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爱情故事》神不知

31、猩热

　　轿车在最后一刻刹停。
　　严城抬起双眼，望向倒后镜里失魂落魄的廖永昌。
　　“其他照片在哪？”
　　廖永昌怔怔地盯着自己尿湿的裤子，说：“在我家。”
　　轿车往来路返回，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龙跃园。严城拎着高尔夫球棍，跟在他身后进门，屋内阴暗冷清，阒无人声。照片就在廖永昌的卧室里。
　　严城问他：“你从哪找到这些照片的？”
　　廖永昌不肯吐露，在自己的地盘，他又有底气了。
　　严城不动声色地环视卧室，屋内仅有的两扇窗户紧闭着，厚厚的窗帘挡住了所有光线，廖永昌坐在床头，背对着门口，而他就站在廖永昌身侧，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不，再等等，如果他死在这，自己的嫌疑未免太大了。
　　他诈一诈廖永昌：“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给你的。”
　　不料廖永昌不上当，反而洋洋自得，“你绝对不知道我是怎么拿到的。”
　　严城冷笑一声，廖永昌也笑。
　　严城点头，似乎面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好转身离开，廖永昌的目光冷下来，右手悄悄地摸进枕头底下，那里藏着一把手枪。
　　生死关头，谁若是掉以轻心，便命丧黄泉。
　　严城陡地回身，挥动高尔夫球棍，第一下，击中廖永昌的脸，待他跌下床头，乘胜追击，狠狠地砸向他的右手。
　　“啊——！”
　　每一次的挥动，都溅起一片血雨。
　　沉闷的击打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别墅之中。
　　所有的罪恶都被掩藏在紧锁的大门之内。
　　狂风卷过。
　　大门敞开，身影匆匆闪过。
　　“花猫，叫两个可靠的人过来龙跃园25座，清理干净。”
　　“是。”
　　严城在车内摸出一根香烟，咬在嘴中，他出了些汗，领口微敞，袖子挽起，手臂和胸膛泛着油亮光泽。
　　点火的手在颤抖，连带着火苗也飘摇。
　　烟雾再浓，也驱散不了眼前的血色，廖永昌躺倒在血泊中，脸色灰白，双目不甘不愿地合上。
　　他仰头叹出一口烟雾，目光升起，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他突然想见一个人。
　　按下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铃声响了一便又一遍，没有人接，但他很有耐心，反复地打，直到话筒那头响起岑奕光气压抑怒火的声音。
　　“什么事？”
　　“你在哪？”
　　“我没空。”
　　“在哪？”
　　“我说了，我没空。”
　　“那我问唐明珠。”
　　“明丰公园，我tm在明丰公园！行了吗？”
　　岑奕光愤愤地收起手机。今天是他人生中最快乐幸福的日子，不该被任何人败兴。于是唐明珠一叫他，他重又挂上笑容，殷勤地跑去。
　　两人领完证后，来到民政局旁的一座公园拍照片，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摆出各式各样的亲密动作。
　　前边两人还全情投入，到后面，牙笑酸了，脸也笑僵了，筋疲力尽，却还要强撑。因为他们的爱情并不完美，所以照片必须要完美。爱情藏在眼里，谁也看不见，照片挂在墙上，人人可见。
　　夕阳下沉，长日将尽，两人还不愿离开，在一处山坡上，偎依着。
　　岑奕光说：“孩子生下来后，我们就结婚。”
　　唐明珠反问：“为什么不现在结婚呢？”
　　“我怕你累着。”
　　“结婚有什么可累的，不就是穿上婚纱，交换戒指。”
　　他爱她的天真，将结婚简化成爱人之间的一种简单仪式，不牵扯任何利益，任何阴谋。
　　“好，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
　　“还有啊，我不想跟那个人做邻居，我们搬去另一个小区，买套独幢别墅，就我们两个人住，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她笑意盈盈地倒入他的怀里，脸庞洁净而无暇：“你也不要在他的公司上班了，自己出来开间公司，做点买卖，不够钱的话，我这里有三百万。”
　　“干嘛，包养我啊？”
　　“自己创业当老板，不用看别人脸色，多好，你说怎么样？”
　　她爱他的软弱无能，只能受人唆摆，最有骨气的反抗，不过一句装腔作势的威胁。
　　她拉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撼，撒娇。他佯装苦恼地思考，享受女人的示弱。
　　两人闹着笑着，恩爱如斯，落入他人眼中，浑然一副佳画。
　　真是碍眼极了。
　　严城坐在几百米以外的一辆黑色轿车里，逼仄的空间，宛如牢笼，而他如笼中兽，驱车尾随，窥伺他人的幸福。
　　他们的爱光明正大，可以坐在山坡上，夕阳下，自由潇洒，受人祝福。而自己的爱，绽放与枯萎都无人知晓。他羡慕他们。
　　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他也能当个好人，为他们送上祝福。
　　皆大欢喜，没有谁受伤。
　　“恶心。”廖永昌临死前看向他的最后一眼，向他传达着这样的话语，仿佛在说：“别靠近我，你们太恶心了。”
　　他的爱，让他低人一等，受千夫所指。
　　凭什么。
　　恨意由此丛生，一发不可收拾。
　　他紧紧盯住他们，目光比镜头还有敏锐，如饥似渴地捕捉爱侣间的一举一动。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
　　他跟着他们回家，步入电梯，假装偶遇，主动挑起话题：“新婚快乐。”
　　两人受惊似的，莫名地看他。
　　岑奕光问他：“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们竟能看到他皮肉之下的伤？
　　岑奕光指向他的衣袖，那里有斑斑血点。
　　真是太不小心！
　　他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笑着说：“哦，吓到你们了。”
　　“没事吧。”
　　“小伤而已。”
　　他既然不解释，他们便也不问。
　　没人真正的关心他。
　　没关系，他不在乎这些虚情假意，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夜晚，他将衣服和照片全部烧掉，给岑奕光打电话。
　　“来我这。”
　　“你有病吗，我今天刚结婚。”
　　“那关我什么事。”
　　“你能不能有点廉耻心，你妹妹还怀着孕呢！”
　　“技术开发部，你还想要吗？”
　　“你眼里只有钱和床上那点事吗，真是活该你当一辈子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