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目的地》9009

34、男朋友（大改）

　　18点55分。

　　黎落从容走进宴会厅，今天选了王玥生前最爱的一套黑西装晚礼服，长方领垫肩廓形外套，内搭V领修身连体西装裤。

　　他的身材跟母亲比，腿更长，肩更宽，这套晚礼服理论上穿不进。但他亲自找相熟的老师傅修改了尺寸。穿上之后，老师傅定定看了几眼，说比起他母亲多了几分狂傲。

　　黎落确实狂也够傲，一进门就无惧众人探寻的目光，站在最受瞩目的位置，生怕黎家母子看不见他。

　　不出所料，黎升冻着一张死鱼脸，跑到他面前，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对黎落低声训斥：“你神经病吗？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外面有多少媒体！居然还穿成这样跑过来？！”

　　嘴上不断骂着，手还拽着黎落往外拉。黎落哪里怕他了？一手把甩开他，说道：“我怎么不能来？你妈多幸运，能活到六十，我这个晚辈得祝她长命百岁啊。”

　　黎落的手劲非常狠，一巴掌下去，黎升手臂留下火辣辣的掌印。他偷偷看了看四周，已经有人疑惑地朝他们看过来。

　　他只能低声警告：“你以为我傻吗？上次你回了一趟家，我妈就住院了！你做了什么，心知肚明。”

　　“我警告你，趁我好好说话，立刻离开！别逼我让保安把你请出去！”

　　黎升张牙舞爪的模样，被黎落的眼睛过滤后，就是一个狂怒无能的小猫。任他吱哇乱叫，猫拳乱挥，带来的伤害，勉强就是踩奶的等级。

　　他毫不畏惧地看着黎升：“她住院就一定是我做了什么？我妈还死了，你是不是也做了什么？”

　　黎升的脸色骤然大变，黎落当作看不见，继续道：“你当然可以把我请出去，但你最好给我男朋友一个合适的理由。”

　　“男……男朋友？”黎升忍不住笑出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还有男朋友了？”

　　“在聊什么？”

　　一只大手覆上黎落的腰侧，炙热的温度透过柔软的衣料渗透到肌肤，指尖不觉痕迹地揉捏了一下。

　　黎落后背触电似的，瞬间僵直。脸上依旧笑靥如花，含情脉脉看着陈嘉良：“在聊你啊，怎么才来？”

　　陈嘉良把手机递到黎落面前，证明似的：“19点整，准时到。”

　　黎升打量着陈嘉良，外表英俊，身穿手工高定西装，一时判断不了身份。但以黎落这种层次能结识什么人呢？

　　黎升心里不以为然，抬头用鼻孔看人：“你是谁啊？我们邀请你了嘛？”

　　陈嘉良刚想把外套里的邀请函掏出来，黎落抢先介绍：“他是我男朋友，叫陈嘉良。以前飞虎队的，他表哥是高级督察。”

　　几乎是下意识，陈嘉良开口纠正：“是总督察。”

　　黎落拍了拍陈嘉良，装作迷糊：“对对对，你们这些头衔，我完全搞不清楚。”

　　转头看向黎升，示威似的：“要不要把警官证给你看看？省得说我造假骗你。”

　　黎落这一招出其不意，彻底把陈嘉良惊到了。怕打草惊蛇，他们所有部署都是静悄悄进行，瞒着密不透风。

　　没想到，黎落上来就把他和李家俊的身份卖得干干净净。还让出示警官证，直接把压力甩给了自己。

　　陈嘉良只好一边“算你狠”，一边尴尬地，从怀里掏出警员证，在黎升面前停了几秒。

　　陈嘉良的表情精彩，黎升的表情更精彩。

　　一个唯利是图，努力在上流社会站稳脚跟的男人，在看到警员证的那一刻，不但没有对一个警察出席慈善晚宴提出质疑，甚至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脸色发白，让黎落想起动画片里的“无脸男”。

　　不止如此，还语无伦次：“陈警官，你……我……那个……我先失陪去打个电话，不好意思。”

　　说完，见鬼似的拿起手机落荒而逃。

　　监控室那边，陈嘉良的站位，刚好把黎落完美遮住。陈嘉良的通讯器没传来声音，大家只能干看着三人的动作，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最后，只看见黎升着急忙慌地离开。

　　林志高皱眉，发出三连问：“黎升怎么跑了？他们到底讲了什么？陈嘉良搂着这个女人是谁？”

　　旁边看戏的秦逸云，看着他们腻歪的样子，淡淡道：“都抱一起了，还能是谁……”

　　黎落身体微微靠向陈嘉良的臂弯，自下而上看着他，外人看起来像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

　　“你们屏蔽信号了吧？”

　　陈嘉良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不屏蔽，难道等着黎升给闪电通风报信么？”

　　黎落看着黎升狼狈的背影，感叹：“通风报信失败，等会儿被你们抓。”

　　“通风报信成功，现在被你们抓……”

　　“虽然呢，我向来不待见黎升，但心底吧，还是希望他的自由时间能长那么一点点。”

　　“啧啧啧！”陈嘉良捏着他的下巴，“你真的好善良啊。”

　　黎落给他虚行了个礼：“谢谢陈警官的夸奖。”

　　陈嘉良瞥了他一眼，转了话题：“陈警官被你害惨了。上来就亮身份……”

　　黎落低声笑笑：“不这么说，我们都得被踢出去。”

　　“再说了，告诉黎升现场有个警察，关键时刻，兴许能救他的命。”

　　陈嘉良非常明白黎落的用意。现场这些人，在黎落眼里，都是斗兽棋里的狮虎豹，而黎升自诩是大象。他看所有人都是能用金钱、利益控制的，没人能让他感到害怕。

　　唯独陈嘉良这只从天而降的“老鼠”，肯揭穿“闪电”的谋划，扳倒他这头大象。

　　陈嘉良打量着身旁的黎落，那高深莫测的表情，美得像一团让人窒息的迷雾，从游戏开始的第一天，他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直到今天——游戏的最后一天，他仍旧在猜测结局是何种走向。

　　黎落低声咳了几下，渗出的红血丝被他不着痕迹地掩盖。很快，又再次抬起头，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他的手抚上陈嘉良的外套，夸道：“西装穿起来挺好看。”

　　陈嘉良把两只小臂怼到他面前，问道：“秦逸云说，少了一对袖扣。”

　　黎落扫了一眼衣袖，冷冷问道：“她没说送你一对吗？”

　　陈嘉良瞳孔震惊，问道：“哟！你怎么知道的？！她真这么说……”

　　“但是我没要，我觉得你肯定有。”

　　黎落那双琥珀色眼眸，袒露出罕见的温柔，他变魔术似的摊开手。

　　掌心里面躺着一对宝石蓝钻石袖扣，款式低调，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会儿轮到陈嘉良不敢要了，他把两只小臂缩回身前，霸王龙似的用手指点了点他掌心的袖扣。

　　警惕道：“这是钻石吗？”

　　黎落摇头，把他的手臂扒拉出来，边帮他戴边解释：“宝石蓝水晶，不值钱的。”

　　陈嘉良戒备心很重：“超过一晚五星级酒店的房费吗？”

　　黎落动作的手不可觉察地停了一瞬，没料到陈嘉良会拿那晚酒店的房费作为度量。他无奈笑笑，继续动作。

　　他冷静阐述着：“陈警官，你身上这套西装大概能住一年五星级酒店，你要现在脱下来吗？”

　　系好袖扣，黎落抬头看着陈嘉良。陈嘉良抿着唇，凝重的表情里，掺杂着有苦难言的痛苦，像唐僧吃了肉。

　　“一年的话……也不是不能……”

　　黎落挽起他的手，说道：“骗你的！坐下吧，好戏要开始了。”

　　……

　　着急通风报信的黎升几乎是被黎何慧美拉着，重回宴会现场。

　　经过他们这桌时，黎升故意看了陈嘉良一眼。黎升的心理素质实在差，那畏畏缩缩的表情，就差把“作贼心虚”贴在额头了。

　　母子连心，黎何慧美顺着黎升的目光看过来，一眼锁定了黎落。“寿星”喜气洋洋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一个度。

　　陈嘉良怀疑，如果今晚来的不是各界名流，黎何慧美估计会飞扑过来，跟黎落撕扯三百回合。

　　最终，黎何慧美母子被请回主桌，慈善拍卖晚宴正式开始！

　　慈善晚宴这种“面子工程”，素来沉闷。陈嘉良对舞台上的事不感兴趣，警惕着四周的情况。身旁的黎落也不感兴趣，淡定地看手机。

　　耳麦传来林志高的声音：“我是高级督察林志高，美术馆的机房有可疑人物出入，目标人物随时出现，各位做好准备！”

　　舞台上，主持邀请黎升上台致辞。他刚上舞台说了几句。黎何慧美便从主桌站起，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寿星的脸色比刚刚还要黑几个度，肩上的名贵皮草一甩一甩地，高跟鞋在地毯上戳出“哒哒哒哒”的闷响。

　　她走到黎落面前，强压着怒意，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音量说道：“给我过来！”

　　陈嘉良关切地看了一眼黎落，眼里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并且尝试跟他一同起身。但肩膀被黎落按住，俯身凑到他耳边安慰道：“没事的，我去去就来。”

　　陈嘉良捏着肩膀上的手，跟他低声叮嘱：“穿那么漂亮，斯文些，别动手动脚的。”

　　黎落忍不住笑了，笑容里带着宠溺：“放心吧，狠得再咬牙切齿，我也不会打女人。”

　　陈嘉良看了一眼黎何慧美，这女人眼神像淬了毒，看怪物似的往他们身上打量，还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

　　黎落跟着黎何慧美离开宴会厅，陈嘉良黑眸里的柔情收起，露出鹰一般的锐利，密切留意着场馆的一举一动。

　　汲取上次的教训，这回警方在美术馆内外都设下天罗地网。不但在暗处部署了狙击手，还在天窗、场馆外，埋伏了飞虎队。别说直升机，就算坐火箭，闪电也插翅难飞。

　　然而，哪怕准备得如此充分。陈嘉良内心深处依然不踏实。因为，现场除了头号通缉犯“闪电”以外，还有一个不可控因素：黎落。

　　除了抓闪电，他还打算做什么？陈嘉良看不清楚。

　　心里这么想着，他重新打开通讯器，低声问：“展厅内间现在什么情况？”

　　林志高的责骂声立刻来了：“你总算知道开麦了？！刚刚喊你那么多次都不回，就知道泡妞！”

　　陈嘉良低声示弱道：“我昨晚又失眠了……但又不敢吃安眠药……”

　　这话一出口，林志高的语气瞬间缓和，他瞥了眼身旁的下属，轻咳几声：“是不是压力大？最近我也睡不着，有时候朋友支持很重要……”

　　陈嘉良听着林志高的絮叨，目光落在两颗袖扣上，他鉴定不出珠宝的真伪，只觉得眼前这对宝石蓝色袖扣切割漂亮，玲珑剔透，跟伪造的“月女王”还更有质感。

　　突然，他脑子里弹出一个猜想。

　　“蹭”的一下，陈嘉良从座位上站起。不顾四周宾客诧异的目光，快速走出宴会厅。

　　他要立刻找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