他低下头,脚尖碾了碾地面,将嘴里那口饼干咽了下去,但巧克力夹心的甜味依然徘徊在他舌尖上。

      “我也一样。”他说得很轻,台上人正好在演离别时的苦情戏,麦克风里的哭腔将他盖了过去。楼欢没听清,把耳朵凑到他旁边:“什么?”

      “我说,我和你一样。”楚群吐了一口气,“只要沪城有单位要我,我留沪城。”

      楼欢刚激动地把手搭在楚群肩上,一道强光突然将他们周围一圈给照亮了。楼欢转过身,手掌挡在眼前,眯着眼向白光来处看去。还没看出什么端倪,就有个嚣张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举起手来!”

      楚群认出那是孔浩然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进了灯光室瞎捣乱:“把灯转回去,太晃眼睛了。”

      “报告组织,抓到两只偷吃东西的小贼。”灯光室在礼堂二楼,舞台的正对面。孔浩然把头贴在玻璃窗上,冲着麦克风大笑,“我观察你们很久了。楼欢你别摆手,你把嘴里那口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楼欢两步跨出了灯光范围,直接往楼梯冲:“孔浩然,别让我抓到你!”

      他们的追逐打闹最终犯了众怒,被轰出礼堂,并背负起给众人买饮料赎罪的使命。楼欢嫌外套沉,留在了礼堂里面,穿着薄毛衣在出门的一刹那打了个喷嚏。

      楚群瞥他一眼:“让你不穿外套。”

      楼欢揉了揉鼻子:“不是,这什么东西这么香啊。”这话一出口,他瞬间反应过来,绕到了礼堂的背后——林荫小道旁原本一树树的白色花骨朵,已经有不少舒展开了花瓣,露出里面黄色的花蕊——香得霸道,花也显眼。

      楼欢恍然大悟:“广玉兰开花了。”

      这一年春天,《梧桐大道》就是在这霸道的花香里席卷了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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