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剑寄流年》古道空空

73、送别阿濋

　　尚灵冬沉声道：“望辰，我不想跟你动手，你让我走。”

　　望辰垂眼看着她：“不想动手，就跟我回去见景初。”

　　尚灵冬急得直跺脚：“我不能去见他，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我不想再分心。”

　　望辰冷冷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既然大家朋友一场，当初你一句话不说，就把我们留在旷神岛上，自己走了，是不是不太好？”

　　尚灵冬有些心虚，小声道：“对不起……”

　　望辰道：“这句‘对不起’，我不会帮你转达，你还是当面跟他说吧。”

　　尚灵冬暗中发力，突然往旁边一闪，望辰紧跟着也一闪，再一次挡在了她面前。

　　尚灵冬垂头丧气道：“望辰，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跟你走。”

　　望辰轻轻叹了口气，难得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你们两个好歹当面把话说清楚，话说开了，今后你们是要继续在一起，还是要分开，都与其他人无关了。”

　　尚灵冬又急又羞，大声争辩道：“谁跟他在一起了！”

　　望辰疑惑地抬起目光：“你跟景初……你们之间……”

　　“只是朋友。”尚灵冬果断地道：“跟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区别。”

　　望辰表情一言难尽地沉默了半晌：“我以为，你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了。”

　　尚灵冬没再顺着这个话茬说下去，转而问道：“他好吗？”

　　望辰道：“你问谁？”

　　尚灵冬道：“客景初。”

　　望辰悠悠道：“你不是不喜欢他吗？问他做什么？”

　　尚灵冬支支吾吾道：“就算不喜欢，也算是朋友吧……而且，当初是我有错在先……”

　　望辰看了她一眼，道：“吊着一口气，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尚灵冬心里一惊，猛地抬头：“他怎么了？”

　　望辰道：“没什么。”

　　看了他的表情，尚灵冬心里更加着急，追问道：“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不过是为了找你，路上生了场大病，差点丢了半条命，不过是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画你的画像，谁劝也不听。”望辰轻描淡写道：“这些对你来说，真的没什么。”

　　尚灵冬垂下头，感觉心脏被一双大手拧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望辰哈着腰，微微探头道：“怎么？良心发现，打算跟我回去了？”

　　尚灵冬轻轻摇了摇头：“望辰，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望辰道：“什么事？”

　　尚灵冬抬起暗淡的目光，缓缓道：“你回去以后，别告诉他你遇见我了。”

　　望辰轻轻“啧”了声：“景初让我找到你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他，你叫我不要告诉他我遇见你了，你觉得我会听谁的？”

　　尚灵冬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自然会听他的。可是，如果你真为了他好，就别让他找到我。”

　　望辰微微眯眼看着她，像是等她说下去。

　　尚灵冬接着道：“客景初那个人，你是了解的，就算你把我带回到他身边，他也不可能时时看着我，更不可能限制我的行动。”

　　望辰点头道：“没错，他不会那么对待你。”

　　尚灵冬道：“也就是说，我随时可以再次从他身边走掉，我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到那时，不过是让他再重复一遍之前的失望，你觉得，这于他有什么好处吗？”

　　听了这话，望辰沉下脸，沉默半晌，低声道：“你走吧，就当今天我们谁也没见过谁。”

　　说完，转身从另一条更陡的山路下山了。

　　看着望辰的背影，尚灵冬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巨大的失落感取代了刚松的那口气。她又一次与那人擦肩而过了，而且还是自己选择的。

　　除掉了鸟妖，也算是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她不再像上山时那样着急，而是选择了一条好走的山路，一边慢慢往山下走，一边沿途留下标记，方便之后镇里的百姓上山认领他们亲人的尸骨。

　　走回镇里，远远就看见很多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在谈论着什么。

　　尚灵冬朝他们走过去，那群人看到村子里来了陌生人，都停下交谈，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走到他们旁边停下：“山上的妖怪已经除掉了，你们可以上山去了，我在沿途做了标记，你们只要跟着标记走，就不会迷路。”

　　一位年长的老人向前走了两步：“你是跟刚才那位少侠一起的吧？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他已经跟我们说了山上发生的事，我们一群人正打算上山去呐。”

　　尚灵冬道：“原来他已经跟你们说过了，那就好。”

　　说完，转身要走。

　　老人切切地道：“这位女侠，留下吃顿饭吧，我们这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人，让我们招待你吃顿饭，就当是感谢你了。”

　　尚灵冬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还有事，就不留下吃饭了。”

　　“女侠是要去追赶刚才那位少侠吧？”一个年轻人指向一个方向：“他往那边走了。”

　　尚灵冬没有解释，只道：“谢谢。”然后径直往拴马的地方去了。

　　回竹林的路上，她几乎没怎么停歇，用的时间比来的时候还缩短了半天。

　　牵马走到木屋前，阿濋正坐在门口台阶上等她。

　　看到阿濋头上别着一朵白花，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把阿濋让进屋里：“你等我很长时间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吧。”

　　阿濋坐在桌子旁，表情严肃地道：“灵冬，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尚灵冬道：“你要去哪？”

　　阿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打算先把爷爷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至于之后要去哪，我暂时还没想好，或许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件事，但当阿濋亲口说出爷爷的死讯，尚灵冬心里还是不免有些伤感。

　　她沉默半晌，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濋垂下头：“就前几天，晚上睡觉之前，爷爷精神突然特别好，拉着我说了好多话，没想到，那晚之后，爷爷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抽了几下鼻子，勉强向上扯了扯唇角：“爷爷临死前没有受太多苦，我就当他是去天上享福了。”

　　尚灵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向来不太擅长安慰人。

　　更何况，在亲人去世这种事面前，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匮乏。

　　她沉默片刻，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阿濋道：“既然决定了，明天就出发。”

　　尚灵冬道：“我一会儿去集市上买些酒菜，今晚我们畅饮一回，就当是为你饯行了。”

　　阿濋也没推辞，笑道：“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当尚灵冬和阿濋拎着买好的酒菜，再次回到木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当晚，她们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借着酒劲，尽情发泄着内心深处的悲哀与遗憾。

　　后半夜，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两人冲到雨里，追逐打闹，放声呼喊。

　　尚灵冬隐约记得，阿濋对着天空喊了几声爷爷，然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她喊的名字，是客景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高高升起。

　　两人一起翻过高山，找了家面铺，一人吃了一碗牛肉面。吃完面，尚灵冬又陪阿濋回住处取了行李。

　　依依惜别的话已不必再多说，她目送阿濋骑上高头骏马，身影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才一个人慢慢往竹林方向走。

　　以前，阿濋经常来竹林里陪伴尚灵冬，两个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如今她这一走，竹林里立时冷清了不少。

　　尚灵冬在思考一个问题，她是不是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不管周围环境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她心中始终不忘自己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练功。

　　摒除一切杂念，盘膝而坐，闭目运气，按照“旷神心法”上记载的方法，让灵力在全身流动。

　　突然，她脑海中莫名出现鸟妖的幻境。

　　鸟妖的妖力虽不算强大，但它用自己的全部妖力制造了一个幻境。在幻境中，敌人的法力会被削弱，而它的法力会被增强。

　　这不失为一个弱者战胜强者的好办法。

　　一个光斑在黑暗中逐渐变得清晰、明亮。

　　尚灵冬猛地睁开眼睛，利落地翻身下床，捧起清归送给她的布阵秘籍，快速地翻找着。

　　“如果能把自己的全部灵力注入法阵中，削弱敌人的实力，敌人不死，则法阵不破。那么，单凭我一个人，是不是也能杀死万长策？”

　　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旦占领她的头脑，便再也挥之不去。

　　虽然布阵者最后极有可能也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但就目前来说，这的确是她杀死万长策唯一的办法。

　　她把布阵秘籍捧在手里，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翻了一阵，最后又垂头丧气地放回桌上。

　　清归研究出来的阵法大都太过柔和，如细水，如轻风，看似包容万物，实则攻击性不强。

　　尚灵冬从小随清归修炼，虽算不上绝世高手，其灵力修为也是普通修炼者所无法比拟的。

　　再加上最近几个月对“旷神心法”和各种阵法的潜心研究，她的实力更是到达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境界。

　　能承载住她全部灵力的阵法，必然是又刚又烈，无坚不摧的，而整本布阵秘籍里，没有一个阵法符合这个要求。

　　她颓然地走到床边坐下，垂着头发呆。

　　刚刚出现的一点希望，转眼间就破灭了，她当然不甘心。

　　呆了一会儿，她脑中又冒出一个想法，“呼”地一下站起来，眼睛闪闪发光：“现有的阵法没有合适的，那我就自创一个新的阵法，一个可以用来承载我全部灵力的阵法。师父能做到，我也一定能做到。”

　　尚灵冬为这个想法激动不已，仿佛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