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佳境》会喜

8、08

　　“灿灿，吃饭。”奶奶在楼下喊她。

　　怕奶奶听不见，钟灿大声回道：“知道了，这就下来。”

　　心事重重的吃完饭，钟灿再三犹豫还是开了口：“我爸说这个月工资还没发，让我问你们要点儿生活费。”

　　爷爷坐着没说话，奶奶叹了口气然后进里屋拿钱。

　　两个老人都没多说，可是钟灿却突然觉得气氛沉重起来。

　　哒的一声后，奶奶从里屋出来。

　　钟灿知道他们的屋子里有一个很大的木箱，还上了把锁，贵重东西都放在木箱里，奶奶每次从里面拿东西都得把半个身子探进去找上半天。

　　钟灿看到她手里拿着个塑料袋。

　　塑料袋打开，里面放着一个钟灿很眼熟的钱包。

　　那是她小学时候买的一个笔袋，后来不用了就随意在屋里放着，没成想奶奶用它当做钱包了。

　　奶奶将钱包打开，钟灿看到里面装着薄薄的百元大钞和一些零钱。

　　她认真数了数，然后拿出了七张一百给钟灿。

　　奶奶：“我这儿留三百，一百交电费，一百是你爷俺俩的药钱，剩一百留着当个备用。”

　　钟灿低头从手里又抽了三张出来还给奶奶：“我饭卡里还有钱，这个月不用充太多，我拿四百就够了。”

　　饭卡里还有两百多，钟灿打算再充个一百五，剩下的除去买卫生纸、卫生巾和接茶打水的钱，再交个话费，自己能留的话也尽量留一点。

　　万一有用的着钱的地方总不能一分也拿不出来。

　　奶奶不放心：“四百够吗？”

　　钟灿：“够了够了，放心吧。这钱你们留着自己用。”

　　奶奶看钟灿信誓旦旦，便将那三百小心收了起来。

　　钟灿背上一早收拾好的书包，跟爷爷说：“走吧。”

　　爷爷拿上钥匙到院子里把三轮车开出去，奶奶跟着送到路边，等爷爷带钟灿开出去好远了，奶奶还在路边望着。

　　三轮车右拐上了坡，奶奶也消失在视线里。

　　到了地方钟灿下车，爷爷还是往常的那句：“我走了啊。”

　　然后便开着车扬长而去，同样的一个右拐消失在钟灿视野里。

　　几分钟后，周美玉来了。

　　钟灿看她一脸开心的模样问她怎么了，结果就听周美玉说：“没什么，就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他有点儿兴奋。”

　　“……”钟灿无力吐槽，“不是吧？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周美玉：“你不懂，等你将来有喜欢的人就懂了。”

　　钟灿幽幽开口：“你月考考的很不错吗？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周美玉：“担心啊，可是担心有什么用，比起考试成绩我还是更关心他。”

　　钟灿：“你没救了。”

　　周美玉笑笑但毫不在乎。

　　公交车过来，二人上了车。钟灿坐下就开始闭目养神，心里装了很多事，眉头下意识皱着。

　　周美玉在一旁时不时动两下很不安分，钟灿能感觉到她是真兴奋。

　　真好啊，钟灿想。

　　两点左右她们下了车，原本打算直接回学校的，可周美玉拉着钟灿非要去学校附近逛逛。

　　钟灿：“你很有钱吗？”

　　周美玉：“谁说逛街一定得花钱啊？看看不行吗？”

　　钟灿就又说：“你不是着急见你那个他吗？”

　　周美玉：“这会儿还早，他得晚点儿才来。”

　　钟灿被逼无奈，只好跟着周美玉在外面逛了又逛。

　　一圈儿下来，两人一分钱没花。

　　但周美玉依旧心满意足的跟钟灿回了学校。两人在大厅分别，因为教室不在一栋楼。

　　四点半，钟灿走进教室，看到坐在位置上的周咎。

　　钟灿走过去坐下，跟他打招呼：“你来的好早啊。”

　　“不早。”周咎看她，“我也刚到没多久。”

　　五点半，齐悠走进了教室。

　　看见周咎的第一句话是：“你妈说你刚吃完中午饭就过来了，你来这么早干吗？”

　　空气好像有一瞬间的安静。

　　周咎没回话，齐悠嘴里还念叨着：“问你呢干嘛不说话？你不会是偷偷摸摸去干什么坏事了吧？竟然不等我和齐砚就自己过来了。”

　　钟灿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下，周咎是走读生，家离学校自然是很近的，如果是吃完午饭就过来了，那起码一点前肯定就到学校了。

　　可那会儿他为什么说自己刚到不久呢？

　　钟灿正疑惑着便听到周咎缓缓开口：“我来学校学习，不行吗？”

　　说实话，钟灿有一瞬间的无语。

　　齐悠显然比她更无语：“我可去你的吧，你再给我装？”

　　周咎咬死自己就是提前来学校学习的，任齐悠怎么问，也都是这一个说法。

　　说到最后，钟灿都快要信了，好像就算提前来学校学习也没什么吧。

　　齐悠显然也要被周咎说服，狐疑的看着他：“真的？你确定没骗我，真是为了学习？”

　　周咎气定神闲的回答：“你不信也没关系。”

　　齐悠又没有什么证据，最终选择相信他：“好吧好吧，我信你。”

　　这场质问在钟灿看到月考成绩单的时候彻底有了结论。

　　全班四十五人，周咎的名字写在最上面，他是班级第一。

　　这下钟灿是真相信周咎可以为了学习而提前来学校。

　　她又往下看了看，几秒后看到自己的名字。

　　钟灿，班级第十，数学意料之中的不及格，物理刚过及格线。

　　齐悠扭头冲周咎竖了个大拇指，显然也打消了疑虑：“周咎厉害。”

　　再往下，钟灿看到了齐悠的名字，班级第二十二。

　　齐悠夸完周咎又扭过来夸钟灿：“灿灿，挺不错啊，全班第十。”

　　钟灿苦笑了下：“哪里不错，数学不及格。”

　　齐悠又抬头看了看多媒体上放着的成绩单，几秒后带着惊讶的口吻说：“钟灿，你这偏科有点儿严重啊，数学还没我高。”

　　钟灿有些羞愧：“啊，主要实在不会。”

　　数学满分一百五，钟灿只考了三十八，而周咎考了一百四十三，两相一看，对比惨烈。

　　齐悠好心安慰：“不过这样一看钟灿你也很厉害啊，数学这个分数还能考全班第十，你语文跟英语可是实打实的高分啊。”

　　陈晓站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都安静一下。”

　　班里的声音瞬间降下去，陈晓再度开口：“成绩你们刚才也都看过了，自己考的怎么样自己心里都有个数，这周五我们开家长会，提前跟家里人说好，到时候记得过来。”

　　钟灿在家的时候跟爷爷打过招呼，家长会只能他来，因为奶奶既不识字也不会开车。

　　晚自习结束，钟灿忧心忡忡回了宿舍，一晚上都没睡安稳。

　　周一第一节就是数学，上课铃一响，钟灿心里就开始止不住的紧张。

　　张柱国被叫铁面张不是没有原因的，黑着个脸进来，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次月考数学不及格的人中午拿上卷子到办公室来找我。”

　　完了。

　　钟灿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齐悠松了口气：“还好我过了及格线，刚好九十。”

　　说完意识到什么，扭头看钟灿，果然见她一脸愁容。

　　“应该没什么事。”齐悠压低了嗓音，“全班数学不及格的十来个呢，又不是你一个人，放宽心，顶多挨铁面张一顿批。”

　　钟灿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因为心里念着中午要去办公室面对张柱国的暴风雨，上午的课钟灿上的浑浑噩噩根本没心思听。

　　中午一到，钟灿就像刑场上待被斩首的刑犯，垂头丧气的跟其他人一起去办公室。

　　进去以后他们自觉站成一排，张柱国怒视着他们，原本就严肃的脸此刻更加吓人。

　　“来，一个一个过来，从你开始。”

　　张柱国指的人是钟灿，好死不死她偏偏站在右侧第一个。

　　钟灿走过去把卷子递给他，全程低着头不敢抬。

　　张柱国把她卷子拿起来看，刷刷两下正反两面看了个遍，然后啪的一下把卷子扔回钟灿身上，怒斥道：“选择填空一蒙，你大题空着准备给谁写呢？”

　　卷子落到地上，钟灿默默捡起来，下一秒却又被张柱国夺走，翻到后面的几道大题质问她：“这么多空白，你一问都不会吗？上课的时候都在干吗？有没有认真听讲？公式都背了吗？你想干吗啊你跟我说，一百五你给我考四十八，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学？”

　　张柱国说完又一次把卷子扔她身上，随即又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钟灿站着不动，没有去捡。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几个老师在，面对这一情景仿佛都习以为常了。

　　钟灿双脸通红，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地上的卷子却突然被人捡起来，钟灿抬头一看，周咎将卷子递给她。

　　钟灿一下子没憋住就哭了出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她伸手接过卷子随即又低下头，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哭花了眼。

　　她听到周咎开口：“我来交作业。”

　　张柱国：“放这儿吧。”

　　钟灿的余光看到周咎在桌子上放了作业，然后转身离开，不带一分一秒的停顿。

　　“你先回去，以后我的课好好听讲，下次再考这个分数，饶不了你。”张柱国板着脸说，“回去吧。”

　　钟灿抹了把眼泪然后回了教室。

　　齐悠面朝后门一直注意着动静，看到钟灿回来刚准备开口，可看到她脸上的泪又偃旗息鼓。

　　她噌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给钟灿让位，小心翼翼完全没了平时咋呼的模样。

　　钟灿忍着没哭出声，只是默默的流泪，眼泪擦了又擦可还是不争气的往外流。

　　齐悠看的如坐针毡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周咎。

　　从钟灿回来开始，周咎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齐悠不停的朝周咎挤眉弄眼，示意他想想办法。

　　几分钟后，周咎朝前面喊了声：“钟灿。”

　　钟灿听到了，但没回头。

　　紧接着就听到周咎说：“你要不要和我坐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