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诗渡》宁冬未栖

42、第 42 章

　　觥筹交错，清池潭影。

　　“公子，喝酒～”小沐贴上来，澹无诗把酒杯打落在地，拽住小沐的手腕，冷冰冰道：“别碰我。”

　　小沐眨眨眼，眼眶红了一圈，怎么看怎么惹人怜爱，可澹无诗却不为所动。

　　到现在为止，“王赵”还没有现身，这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王赵”到底是引蛇出洞还是声东击西？

　　冯力没有澹无诗的允许，是不可以也不能直接出手打草惊蛇，可是”王赵”人呢?他的身边怎么......只有一个小沐?

　　澹无诗看向小沐，小沐的眼睛水灵灵的，正撒娇似的看着澹无诗。

　　妈的。澹无诗暗骂一声。

　　在这个地方，他的脑子好像都变迟钝了，往事根本无法仔细的回忆，这里是真的圈套吗？

　　澹无诗其实早就有所防备，按理说，他不该中招。

　　“公子可是京城人?”小沐的声音柔柔的，问。

　　澹无诗不答，只是冷冷地，戒备地看着小沐。

　　小沐柔柔弱弱行礼，“是小沐唐突了，只是，小沐相求公子一事........”

　　“不帮。”澹无诗冷冷道。

　　小沐眼里莹莹泛着泪花，也不在意澹无诗的冷脸，继续道：

　　“公子可认识小欣，欣慰的欣。”

　　“不认识。”澹无诗道。

　　小沐展颜一笑，端的是亭亭玉立。

　　下一秒，小沐的下巴被死死的钳住，捏出红印来。

　　“说，”澹无诗无法再继续忍受这恶心的脂粉味，担心再这样下去，又得中招。

　　“”王赵”在哪。”

　　小沐奋力挣扎起来，脸上是茫然无措，“什么........”

　　“说不说........”澹无诗力气越发大，已经掐出了红印，隐隐泛青紫的架势，却仍旧没有松手。

　　“啊啊啊救命——”小沐忽然尖声叫起来，澹无诗吓一跳，连忙捂住小沐的嘴，肩侧一打，小沐便软软绵绵的晕倒过去。

　　老鸨子巡声问过来，敲了敲门。

　　“大人，里面可有事?”

　　“无事。”澹无诗捏了捏眉心，刚想打发人走，老鸨却忽然推门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了脸上发青发紫，昏迷倒在地上的小沐。

　　澹无诗没来得及拦住。

　　一声尖叫响破了整个青楼。

　　老鸨飞扑过来，紧紧的搂住小沐，眼神愈发凶狠，盯着澹无诗，从喉咙里面发出来的声音，抵不住的恶毒。

　　“大人，就算小沐扰了兴致，不必如此吧，这样，今天，谁都走不了。”

　　澹无诗的拳头攥紧，抬手就想劈下去，门外已经围了一圈的壮汉，凶神恶煞的挤进来，还押送着一个武将。

　　澹无诗瞳孔骤缩——

　　是冯力!

　　他们带来的那些兵马呢？都去哪里了？

　　冯力的脸上青了一块，弱弱的朝澹无诗露出了一个笑容。

　　“大人，得罪了。”

　　为首的壮汉朝他一点头，劈头盖脸的大斧砍下，堪堪躲过，劈烂了长桌，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缝印。

　　老鸨在地上，凄凄地哭着。

　　“走一趟吧。”

　　晚宴。

　　吴辞一直望着许阑珊的方向，杯子不停的转着杯壁，朝手下耳语了几句，走向了偏殿。

　　“大人，吴辞大人想请您去喝一杯。”

　　士兵恭恭敬敬的来到许阑珊面前，摆出有请的姿势。

　　“好。”许阑珊懒懒答，衣袍一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座位。

　　门合上了。

　　屋内有些冷，烛火悠悠的烧着。

　　许阑珊解开面具，随手的收进了衣摆。

　　面对吴辞疑惑道目光，许阑珊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的不算真切。

　　“敢问阁下是？”

　　吴辞并没有从圣旨的那一纸文书里面看到，还有第三个官员来到江南任职，所以在他眼前的许阑珊可谓是凭空的出现在了澹无诗的身边。

　　许阑珊比了个“嘘”，展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先别问我是谁，我想先问你些事。”

　　吴辞顿时警觉，暖手用的汤婆子已经被丢到了一边，转身脱掉了外袍，泠光一闪，露出里面的铠甲。

　　许阑珊无声地微笑。

　　“敢问吴都督，我大王朝的兵，现在能统领的，吴都督统领的，还剩下多少？”

　　似是被戳中了痛处，吴辞走近了几步。

　　“这不关你的事，你又是谁？”

　　“到底的兵是被其他的官员分走了，还是主动上交的 ，上交给了哪一部分的人，吴都督心里该是清楚。”

　　风忽然刮过了耳畔，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记扫堂腿。

　　许阑珊不慌不忙的后退一步，手肘朝下，往下一斩，吴辞吃了痛，刚想反击，手却被背到了身下，被一双细瘦的手腕，用力的死死钳住，一时间竟然挣脱不了。

　　“别挣扎。”

　　吴辞慌张起来，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清瘦，实力却十分可怖，自己竟不是他的对手。

　　“你到底是谁？”吴辞吼道。

　　“我换个问法吧。”许阑珊道，“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一查便知。”

　　圣上用的玉玺似是不经意间从衣摆滑落，晃晃荡荡地飘忽在吴辞的眼前。

　　吴辞忽的睁大双眼。

　　皇，皇上!

　　吴辞腿一软，许阑珊知道他这是明白了，便松开他，吴辞一下子没了支撑，跪倒在地上，愣愣的。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吴辞先是跪了两跪，又请许阑珊上座。

　　“此事，说来话长。我其实不知道京城到底是谁在执政，要兵的理由倒是挺多，但是我不曾借出去。至少借的不会很多，军令还在我这里。”

　　许阑珊沉思片刻，：“那借出去的那些兵呢？你可知道下落？”

　　吴辞从里屋里面取出图纸，摊开，指着边境的一处小地方，“这里，皇上请看。”

　　那一处小地方插了一只红旗，正是少数民族和王朝的交界线，“这里是经济的通道，但是极为狭窄，商户都从里面通，也就是我们和胡疆。”

　　“你可知这里为什么会缺少兵马要找你借？”许阑珊问，他对这块地方并不熟悉，可以称得上是很陌生，但是兵书里面都说，这地方很重要。

　　“有些会打劫我们王朝的一些商榷，当然，这是常有的事。”

　　许阑珊“唔”了一声，“那也就是说，当时你把兵借出去，是因为，良好的沟通和交流。”

　　他说话说的非常委婉，哪怕现实并不会如同他所说的这番话这般风平浪静。

　　“是。”吴辞答道。

　　“但是兵马借给了谁并不知晓?”许阑珊挑眉，眼睛里面带着钩子，锋利的刺向了武将的内心。

　　“不确定，只是说上面有要求。”

　　“有圣旨吗？”许阑珊敲打着桌子。

　　“没有，是因为听说朝廷里面具有名望的大人。”

　　“左晨?”许阑珊猜测道。

　　吴辞摇摇头，“不记得了。不过这事儿可能岑禹还记得。也是我的记忆力不够，老是忘这忘那的.........”吴辞懊恼道。

　　“其实，当时朝廷派来的人挺多的，好像还很杂乱，但是好多人找我借兵，但是我都拒绝了，比如说什么........反叛？”吴辞眉眼耷拉下来，“反正我没信。”

　　许阑珊这下明白了些缘故，“那你可知现在还有多少兵马在你手上？”

　　“大概是都在。”吴辞说。

　　“真的都在吗？”许阑珊微微一哂，不动声色的将气势拉到了最大。

　　吴辞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我没有外借，就是都在。”

　　双方都无声的沉默着，好像一场长久的对弈，不知是谁先落下了气势。

　　“这个宴还开多久？”许阑珊忽然问

　　“大概是等澹大人回来就结束。”吴辞恭恭敬敬道。

　　“不用等了，全部包起来，一个一个查，不会碰到你那个小孩，全部缴械。”

　　沉沉的话音重重的打在空气里，话音刚落，门忽然被推开，有个士兵闯进来。

　　“吴大人。”

　　吴辞有点尴尬，慌忙的瞟了许阑珊一眼，打着哈哈：“下属随意惯了，下属随意惯了.........”

　　“无妨。”许阑珊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事？”吴辞端正了自己的言行，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上属该有的样子。

　　“就是，有一位百姓尿急，不知道该不该放........”

　　“他现在人呢？”许阑珊忽然问道。

　　“别放他走，封锁!”

　　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转头询问吴辞的意见。

　　“拦住他，现在!”吴辞说。

　　士兵匆忙跑出去通报了。

　　“该死.......”许阑珊喃喃道，和吴辞一起冲出了门。

　　”王赵”今天必定不会在青楼，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一定混迹在这场宴会的人群之中，暗悄悄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宴会出口。

　　“大人，求您了，这，尿急。”一个稍微有些肥胖的人带着一个小孩，央求着门口的士兵。

　　“这.......”门口的士兵犹豫道。

　　“大人说了，宴会结束了，才能走。有礼物要发放给大家。”士兵对那一大一小说。

　　“人有三急，大人就通融通融。”

　　胖子的面前的小孩也摆出了央求的手势，一双眼睑微微下垂，饶是可怜。

　　“里面不是有茅房吗？”士兵疑惑道。

　　胖子展露出一个笑容，塞给他一袋零钱，“酒后三巡，大家都喝多了，排得上茅房呢，这不我家里还有点事，说是媳妇，那个了.........”

　　胖子悄悄凑到了士兵的耳边，“跟人跑啦.......”

　　悄悄说完，胖子又退回原地，留下士兵露出了一脸同情的姿态，胖子手下的那个小孩又显得极为可怜。

　　终于，士兵挥挥手， “快去吧，快去吧，哪有家事重要啊........”

　　胖子露出了一个千恩万谢的笑容，拉着小孩的衣襟就快步走了出去，还一边指着小孩的太阳穴，一边咒骂，

　　“你要没妈了........”

　　声音渐渐消失远去，留下了士兵一脸同情的望着他们的方向，心里感慨，平常大人都教他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为民服务，这不就刚刚好用上了，这总不能怪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他刚刚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时，远处跌跌撞撞，匆匆忙忙的跑来了三个人。

　　无一例外，脸上都十分的严肃。

　　“刚刚是不是有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许阑珊紧张的盘问道。

　　士兵见到吴辞，立马放松下来。

　　“是，说是家事，媳妇跟人跑了，得回去处理，顺便上个茅房，大人啊，我做的还不错叭。”

　　吴辞脸都气圆了一圈，“不错你个头!你把我们要抓的人放跑了!”

　　士兵愣了愣，呆在了原地，发出了一个极其疑惑的单音节。

　　“啊?”

　　“你啊个鬼啊！”吴辞崩溃道。

　　许阑珊在一旁还算沉稳，“哪个方向，先追！”

　　士兵这时好像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合着刚刚那个报信的士兵，四处去找开。

　　“希望能找得到......”

　　许阑珊望着夜色深处士兵远去的模样，轻微的摇了摇头。

　　“说不准了，先去找人。”话撂下，许阑珊衣衫轻摆，吴辞也拿上了配剑，消失在暮色中，揉进了夜色里。

　　许阑珊走在了灯火满天的街道，匆匆穿过人群接踵，向城郊处的医馆跑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岑禹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