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归期》皮卡一皮卡

68、应激

　　邵闻钟早上疼过之后睡了一会儿，祝佳期拿出手机找刘师傅定好了菜，他站在归期旁边，莫名觉得下雨的昌立令人喘不过气，水雾是灰蒙蒙的，笼罩着这个世界。

　　雨天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此刻，他希望马上雨过天晴。

　　邵闻钟在房间里低声咳嗽了几声，他走回房间里，看见邵闻钟坐起了身，他伸手拿了毯子给邵闻钟披上：“怎么了？”

　　“去洗手间。”邵闻钟提起了一点精神，“一起吗？”

　　平时祝佳期会拍一下邵闻钟，问他想什么呢，现在祝佳期只是短暂停顿一下就说道：“可以。”

　　邵闻钟看了他一眼，祝佳期扶着他站起来，邵闻钟这回有点不好意思，还让祝佳期转过去，祝佳期道：“都看过摸过了，害羞什么？”

　　邵闻钟无奈地笑了笑，他怎么之前没发现祝佳期脸皮这么厚。

　　祝佳期靠在门边，看着邵闻钟洗手。邵闻钟洗完手，扭头抱着祝佳期，头放在祝佳期肩膀上，但没把全部的体重压上去，祝佳期搂着邵闻钟的腰，陪着邵闻钟刚躺在床上，就被拉进被子里，邵闻钟低声说：“还是你暖和。”

　　祝佳期伸手去摸被子里的热水袋，心想，真是睁眼说瞎话。

　　邵闻钟中午吃了点儿肠粉，趁着中午的时候请了下午的假，如果是他自己，他一般上午躺会儿，下午就去军区了，但祝佳期在，他就有点舍不得了。

　　邵闻钟下午睡了会儿觉，祝佳期在邵闻钟的怀抱里玩手机，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了，邵闻钟的呼吸仍然比平时粗重，透着隐隐的不适，睡梦中抱着祝佳期的手不自觉收紧，再收紧，仿佛要把祝佳期嵌进身体里，祝佳期只好反手摸了摸邵闻钟的额头。

　　邵闻钟的手像个钳子，祝佳期几乎动弹不得，他拍了拍邵闻钟的脸，许是劲儿太小了，邵闻钟纹丝不动，邵闻钟劲儿再大点，他就要被勒得断气了，他只好捏了捏邵闻钟的鼻子。

　　邵闻钟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没睁开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定位到祝佳期的手，一手按住祝佳期的手，另一手去掐祝佳期的脖子，祝佳期想喊什么，但他想了想邵闻钟的心脏，愣是一句话没说，另一只手只是挡了一下邵闻钟的手，但邵闻钟的力气和他不在一个层次上，他被死死地压在邵闻钟身下。

　　邵闻钟眼神恢复了焦距，发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一下子卸了全身的力气。祝佳期揉着嗓子，开始咳嗽，脖颈上已经留下了红印。邵闻钟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躺在祝佳期旁边，手指颤抖着想去摸祝佳期的脖子，但最后只是用指节在旁边轻轻刮了刮，甚至都没贴上。

　　祝佳期还在蜷着身咳嗽，一声一声仿佛是刀割着邵闻钟的心，邵闻钟一点不敢伸出手，心慢慢地沉了下去，他到底做了什么？

　　邵闻钟眼眶红得骇人，一部分是刚刚应激，一部分是心疼祝佳期，眼睛里的泪水打着圈，祝佳期还在喘的时候余光看到了邵闻钟眼角的泪光，握住了邵闻钟刚刚伸出又垂下的手，用气声说：“没关系的。”连说了三四遍，邵闻钟定定地看着祝佳期，似乎根本就不相信。

　　祝佳期翻身抱住了邵闻钟，下巴靠在邵闻钟胸口处，邵闻钟不得不被压在身下，祝佳期像个没事人一样问邵闻钟：“梦到什么吓人的了？”

　　邵闻钟闭了闭眼睛，他嘴唇动了动，没说出来，最后只是说：“我明天去一趟田医生那里，这几天我睡客卧吧。”

　　“不同意。”祝佳期把耳朵贴在邵闻钟的胸口处，邵闻钟的心跳急促而紊乱，是真被刚刚的自己吓到了，他听到轻轻地吸气声，伸手摸到了邵闻钟微凉的眼泪。

　　祝佳期又抬起头，看到邵闻钟躲了他目光一下，他伸出手，掐了掐邵闻钟的脸颊：“看着我，你在客卧睡，我就去客卧找你，你要在自己家，我就晚上回你家，有什么我们一起承担，”他眨眨眼，“错的不是你，明白吗？”

　　邵闻钟没说话，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流了下去，邵闻钟想，可以在军区找个地儿睡觉。祝佳期又堵住了他最后一条路：“你要不回家，以后就别回了。”

　　邵闻钟把手盖在脸上，闷闷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他真的怕，太怕了，他手上没轻没重的，万一祝佳期有个三长两短，他接受不了自己是那个罪魁祸首。

　　祝佳期抱着邵闻钟的脖子，心里微微泛疼，他当然懂这是什么原因，邵闻钟的记忆松动了，而那个记忆应该是极其残酷、极其残忍的，才能让邵闻钟故意忘记这么久。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邵闻钟是天选的战士，肩负责任但沉默寡言，但正因为一言不发，他的痛苦都留给了他自己。

　　祝佳期亲了亲邵闻钟的嘴唇，准备起身去给邵闻钟拿药，邵闻钟的心脏听起来跳动得有些快了，他嘱咐了邵闻钟继续躺着，但邵闻钟似乎没听见，他下床穿了拖鞋，刚走几步，听到后面“咣当”一声，他一扭头，就看邵闻钟跪在地上了。

　　祝佳期也半跪在地上，声音有些焦急：“我说了去拿药，你下床干什么啊。”

　　邵闻钟靠着床，头有些晕，刚刚脚下发软就跪在地上了，他此时感觉到心脏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他忍着痛，伸手把祝佳期抱在怀里：“抱会儿，就一会儿。”

　　祝佳期看邵闻钟的唇色很难看，泛着淡紫，他不想纵容邵闻钟，他道：“先吃药，吃完药抱多久都可以。”他掰开邵闻钟的手，平时是万万掰不开的，估计邵闻钟也是难受，力气不大。

　　祝佳期为了给邵闻钟灌热水袋，定了八十度的定温，倒了温水、拿了药，进了卧室，邵闻钟还是那样靠着床，头向后仰了仰，他刚刚掰开的手，一只手垂在地上，另一只手搭在胸口处。祝佳期把药塞进邵闻钟的嘴里，把水凑到邵闻钟嘴边，邵闻钟蹙着眉，摇了摇头。

　　祝佳期说道：“喝水。”

　　邵闻钟这才不情不愿喝了一口，祝佳期捏了捏邵闻钟的两颊，凑近看了看，语气有些严厉：“你喝水不吃药啊。”

　　邵闻钟微微睁开眼，没说话，祝佳期吐了口气，把胸口的情绪压了下去，自己喝了口水，对准邵闻钟的嘴，渡了进去，顺便用舌尖把药顶了进去，怕邵闻钟不喝，还给他按摩了喉结。他没说话，手贴在邵闻钟的胸口等着心跳降下来。

　　他敢肯定，刚刚邵闻钟至少有一段时间想用疼痛惩罚刚刚尚未清醒的他自己。

　　邵闻钟伸手握住祝佳期贴在他胸膛上的手，祝佳期觉得此刻的邵闻钟有些脆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所以他并没有甩开。邵闻钟看祝佳期的眼神里是柔软和温柔，但并没有抱上来。

　　邵闻钟轻声问：“为什么不抱？”

　　“刚刚在想什么？”

　　邵闻没有说话，祝佳期左手擦着邵闻钟的脸颊捶在了后面的床垫上，他是舍不得打邵闻钟的，邵闻钟也信任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眨，力气之大，让他骨节泛红。邵闻钟偏头给他吹了吹，问他：“疼吗？”他顿了一下，把头贴在祝佳期的手掌旁边，“不解气的话……”

　　祝佳期气红了眼睛，凑上去去咬邵闻钟的唇，邵闻钟一吃痛，“呜”了一声，扣住了祝佳期的头，亲完后，让祝佳期靠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擦了擦出血的下唇。

　　祝佳期轻声道：“伤害你自己是对我的惩罚。”

　　邵闻钟良久没说话，半晌拍了拍祝佳期的后背：“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