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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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挖过的土地有些许湿润，枕雾拆了戏台装回布袋，戏服还未换下，妆容也未卸去，跪在泥土上磕了三个头。
枕雾扛着沉重的布袋，脚底沾了泥土，迎面撞上闻暮声。
“你都听到了？”
闻暮声“嗯”了一声，帮他拿着布袋，心中有许多疑惑没有问出来。
沈误为什么会唱戏，为什么如此熟练南音，又问什么来这里唱戏，刚刚在给谁磕头。
枕雾与他并肩行走，故作轻松地跟他讲解《朱文》的故事背景。
以前有一人爱听他唱戏，那人听不懂，枕雾每每下了戏台便跟他讲故事内容。
闻暮声打断他，“你要审批文件就是为了来这里唱一出戏？”
枕雾难为情点点头。
“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如果那天在办公室，阿雾愿意跟他说，他也不会给阿雾带来伤害。
“这其中很复杂，如今你已知晓，不怪罪我吗？”
闻暮声目视前方，他怪自己，怪自己没能早点发现，怪自己没能让阿雾喜欢他、信任他。
他多么希望阿雾做每件事之前愿意跟他商量，找他帮助他，让他显得不那么没用。
“闻暮声，谢谢你。”枕雾知道，闻暮声不会多问他什么。
如果闻暮声问了，他会如实告诉他，他叫枕雾，然后悄然离去；闻暮声不问，他便能以沈误的身份继续待在他身边。
闻暮声摘了他的帽子，在他头发上薅了两把，“唱这么久嗓子难不难受？回去炖雪梨汤给你喝。”
枕雾背着手，学戏曲里一粒金的俏皮，“你炖啊？”
“王阿姨炖的好喝。”
枕雾一听是王阿姨，他向闻暮声确认，“回别院吗？”
“你喜欢住哪里？”闻暮声补充，“止江别墅也是我的房产，离種野近，忙的时候住那边方便。”
“我更喜欢别院，那里清净。”
闻暮声点头，“我也喜欢。”
雪梨汤是闻暮声炖的，王阿姨在一旁教他。
枕雾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喝！”
闻暮声尝了尝，不难喝，太甜。
夜晚，枕雾回到熟悉的床上，却做了一整晚噩梦，他梦到师父被人凌迟的模样，尸骨东一块西一块，拼凑不全。
隔日，闻阑给他发来消息，棚头村发现文物的那块地正式确认开挖，为保护文物，其他东西一概不管。
闻阑：[图片]
闻阑：[闻暮声带人去现场了！]
枕雾无权管这件事，他能力有限，原本只打算趁人开挖之前祭拜一次，但人心总是不满足的。
原以为偷摸过去祭拜，肯定会被闻暮声发现自己的身份，还会因为欺骗遭大难，不曾想闻暮声并未说什么。
有了一次，便想有第二次大胆的行为。
不能阻止别人开挖，他只能提前把师父他们的尸骨完整挖出，转移到别的地方埋葬。
梦里散落一地的碎骨犹如现实存在，枕雾捂着发热的脑袋，挖出所有人的尸骨，他一个人办不到。
那么多人葬在葬鹤岭，他如何能分辨谁是谁。
那么现在唯有一个办法——阻止他们开挖，阻止破坏地下的尸骨。
枕雾首先想到了闻暮声，他本事大，那块地跟種野有关，他肯定能帮助他。
他摇摇头，不能牵扯闻暮声。
整理好仪容，换上轻便的春装，枕雾让司机开车去了范家。
范家管家说范计不在家，枕雾便说自己是来找范老爷子的。
还是那间书房，范老爷子忙着请他坐下，给他沏茶。
“小友急忙赶来有要事相商吧。”
枕雾表情严肃，“我看过闻家那册文书，棚头村地底下埋的是抗战英雄的尸骨，老爷子应该一早便知晓了吧。”
范老摸摸胡须，哈哈一笑，“年轻人脑子转得就是快啊，已经猜到是我故意引你去看的。”
“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范老爷子走到窗边，忆起往事。
“我小的时候见过编撰文书的闻老爷，他临终前最牵挂的不是闻家，是葬鹤岭的那些亡魂。闻老爷的遗愿，是想给亡魂们建一座陵园。可惜我那时年岁小，说的话没人信，可恨闻家没有一人认真去看那文书。”
他转身看着枕雾，“小友，你看了作何感想？”
枕雾只希望他人不要继续挖掘，听了范老爷子这番话，他与闻老爷有同样的愿望。
“我也希望那里是一座陵园。”
“好。”范老爷子笑意盈盈，面前之人孺子可教，“你回去找闻暮声吧，他有办法。”
枕雾起身抱拳，“文书为物证，还缺人证，希望老爷子愿意出面。”
他年纪轻，他说的话没有人相信，换作上了年纪的范老爷子，可信度能提高不少。
无人知晓棚头村葬的是抗战英雄，他便让全天下知晓。
枕雾给闻暮声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在他的办公室，想借文书一看。
不想牵连闻暮声，现在不得不把他拉进来。
提到文书，闻暮声大概知道沈误的意思，他赶回種野，办公室的茶几上换了只新花瓶，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兰花，而沈误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认真看文书。
知道人回来了，枕雾没抬头，“这上面的名字你看了多少？”
“全部。”
“已经知道棚头村地下是什么人了。”
“知道。”
一来一回的对话不带任何感情。
枕雾忽然抬头，语气软下来，“文书可以为证，你能不能让他们停下来，别再开挖了，算我求你。”
“为什么？”闻暮声依旧没有表情，双手撑着办公桌面，俯视对面的沈误。
“他们都是……”
闻暮声不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这个项目搁置了半年，種野在这个项目上亏损了半年，只要把底下的文物挖出来，项目可以继续动工。”
“可……”
“科研基地项目造价35亿，半年停滞动工，文物全部挖出大概需要两三年，这期间所有的损失已经超过了種野投入的成本。如果停下来，科研基地一辈子无法开工，種野的损失就是白白损失，责任谁来担？”
项目是闻暮声牵头，盈利是種野的，损失是闻暮声的。
枕雾听懂了一半，其中的利害他能理解，这也是一开始不想找闻暮声的原因，他不想闻暮声夹在中间为难。
“我知道了，那我能不能提一个小要求，让他们不要破坏尸骨。”
“为什么？”闻暮声靠过来，转动沈误的座椅，把人夹在座椅与自己之间，“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些死去的人？别说他们是英雄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没有文书记载，谁知道他们是谁。”
枕雾抬头看着闻暮声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那里埋着的，是我的亲人。”
闻暮声想知道，他便告诉他。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
枕雾坚毅的眼神忽然松懈，他听到闻暮声说他会想办法，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闻暮声你愿意帮我？”
闻暮声摸摸他的脑袋，冷着的脸变得柔和，“叫阿声。”
“阿声。”
“嗯，暂时没想好怎么实施，你等我想一想，尽快给你答复。”
什么35亿，什么亏损不亏损，闻暮声一点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阿雾终于愿意主动找他帮忙了。
枕雾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他一向冷静，便也克制住了。
“我有办法的，范老爷子可以出面作证，有这份文书在，我们定能向文物管理局证明地下是英雄们的尸骨。”
闻暮声故意提出问题，“你打算怎样联系到管理局能做决定的人？”
枕雾陷入难题，这是他没想过的。
闻暮声捏着他的耳垂，“考虑求一求我？”
“你能办到？”枕雾的耳朵痒痒，左脸向闻暮声的手掌靠了靠，“有什么条件？”
“声音哥哥听听。”
闻暮声的拇指几乎触碰到枕雾的嘴唇，枕雾露出左侧的小虎牙咬了一口，轻声喊他：“阿声哥哥，多谢阿声哥哥相助。”
闻暮声弯腰，侧脸贴着他的侧脸，在他耳边小声说：“晚上回去在床上多喊几遍。”
枕雾推了他一把，钻缝溜走，虽然他也很喜欢跟闻暮声做那种事，但是闻暮声每次不顾他死活，太缠人了。
晚上闻暮声没能回去太早，单独去了趟闻阑的会所。
闻阑巴巴走进包房，一进去便给人捶腿捏肩。
“哥，我这服务到位吧。”
闻暮声闭眼靠在沙发上，手指敲打沙发扶手，“你做得不错，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一个不姓闻的人知道这件事。”
棚头村项目折磨闻暮声半年，因为网络舆论，半年以来種野的股市不那么乐观，他一直在想办法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看了高祖父留下的文书，他知道机会来了，但是光靠闻家人的嘴，难以对付那么多人的嘴。
别人可以说是闻家捏造的文书，自家人护着自家人，他闻暮声依旧百口莫辩。
沈误第一次看那份文书，他什么都没说，用会所要挟闻阑，从闻阑口中套出话，这才把范老套出来。
闻阑给沈误发的消息，还有那张现场的图片，都是他让闻阑发送的。
他不知道范老的意思，干脆用沈误把人钓出来。
沈误先去找了范老，既然他的意思是停止开挖，那么范老肯定也有此意。
如此一来，他就能利用范老这枚棋子打这一仗了。
可惜，他既已答应沈误停止开挖，也意味着科研基地的项目不能继续。
无所谓，只要阿雾开心就好，就是闻业槐那边麻烦了点。
“哥，棚头村那块地你打算怎么办，转手卖出去，还是砸在自己手里？”
闻暮声的想法岂是随随便便能告诉别人的，他没有理会闻阑的问题，转而自言自语般问：“阿雾的亲人怎么会埋在那个地方？”
从未停留在闻阑身上的目光忽然停止，闻阑一抬头就看到闻暮声狐疑的眼光，他漫不经心回他：“我上哪儿知道那些去，沈误不是沈家私生子吗，或许他妈妈葬在那里。”
闻暮声抬抬腿，闻阑收回捶腿的手，闻暮声后背离开沙发靠背，上肢压下来，“你真的不知道？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闻阑摇骰子般摇头，“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跟嫂子的关系怎么会很好呢，哈哈。”
“不为难你了，你出去看看局长来了没。”
闻阑巴不得马上离开，闻暮声再多问两句，他真的有可能出卖枕雾。
闻暮声收到一条消息，阿雾给他发来一张床铺的图片。
阿雾：[床铺好了，几时回？猪猪眨眼.jpg]
闻暮声：[有点事，你先睡。亲一口.jpg]
阿雾：[嗯嗯！早点回。小猪盖被.jpg]
闻暮声忍不住笑了声，阿雾给他发来的，是一张擀好的面皮盖着粉色小猪的表情包。
他恐怕是把面皮当成了被子。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