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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Jormungandr ...

  •   *人总要抱紧什么才知道自己真的存在,哪怕那只是幻影。

      〉〉〉〉

      2018年9月31夜,火红的岩浆在大地横流,伏魔御厨子中狂暴的斩击在此方天地不间断巨响。

      伏黑惠想要把耳朵捂住,他不想听周围那些死侍和咒灵尖利的欢呼声,更不想见证诅咒之王诞生这所谓的神迹。

      在这个烈焰般的地狱里,野心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力量,幕后真凶实现了梦寐以求的阴谋。这一千年来,御三家一直高举着勇气的旗帜,咒术师们舍生忘死地对抗不断再生的诅咒们,坚信着生命终会消逝,而人性的光辉永远不灭……可他感觉自己好像快死掉了,虚弱得不能站立。当然他也没法倒下,只能僵硬却无力地站着。他甚至没办法捂住耳朵,因为他手中挥舞着不能停的武器,他只能别开眼睛不去看。

      “伏黑!伏黑!你这家伙给我回神!”钉崎野蔷薇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伏黑惠吃痛,意识终于回神了。他扭头去看,看到的是一双亮而坚定的眼睛。

      “还有机会。”钉崎野蔷薇说,“你还有体力,我的手中还有钉子!新田明小姐和伊地知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辅助监督都还在战斗!你给也我振作一点!”

      事到如今伊地知洁高还没有放弃,他在尝试发动楚子航那辆看起来还算完好的Panamera的引擎,想办法潜进地铁站去救五条悟。之前那条铁路显然不能用了,四个人跳车的举动不知是灾是福,因为就在他们跳下来没一会儿后,一发从天而降的火球把那节列车拦腰炸断了。新田明小姐还在挥舞着手中的铁管,靠着她那点子力气把逼近他们的死侍咒灵通通拍开,不知道用傻、天真还是无畏来形容更好。可伏黑惠的精神为之一振。

      管他的呢!已经身在绝路上了,他还活着还在呼吸,钉崎野蔷薇还有武器在手,就连伊地知洁高和新田明小姐都在努力,还远远不到死的时候!他们还有拼命的机会!

      伏黑惠忽然笑了起来,他在吸引周围所有东西的注意力,为伊地知洁高创造缺口机会。所有死侍都寻着声音缓缓地转过身来,十几双黄金瞳冷冷地盯着这个重新站起来的孩子。伏黑惠挥动武器,劈斩着它们扑过来的身体,又真心的大笑了出声,他忽然抬起头,开始对着天空中那个飘舞的身影狂笑,好像这是一场特别讽刺的喜剧,而他是唯一的观众。

      “哦?你在笑什么?”两面宿傩饶有兴致地问。

      “笑你啊。”伏黑惠喘息着,似乎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我笑你这个蠢货,乡巴佬,不过是个厉害点的诅咒而已,就真觉得自己是至尊了?你见过真正的至尊吗?你见过龙族中的王吗?他们摧毁你就像吹灭蜡烛那么简单。你终究还是蝼蚁,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他是故意说得刻薄,好引动两面宿傩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因为他看到了两面宿傩身后重新爬起来的楚子航!他的老师还没有死,还在尝试着攻击!但他也不是一味地胡说八道,他当然见过真正的王,夏弥,或者说耶梦加得,还有他的老师五条悟,那个以人之身比肩神明的男人,这些都不是眼前十一指的两面宿傩可以相比的。

      两面宿傩丝毫不生气,他笑了起来,自觉这只蚂蚁的噪音得趣。他咧开嘴露出阴森的牙齿:“我何必在意一个蝼蚁的狂言?忤逆我,杀掉就好了。”话音落下,黑红的火焰在他掌心凝聚。

      伏黑惠掀高眼帘快速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深呼吸,他大张着嘴,满脸都是笑容,与其说是等待火雨的洗礼,不如说是无声地嘲讽。不远处的楚子航手背上的青筋暴跳,他蓄积了仅存的力量准备突破那层无法撼动的领域外壳。仅有一次机会,或者说仅有一瞬间的机会,他们必须重创两面宿傩,把对方压回虎杖悠仁的意识深处。

      “老师,这回我没有迟到。我全押你了。”伏黑惠在心里说。

      两面宿傩手掌起落,血光迸射。一段燃烧着火雨的铁管活活洞穿了伏黑惠的肩膀,把他钉死在他身后的墙上。同一瞬间,诅咒之王身后又长出了另一对手臂,一把拍在楚子航肩上。两面宿傩将楚子航拎着脖子提起来,左手一横,他锋利的指甲直接切开了楚子航没有鳞片保护的喉咙!

      伏黑惠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喷涌的鲜血沿着楚子航的脖子往下流淌,他的老师最后一刻还想挣脱,但是忽然间被割断颈动脉,大量失血下他的全力以赴也不过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绝望吗?你这可怜的蝼蚁。”两面宿傩仍旧盯着伏黑惠的眼睛,微笑着说,“不过你没时间绝望了,这驾驭烈焰的大地马上就会成为你们所有人的坟墓!”

      “妈的!你这该死的家伙!疯子!冲我来啊!妈的!放开我的老师!冲我来啊!”伏黑惠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他玩命地在墙上挣扎,甚至忘记了胸前的伤口,他用尽平生所学最脏最恶毒的词语叫骂,恨不得把那个微笑的诅咒之王生吞活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没有人理睬他,两面宿傩拎着手中的楚子航,眼中如同燃烧那样炽烈。从少年院对峙结束后他就一直在肖想着重逢的这一天,这把他踩在脚下当成蝼蚁蹂躏的这一天。两面宿傩猛地咬在了楚子航的脖子上!

      “布瑠部由良由良!布瑠部由良由良!”伏黑惠惶急地两手向前伸出,摆出调伏式神的姿势,惊恐地大吼出布瑠真言。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死活了!可魔虚罗没有回应他,好像根本听不懂他在喊什么似的。也许他已经被放弃了,一个想要自我结束的灵魂,已经失去了和魔虚罗交易的资格。

      “不,不,不要!不要啊!”伏黑惠流下泪来,以前和虎杖和钉崎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他特别烦那些人在生死关头的之后只会瞎喊不要不要。原来人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语言真的就是那么匮乏,只会发出这样无意义的哀求。

      隔着重重的火焰,楚子航还能越过两面宿傩的肩头看见伏黑惠。他忽然朝伏黑惠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尾音低至不可闻。他握刀的手垂了下去,然后眼神渐渐地涣散。

      对不起。伏黑惠看懂了他的口型,但他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对不起什么?道歉什么?是因为刚刚自作主张丢下他和钉崎自己一个人跑回战场?还是因为没有陪他们战斗到最后?

      泪水模糊了伏黑惠的视线,但他无法痛哭,他痛得连呼吸都做不到。他这一次没有迟到,却依然无法改变那个结局。就在他的头顶上空,就在他的眼前,两面宿傩还在狂笑着汲取楚子航的血肉,涌入口中的鲜血让诅咒之王差点控制不住地笑起来。

      这跟两面宿傩之前吃过的人肉完全不同。楚子航的鲜血涌入他的喉管,就像是熔化的黄金那样炽热,却不灼痛。那汩汩鲜血像是在他的体内汽化了,化作纯净的力量的洪流,冲刷着他的血脉。

      两面宿傩忽然有点不敢相信,感觉不是他在啃食这个男人的血肉,而是这个男人的血肉化作奔腾的黄金圣浆反过来压制了他。他甚至开始怀疑虎杖悠仁的身体能容纳这股惊人的力量吗?自己需不需要立刻去寻找个更合适的受肉.体之后再来吞噬他?但此刻的感觉即是碎裂的也是充实的,如同凌驾在万物之上,睥睨众生。

      两面宿傩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智在巨大的欢愉中渐渐涣散了,他的身体像是沉浸在温暖的大海里,忽然就想要如此沉沉地睡去,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再度醒来。

      但森严的声音陡然从高处降下,无所不在,有人在说——

      “从我的猎物身上滚开!”

      那语言古奥森严,两面宿傩此前从来没有听过,可他偏偏就听懂了。他骤然惊醒,因为某种力量侵入了他的精神,身体传来强烈的失重感,他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漂浮在平静温暖的大海上。

      这是哪里?

      两面宿傩的头皮骤然一紧,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妙。他本能的以为这里是他的生得领域,而后这个答案被他自己否定了。

      没有血的味道,也没有骨骸尸山,只有一片平静的海。一望无际的海,沉静的水面四面八方同时在落日,霞光如同烧天那样通红,唯有一根铜柱破海而出,立在他的面前。它是那么地高,高得仿佛与天空相连,连他的视力都只能隐约看到柱顶上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孩的影子,纤细得仿佛融在了霞光里,风吹动她的裙摆和长发。

      是她在说话吗?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跟自己说话?两面宿傩勾起嘴角冷冷地仰视她,猩红色眼瞳中杀机毕现,可他的杀机被轰隆隆的巨声压了回来。

      “滚开!”

      柱顶的女孩又说,她的声音在天海间回荡。大海随之掀起狂涛,黑暗铺天盖地地降临,那根铜柱忽然扭曲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根本没有什么铜柱,那是一条通天彻地的大蛇,祂的赤金巨眼从天空里凝视着宿傩。也根本没有什么女孩,是祂下达了愤怒的命令,世界在祂的命令里摇摇欲坠!

      两面宿傩从诞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他甚至在原地茫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是什么,只是本能的颤栗。他被碾压了,碾压得体无完肤!那是真正的至尊,是他僭越了某位至尊的王座,而她的魂灵寄宿在这个男人的身体里!

      须臾之后,活过来的沉静海面夺走了他的注意力,火风从天空里垂直地降下,大海熊熊燃烧起来。汹涌的海浪,通天的大蛇,与黑暗相连的世界里,从巨蛇蛇鳞上剥落的赤金色丝线如活物般攀上了他的脚踝。

      两面宿傩几乎是立刻抬起手施展术士!和这种级别的敌人对垒让他根本不敢有任何保留,伏魔御厨子中滔天的斩击倾泻如疾风骤雨!迎面而来的金丝被尽数斩断!然而那些坠入黑海的丝线并没有消失,它们忽然像细胞分裂了那样开始暴涨!疯一样在他的躯体上攀爬、繁殖、寄生!

      两面宿傩望着这些不死不灭的赤金丝线瞳孔巨震,全身的感官在告诉他,巨大的异变正在发生,他对某些事物的控制权正在被极速剥离!

      意识陷入混沌的那一刻,他好像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一个他永远也游不出的地狱!

      这两个疯子!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两面宿傩在沸腾的海水里癫狂地大笑,“这个小鬼,你们救下的这个小鬼,后半生将会在无穷无尽的悔恨中度过!”

      “小鬼,尽情回味吧。”

      别人因你而死的滋味。

      两面宿傩在一片黑暗的狂潮中永远地阖上了眼。

      欲获得力量的人,必以自己献祭。

      楚子航站在名为禁忌的牢笼内,漆黑的梦境里,最后的意识忽然清醒了一下。

      温暖袭遍全身,有两个人在他背后用力的以有力的双臂环抱住他,一个远比他高和强壮,一个比他娇小许多,靠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楚子航觉得很暖和,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又是个孩子了。

      “爸爸、夏弥。”他轻声说。

      さようなら。
      再见。

      虎杖悠仁在一片黑暗的狂潮中醒过来。

      周围的建筑就像被失控的切割机犁开了一般,整齐的平面反射出刺目的白光,视野里突然出现的白衬衫衣角就像滴入黑色世界的白颜料,给这个狂乱的世界按下了休止符。

      虎杖悠仁看着他的背影错愕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介乎人和爬行类野兽之间的魁伟身影就像是被卷入大潮的枯叶般轻盈,带着飞溅的墨色鲜血。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像一片枯叶那样仰倒,他手中的蜘蛛切“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噗通。”

      他倒在了被火焰灼烧的城市铁轨上,铁轨灼烧着他的背部又溢出新的鲜血,和他瓷白的身体对比,倒像是个躺在保加利亚玫瑰花田里的美少年,漂亮得一动不动。

      虎杖悠仁忽然猛地拔腿狂奔,他好像忘记了走路,中途摔倒了好几次,他张开双臂,迎向了那个如同丢一块破布般被抛出领域的身影,他抱住了楚子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一辆快车当胸撞碎了一样,腿哆哆嗦嗦的根本站不住。

      “老师!老师!楚子航!!醒醒!”虎杖悠仁急切地喊怀里这个人的名字,他甚至都忘记了用敬语。

      “不要死啊!老师!”他嘶哑地说,每一句话从喉咙里滚出来都有一千吨那么重,“别就这么死掉啊!你也知道我们学校靠谱的老师不多的……你还可以再教我三年,所以求求你不要死……”

      他擦了擦脸上糊着的泪水,努力架起楚子航,再努一把力气一步步向前,朝两公里外的医疗点走去。可他忽然一屁股摔在灼烧的煤渣废墟里,因为他刚刚跑来接住弹出领域的楚子航的时候,被楼房倒塌的冲击力波及,左腿砸在电车钢轨上骨折了。

      但他身上这点伤和楚子航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楚子航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完好的骨头,龙化现象已经因为血液的燃尽而迅速减退,全身上下所有伤口都在滴血。虎杖悠仁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楚子航苍白的脸颊,试他的呼吸。然后他发现楚子航始终紧紧护在心口的拳头忽然松开了,一点银光从他的手心里跌落。

      虎杖悠仁看了一眼那东西,眼泪流了出来。

      那是夏弥老师的钥匙。

      “虎杖?”楚子航感觉到有人在紧紧的抱着他往前爬,他微微皱眉,“是你么?”

      “是我。”虎杖悠仁轻声说。他知道老师已经看不见了。那双号称永燃的瞳孔中刺眼的金光褪去,无法关闭的黄金瞳在这一日自行熄灭了,因为它的主人已经耗尽了全部的血液。

      “我做到了么?”楚子航问他。

      “老师,你做到了,宿傩已经没有反应了,别担心,这座城市得救了。”虎杖悠仁抬眼看着远处,微光把整个天际线照成淡白色,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伏魔御厨子的斩击消弭在空气中,世界平滑的让人胆寒,也壮美得让人失神。

      “那就好。”楚子航攥拳放在胸口,虎杖悠仁不知道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好像什么警视厅警察的宣誓动作。

      “老师,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带你去找硝子老师,你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到了。”虎杖悠仁说着说着又开始不争气地流眼泪。

      这个倔得跟头驴没什么分别的老师为什么总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那么悲惨啊,何必呢?何苦呢?这简直就是傻逼透顶的选择啊,为什么非得救他呢?让他去死不就行了吗?自己好好活着不行吗?一定要赌上命吗?说实话他们两个很熟吗?他看着楚子航气若游丝的样子难过到无法呼吸。

      “不用了,我大概就要死了。”楚子航轻声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豁出命去管你的事?明明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好奇啊,老师,我好奇死了。”

      “因为你自己看不到,在入学测试的那个暗房间里,你锁着夜蛾校长的咒骸满脸坚定又发狠的样子,还有少年院那次你明知道自己可能会死,还是留下来断后,输给特级咒灵之后你装作很不在乎,但是你没有对着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脸,是那么的难过和不甘心。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承担的命运,你明明可以过很平静的生活,可是命运让你到最后连命都要赌上。”

      “老师你不要说得那么煽情好不好?这又不是什么校园青春恋爱剧!老师你或许可以是男主角,但我不是女主角啊!”虎杖悠仁一边吐槽一边眼泪狂飙。

      “我就是看不得别人和我一样傻逼透顶,我不喜欢你和我一样连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都没有,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那样......”楚子航的声音很轻,“会死不瞑目。”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他又轻声说。

      “老师你为什么要道歉?”虎杖悠仁擦了擦眼泪问。

      “突然想到刚刚对钉崎和伏黑做了一些过分的事,刚刚丢下他们两个不是说他们没有用的意思,还有少年院那次我让你退后看着也并不是看轻你,因为你们还没有经验,在有我和五条悟这样的人的时候,很多事情不需要你们自己做好。可将来你们会比五条悟和我都要优秀,你们会长大的,未来永远是属于你们的,都是你们的。”楚子航那张被血染红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个破碎的笑,“五条悟胸口的那把刀能够破开狱门疆的封印,那是不完全状态的贤者之石,记得我说过的话吧,第五元素能洞穿一切……”

      “老师这时候还要上课吗?”虎杖悠仁抱着他轻声说。

      楚子航再也没有回答他。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Jormungan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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