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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凤子龙孙 ...

  •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将他扶起来,感受着他的脆弱,看许思孝脸色稍微变得好了些,说道,“带我去孝莹家。”

      他跟许家表兄妹俩个自小相熟,三个人青梅竹马,竹马竹马。

      许孝莹突然遭了残害,他心头一瞬间也如刀割,两眼前闪过黑幕,险些儿头晕眼花地倒了下去。

      景诏双本就是云间寺卿,主管永安刑狱。

      永安城里出了人命,大大小小都要经他手过。不是他亲自勘验,也是他主事判罚。
      .
      许思孝和许孝莹的娘是亲姐妹,两家各自嫁了姓许的男人,因此同姓许。

      景诏双到许家时,许姨母和许姨父已经痛哭好几大场。

      许家姨母几次哭死过去,许姨父勉力支撑着他憔悴的身形,仿佛枯槁。

      景诏双不愿看见许家姨父姨母痛彻心扉痛断心肠的可怜样子。

      寒暄几句连忙去了许孝莹的卧房。

      她屋内世间非常简洁,陈设着一切必要器件,其余一概无有。窗外杏花和桃花探来几许春意,明媚喜人。

      明洁的几案旁边摆着一个大水缸,水缸里面植着几枝荷花,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未能一展粉翼。

      迎面地上便是一摊糊糟糟的血迹。

      半空之中还飘散着还透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从形迹上看是许孝莹死在这摊血迹之上,只不过今晨尸体被发现时,转而挪动到床上。

      许思孝早上已瞧过表妹的死相,不忍再看。

      坐在门槛上,静候景诏双。

      景诏双坚毅眸色,靠近许孝莹的梨花木架子床。

      床上女子如果不是面庞苍白如远山覆雪,跟睡着了也没有什么差别。

      她心口那一大滩的血痕,豁开的触目惊心的胸口,却分明昭示昨夜凶手那惨绝人寰的暴行。

      她活生生被掏了心。

      景诏双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直面许孝莹的死相,却仍旧让他感觉到窒息般的疼。

      昨天那个笑嘻嘻跟他开玩笑的小女孩,转瞬之间却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死生须臾。

      他死便死无所谓,

      但面对亲人好友的突然亡故,怎能轻易释怀。他瞬间泪如雨落,喃喃道:“孝莹……”

      孝莹没有应他。

      景诏双用手背抹了把泪。

      当务之急,是要从孝莹遇害的这间卧房里面找出遗留的蛛丝马迹,以真凭实据找出真凶,为孝莹申冤,为她报仇。

      他的眼,锐利地扫过这屋室内的布置。

      除去地上那摊刺目的血滩之外,一切都照常如旧,好像孝莹还好生生活着,在这间房里面生活起居走动。

      但他突然之中瞅见血迹里面一点突兀的灰白色。

      凑过去,蹲下身来,将其小心翼翼地拾起。

      那根断裂的半片指甲坚硬、扎手,黏了几根光滑的灰黑色长毛。

      联想孝莹昨日所言,他的脑海里面清晰跳出了一个狼头人身的面貌的身形。

      他连忙去挽许思笑的袖子,“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
      见到狼王长子郎岱溪,费了一番功夫。

      永安城里面人妖共存。

      云间寺主事刑罚。

      明面上,妖兽给人族几分薄面,妖族犯事也由云间寺卿宣罚。

      但百年来时局变化,除非证据确凿,民怨沸腾,否则鲜少有妖兽由云间寺判罚伏罪的。

      郎岱溪身材魁梧,狼首如雕刻般闪烁冷硬光芒,眸中野性勃然。

      景诏双开门见山地问,许孝莹是不是他杀的。

      他漫不经心,摇了摇头,“景大人,依照永安律例,诬陷可是要反坐的。”

      景诏双打量他,似雄鹰盯视猎物。

      他拿出半片指甲时,郎岱溪面色阒然一变,随即笑开。

      “你还想狡辩?”

      郎岱溪摊手,笑道:“我不狡辩。”

      “人就是我杀的。”

      “我昨晚进了他们家,杀了许孝莹,挖了她的心。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我就再说一遍。”

      景诏双瞳孔骤然收缩,

      许思孝便电光火石之间抽了郎岱溪一耳光。

      大嘴巴子抽响的一瞬间,如惊雷响亮的耳光声,像破碎的镜子扎进眼里,景诏双心惊胆战地阖了下眼。

      发生得太突然,他难以预料。

      许思孝跟许孝莹骨肉至亲,自然比他更痛,倏忽间便动了手。

      郎岱溪龇牙咧嘴,口中翻出修长的獠牙,唇间涌出腾腾热气。

      他反手要去打许思孝,景诏双眼疾手快地拦住。

      “杀了人家的表妹还要动手打人,郎公子你是活畜生。畜生行径,畜生心性。”

      的确是畜生,但被骂人是畜生的时候,郎岱溪瞬间面起韫色。

      “我最恨别人骂我畜生。”

      “许孝莹她活该,她该死。”

      “要是她乖乖地嫁给我,乖乖地让我掏了她的心。何至于死得那么不体面?我可以让她当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狼族少夫人,荣华富贵加身,她有什么不答应的?”

      许孝莹不识抬举,他大发好心,送她去死。

      听起来,多么正义凛然。

      许思孝破口大骂,“你要不要面孔?畜生行径,畜生心思,你给她偿命。”

      郎岱溪双手摊开,把身姿展得极潇洒,“偿命?你们人族能拿我怎么样?我们大家不管是狼妖、虎妖、鸟妖还是兔妖、鸡妖,跟妖字沾边的都是永安城里的上等人。”

      没有立刻还许思孝一耳光,倒是郎岱溪好修养。

      景诏双拉住还想上去痛扁郎岱溪的许思孝,“够了,别再冲动了。拳头能解决问题,孝莹也不会死。他不要脸,你一味冲动就能报仇雪恨了吗?”

      百来年间,大家畏怵妖兽。

      许思孝却是不怕,天理昭昭,不要脸的东西就该被剥了脸皮碎尸万段。

      他理解景诏双劝他好意,景诏双拉他走,他甩了两下没甩掉桎梏,任景诏双将他拉走。

      他明白自己性格冲动不稳妥,通常不能解决好问题。

      景诏双在他身旁,他就分外有主心骨似的安定。

      景诏双在许思孝心里很有分量,恰如海风碧云,江渚月明。
      .
      景诏双送许思孝回府,许思孝不肯,非要同他一道去云间寺。

      云间寺入门两棵杨柳数,春季纯净,绿意勃勃,风打过去似绿色汪洋大海。

      吹拂人面,景诏双心里头不觉终于有了丝难得的轻松快意。

      替许孝莹报仇得从长计议,

      许思孝点头认可,

      犯倒景诏双讶异了表情,“你没有异议?”

      印象里他莽撞冲动,他不做解释,许思孝一定会反驳激辩,可他却点头认同。

      眼里的神情俨然是心底里头涌上来不息的信任。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早已把你当做亲生兄弟。你聪明能干,能拿主意,我虽然自己不大会耍心机,可我拎的清楚,知道听你的肯定没错。”

      景诏双眸光沉沉,心如炒坏了的一盆烂糟糟杂烩,欣喜、苦涩还有难以言喻的感情交杂,实在不知如何表述。

      他把他当做兄弟一般。

      不就意味着他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一丝爱意,无意之中透出的弦外音叫他深感绝望。

      好在景诏双一向很能自解,

      当下不是拘泥于儿儿情长之时,

      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景诏双给许思孝出了三个个主意。

      第一条,将此案办成铁案,公之于众,叫永安城里的人和兽都知道郎岱溪的罪不容诛。

      第二条,私下里去找数一数二的刺客,刺杀郎岱溪。他有几个认识的,可以介绍给许思孝从中牵线搭桥。

      前两条对付寻常人、寻常妖够用,可郎岱溪是狼王长子,未来可能成为狼王嗣君,继而引领狼族。岂有一族太子伏法之理。

      雇佣的刺客尽管是妖兽,但行刺狼王的儿子不啻天方夜谭。

      倒有第三条,虽然伤及不得郎岱溪,可能出口恶气。

      郎岱溪挖许孝莹的心是为了给他的心上人用,他们将他心上人置之于死地,也让他尝一尝切肤之痛。

      景诏双不动声色间已然查出那夜都是因为那女子突发心病,郎岱溪才迫不及待不惜对许孝莹火速痛下杀手。

      可他初次挖人心,手法过于残暴,失手在孝莹的心上挖出瘆人的深洞。心弄坏,用不了,那女子依然得病未愈。

      许思孝点头,但面上仍有犹疑之色,“人是郎岱溪杀的,我们祸害他身边人报复,可他身边人到底无辜。”

      景诏双声冷笑,“郎岱溪对孝莹痛下杀手时,可曾想过孝莹无辜,可曾想过许家姨父姨母丧女痛不欲生?”
      .
      这厢景诏双和许思孝筹谋着选用刺客,

      那厢许家姨父姨母再出波澜。

      许家进贡皇城的瓷器被检出以次充好,大长公主震怒,宣旨将许家夫妇赶出永安城,流放三百里。

      九州之内,唯有一座永安城,生灵聚城而居。

      其余地方荒漠死寂,处处都乃不是人的去处。

      名为流放,实则难逃一死。

      许思孝告知姨父姨母家横遭大难,二人都了然是郎岱溪暗中捣鬼。

      再次找到郎岱溪时,他仍旧落落大方的承认。

      “对,就是我做什么。”

      景诏双冷眸发出冰刃般的寒光,“杀了人家的女儿还不够,还要害死她爹娘,你活畜生的名头绝对不差。”

      郎岱溪呵呵笑开,“本来他们家可以选择过人上人的日子,不是吗。”

      “跟狼族联姻,飞黄腾达,简直一步登天。可他们不肯。你觉得我会没事找事的为难他们家人吗?他们不如我的意,我就让他们一家子都不好过。”

      “许孝莹确实聪明,她不肯嫁我,知道我打她什么主意。”

      “她聪明又怎么样呢?绝对的强权面前,不管是聪明还是愚笨,都不过是我下脚踩一踩就能踩死的蝼蚁。”

      聪明的人会死,愚笨也会死。

      郎岱溪笑意盎然,虚伪跋扈,眸中挑着森然狂妄,“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人就是我杀的,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许思孝冲上前,扬手欲扇他一耳光。

      这一次他抬手防住,面色阴狠着反推,把许思孝就势甩出去,他身如败絮。

      幸亏景诏双一把接住,才没摔得狼狈。

      景诏双强力克制着保持冷静,心脏连通着一身血液气得滚烫,偏偏脚底一阵寒凉幽幽升起,冲刺得全身凉透。

      他们连人族的天潢贵胄尚不能一碰,更何况妖族的凤子龙孙。复仇,难如登蜀道,好似以身填北海之眼,除却无奈,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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