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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跳梁小丑 ...

  •   原本还趾高气昂的几人,在听到柏汗青将温昀景搬出来之后,一个个立马都变成了缩头乌龟一般,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而另一边的柏汗青,在确认了这几人不再言语之后,立马挺直了腰杆。

      湖上的游客并未因为这几人发生的冲突离开。

      他们虽说将自己的小舟往旁边划了划,避免让他们几人的争论殃及他们,但一个个的身体却又非常诚实,在往战场外面退了退之后,远远地往这边眺望,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幕好戏。

      柏汗青显然也知道围绕在周围的那些人还在看着。

      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站在小舟上的人见那几个权贵不语,就知道到了他说话的时候了。

      一时之间,针对这几个人无故长时间占用湖中心最佳观赏地点之事的斥责之语,如同漫天雪花一般纷纷扬扬飘洒落下。

      在将那几个权贵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同时,也大大满足了周围那些围观之人的心思。

      虽说他们不能如同柏汗青一样张口谩骂。

      但有柏汗青替他们斥责也足以令人心旷神怡。

      一通谩骂之下,好不容易才压下些许火气的几位权贵,差点就要继续冲到柏汗青的小舟上将其揍一顿出气。

      还是过来将他们打捞上来的人更加冷静,苦口婆心地劝说。

      “几位大人又何必跟柏大人计较呢,咱们都知道柏大人脾气不好,并且嘴皮子利索。撞在他枪口上,让他骂一通便罢了。真要是让他去跟圣上上疏,他能变着法连写一个月的折子啊!”

      船夫的话让几位权贵稍稍冷静些许。

      他们心中也知道柏汗青的厉害。

      明明大家上朝当官,混个日子贪点银钱就好了。

      但偏偏这个当谏官的柏汗青也不知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怎的,竟真将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自从他袭了他那早死的爹的官位,圣上几案上的折子那是一天高过一天。

      细翻之下,几乎有一半都是柏汗青对朝中各位官员们的弹劾。

      如此高强度的弹劾,自柏汗青上任以来,不出三天便将整个金銮殿中的朝臣全部都得罪了个遍。以至于上朝时候都没人愿意跟他站在同一行,自己一人独占了两个位置。

      朝臣们原以为圣上会因为这落花一般的弹劾书心中不耐。

      谁曾想。

      那些占据了一半折子的弹劾书非但没有被圣上扔掉,而且还被他拿出来一一阅览,并根据柏汗青弹劾的内容,一个个都给这些被弹劾的人安排了适合他们的惩处。

      原本被上疏弹劾,就足以让朝臣们不悦。

      如今又因为那些弹劾被惩处,朝臣们心中更是一个个恨得牙痒痒。

      如此一来。

      就连柏汗青前后两排的位置都被空了出来。

      每每上朝之时,便见其他官员们并排而站,前后不过一肘距离。

      单只有柏汗青周围,空空如也,就算挺胸抬头在他身边绕一圈,都不会让自己的衣袍蹭到同僚的笏板。

      如此明显的孤立,温昀景不可能不知道。

      但偏偏温昀景对于朝臣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管他们私底下如何。

      某种程度上来说,温昀景或许还在暗中促成这样的场景。

      温昀景疑心重,最痛恨臣子们结党营私。

      而像是柏汗青这样上任三天就把所有同僚都得罪了个遍的谏官,却是最能确定对方不会背叛自己的存在。

      毕竟,按照柏汗青在库中堆叠了一面墙的折子来说,倘若不是温昀景刻意保着他,只怕他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意外身故,根本不可能在每天上下朝的路上这么畅通无阻。

      温昀景偏心与他,朝中的大臣们都知道。

      这也正是这几位权贵们心中愤愤却又只能任由柏汗青站在湖面小舟上将他们骂的狗血淋头也不能上去打人的理由。

      “走,回府!”

      气到极致的几个人在船夫的劝说之下,最后又看了眼还在小舟上高声谩骂的柏汗青,悻悻离开。

      直到几人的身影完全从众人的视野之中消失,柏汗青这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长篇阔论。

      霸占湖上最佳位置的人确实是走了。

      但那个绝佳的赏景之位也并没有人驾舟过去。

      闹剧结束,但落在柏汗青身上的视线却并未消失。

      或许,对于这些游湖之人来说,相较之于那几个霸占了湖中心最佳赏景位置的权贵,他们其实更不愿意与柏汗青这个随时都可能给圣上参一本的谏官处在同一片湖面上。

      但在一众只想着远远离开柏汗青身边的小舟之中,偏偏有一叶小舟悠悠往湖中心而去。

      “真的要过去吗?”

      枫叶对于湖中心不远处的柏汗青还有些顾虑。

      她这段时间跟着小雀一同在青云楼中帮忙,也大概知道些恒思里的情况。

      柏汗青的情况,她也大概知道些许。

      再加上对方方才站在小舟上骂人的气势实在是太足了,枫叶生怕他们在这个时候过去占了那个最佳位置之后,对方也一怒之下把他们的小船撞翻,指着他们的鼻子也一起骂一顿。

      “当然!”

      苏流瑾冲着枫叶点了点头。

      而她看向那个最佳观赏点的目光,也透露着些许志在必得,“他把那几个人撞开,不就是为了能让别人也去湖中心赏玩么?既然其他人不去,那我们去了,也不算抢了别人的位置。”

      小舟悠悠然划到湖中心。

      直到停留在先前被占据的那个最佳观赏点之后才停下。

      “果不愧是能让他们几个占据了这么长时间的地方,景色确实是足够宜人。”

      苏流瑾毫不吝啬地开口称赞。

      她完全忽视了周围落在她身上的诧异眼神,只是倾心感受着湖面上飘荡过来的清风,同时还将他们特意带来的清酒拿了出来,俨然要做跟先前那几个人一样的事。

      “出来游玩,怎么能不喝酒?”

      这酒虽说比不得先前那几个权贵所饮的名品,但对于他们这几个并不挑剔的人来说却远远足够。

      一个木板横亘在小舟中间,权当暂时性的桌板。

      微风吹拂之下,小舟略有晃动。

      晃动着的小舟无法承载小巧的酒杯,苏流瑾索性直接将装着酒的几个小罐子分发下去,一人一罐直接喝。

      几人怡然自得的状态不仅震惊了旁边远离湖中心的那些游客,更是让不远处已经骂了个爽的柏汗青也频频往这边侧目,似乎是在探究他们几人的身份。

      “柏大人好奇的话,何不过来共饮?”

      原本他们几人这般如入无人之境的行为就足以让周围人震惊侧目。

      而苏流瑾说出来的话,更是如同石子坠入被微风吹动的湖面一般,在原本的波动之上引起更大的波澜。

      原本柏汗青还在不远处暗中观察。

      现如今,听到对方开口邀请,柏汗青索性就大大方方地划着自己的小舟晃晃荡荡地飘了过来。

      “邀请我?姑娘认真的?”

      柏汗青的语调中还带着怀疑和试探。

      他也知道自己在朝中,甚至在恒思这些人心中的形象。

      同样的,他也清楚自己是如何能够保住现在的位置的。

      恒思中人,对他避如蛇蝎才是正常。

      如同苏流瑾这般,明看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情况下,还主动邀请他过来共饮之人,属实难得一见。

      “自然。”

      苏流瑾并未理会柏汗青话语之中的惊讶。

      她兀自将那根木板往柏汗青的小舟上挪了挪,同时又从身后摸出来一罐未拆封的酒递了过去,“只是不知柏大人的喜好,游湖前随手买的酒,还望柏大人莫要嫌弃。”

      直到那罐酒落在柏汗青面前的时候,他都觉得今日被主动邀请的经历如梦似幻。

      他并未立马接过那罐酒,反而皱眉又多提醒了一句。

      “听姑娘口音,应当也是恒思本地人。姑娘可知,本官在恒思,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说话间,柏汗青还示意了一下那些远远看着这边的人群,“就如同他们一般,明明也想来这个绝佳的观赏位置赏景,但却又因为本官在,所以一个个都不仅反退。”

      说这些话的时候,柏汗青语调平平。

      他并未因为那些人的疏远而心生怨怼。

      就如同,对于他而言,被这些人排挤,不过就是平常之事罢了。

      “他人避之不及,不代表我们也要避之不及。”

      苏流瑾同样顺着柏汗青的目光往那些闪躲开来的人群上扫了一圈,最终却又将自己目光的终点落在了柏汗青身上,“彼之砒霜,我之蜜糖也说不定。”

      苏流瑾这话让柏汗青一阵沉默。

      他又怪异地打量了苏流瑾一行人一圈,最终确定几人的眼中都没有嫌弃,这才终于将早就推到他面前的一罐酒拆开抱在怀里,小口小口品着,仿佛在喝什么佳酿。

      几人本就只是萍水相逢。

      就算如今凑在一起喝酒赏景,也都只是说些浮于表面的话而已。

      甚至于,柏汗青自始至终都没有询问他们几人姓名,默认几人今日饮完了这一顿酒,之后就如同这湖面上偶尔飘过的浮萍一般,风一吹就各自散去。

      直到暮色降临,几人这才道别,各自离去。

      不知柏汗青对于这次游湖的感觉如何,反正对于苏流瑾而言,体验甚好。

      她都没想到,几人不过只是出来游玩而已,就足以借着这个机会结识到柏汗青这个人物。

      众人只觉得但凡跟柏汗青沾边,都免不了被他参上一本的结局。

      但却忘了。

      柏汗青在恒思越是被人孤立,温昀景对他就越是满意。

      温昀景越是满意,下方给柏汗青的一些特殊权利就越是灵活。

      对方之所以能为温昀景的几案上增添那么多折子,必然不是依靠他在恒思之中举目无亲的处境,而是依靠于温昀景给他下放下来的自由度。

      在温昀景的特许下,柏汗青可以随意出入恒思之中的任何地方。

      只要他觉得有疑,就算是上朝之时站在第一排那些官员们的府邸,他也可以自由出入,自行在其中探查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并将探查结果上报到温昀景面前。

      柏汗青更是未曾辜负温昀景所托。

      他完全将定期在恒思各处巡视当成了自己的日常工作。

      上到这些达官显贵们下榻之地,下到街边的一个小小馄饨摊,他都要定时定点巡视一番,看一看这些地方有没有什么猫腻,值不值得他为其参上一本。

      这样的自由度,为柏汗青带来的不仅仅是成为恒思所有人的众矢之的。

      更是那些只有他亲自日常巡视之后才知道的隐藏在家宅院落之中的各种秘辛。

      虽说青云楼就可以用来打探情报。

      但青云楼情报散碎,并且大部分都是针对性的情报。譬如某某家狸奴什么颜色这种细碎小事,青云楼是不会特意去调查的。

      而日常在整个恒思之中到处巡视的柏汗青,最熟悉的恰巧就是青云楼缺失的这些。

      在某些情况下,柏汗青心中藏着的那些东西,说不定能有大用处。

      听到苏流瑾主动要求去往湖中心的时候,张畔就已经觉察到了她的本意。

      但就算知道,他也难免为今日失去了与苏流瑾一同闲逛的时间和机会而心中闷闷。

      张畔低落的情绪很快就被苏流瑾捕捉到。

      明明随手从湖边买的清酒并不怎么烈,但酒入愁肠,原本不怎么醉人的酒,也在这样千回百转的心思催化之下变得异常猛烈,轻易便将张畔灌醉。

      坐在小舟上的时候,醉意尚且不显。

      直到小舟靠近湖边,打算上岸的时候,张畔突如其来的一个趔趄,这才终于暴露了对方的真实情况。

      “公子?”

      注意到张畔的情况之后,小雀很快就闪身而来,抬手就要扶住差点跌倒的张畔。

      但小雀的动作快,张畔的动作却更快。

      在小雀几乎要接住张畔的时候,对方的身体突然一转,当即就换了个方向,往苏流瑾的怀中倒了过去。

      不偏不倚,恰巧倒在了苏流瑾怀里。

      看着张畔这几乎算是碰瓷一般的动作,苏流瑾无奈地冲着小雀笑了笑,抬手环住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张畔的身体。

      “不用管了,我带他回去。”

      暮色沉沉,湖边本就不少一同出来游玩的爱侣。

      多他们这一对,也不算突兀。

      苏流瑾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贴着靠在她怀中之人的耳畔说出来的。

      与此同时,苏流瑾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听到了张畔靠在她怀中发出的轻笑。

      明知张畔不过就是在装醉,但苏流瑾却愿意纵着对方如此。

      苏流瑾都已经开口,小雀也没了非要上去帮忙的理由。

      他又看了眼明显就是刻意歪倒在苏流瑾怀中的张畔,纠结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带着枫叶一起离开,免得影响了他家主子特意给自己制造出来的相处机会。

      直到小雀和枫叶走远,苏流瑾这才撑着张畔的身体将其支撑起来,让他与自己对视。

      “好了,目的都达到了,就不要装醉了。”

      看着张畔嘴角几乎压不住的笑意,苏流瑾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你要是真打算装醉一路,我可没有这个力气带着你回去。”

      被拆穿了的张畔索性也不再继续假装。

      他最后又苏流瑾肩头蹭了蹭,这才重新站直,恢复了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那副翩翩公子做派。

      “这湖周围灯笼很多,相比夜景很美。”

      张畔垂眸,眼中全然只有苏流瑾一个人的身影。

      “下午游湖的时候就被打扰,想必夜色遮掩之下,那些令人厌烦的人会少一些。”

      话里话外,俨然是一副要让苏流瑾陪着他一同游玩的意思。

      原本纵着对方装醉,就是要满足他更多的意思。

      如今张畔提出要一同游玩,苏流瑾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恰巧她还记得这湖周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走吧。”

      如同其他那些一同前来游玩的爱侣一般,苏流瑾抬手牵住了张畔的手,“今夜纵使真的又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要等陪你逛完之后再去处理。”

      这样笃定的话倒是让张畔有些不好意思。

      他学着苏流瑾的模样,在周围的巡视着看起来更有意思一点的地方,实则不过只是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心思罢了。

      “真要是有什么问题,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嘴上这么说着,张畔因为苏流瑾那一番话而翘起的嘴角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布置在湖周围的灯笼本就是为此处增添一些朦胧暧.昧的氛围。

      昏暗的环境不仅使得此处更有情趣,也足以将两人的面容掩盖在夜色之下,不至于让他们两个因为白天在湖上的突兀举动而获得过多注视。

      夜游的过程让张畔非常满意。

      没了白天那些事情的侵扰,二人难得真真正正放松了情绪,将自己整个融入到这些游玩的人之中,享受了一段时间真正抛却身份之后的享乐。

      直到湖边游人渐少,张畔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同苏流瑾一同回去。

      看着张畔如此不舍的模样,苏流瑾忍不住轻笑询问:“这么喜欢恬淡生活,你主动进入这乱局之中,可曾后悔?”

      毕竟,自从张畔到他身边之后,几乎可以说一天清闲日子都没过过。

      闻言,张畔摇了摇头。

      他又回头看了眼夜色笼罩之下的湖畔美景,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认真和凝重。

      “夜色之下这些闲适不过就是镜花水月。”

      张畔的目光转向湖中,眉头微蹙,“像白日里的那种场景,才是恒思更加真实的情况。我主动入局,只是想要在守住夜色掩盖下这点镜花水月的同时,尽量让这种恬淡而又闲适的生活范围变得更广一点而已。”

      对于张畔的回答,苏流瑾不置可否。

      她只是看张畔如此喜欢这种闲适生活,打算给对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罢了。

      但既然对方无悔,那就没有将这个反悔机会说出来的必要。

      两人相伴而行,已然离开了人数相对还算比较多一点的湖边。

      笼罩在头上的夜色总容易让人思量更多。

      在主动坦白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张畔不由得开始思量,想要知道苏流瑾心中的想法如何,“那你呢?明明重生回来,完全可以跟着你父亲归隐,又何必如此折腾,非要在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方挣扎?”

      听到这话,苏流瑾微微顿了一下。

      她也有想到张畔可能会回来反问她。

      但她这原因说出来,却并不会如同张畔这般适合摆在明面上谈论。

      “嗯……”

      苏流瑾前后看了眼这条夜幕笼罩之下的街道,确定前后都无人之后,苏流瑾这才凑到张畔耳边,带着些许坏笑开口,“只是为了亲手杀了那个狗皇帝而已。”

      如此明确而又肆意的目标,如同暗夜之中倏然燃起的火苗一般。

      张畔只觉得自己的耳畔像是被烫了一下。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但却并无反感。

      “我早就说过,同道为朋,同利为友。不论目标如何,最终导致的结果只要是一样的,就证明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说这句的时候,苏流瑾已经从张畔耳畔撤开。

      她脸上的笑意不断。

      明明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但开口之人却一脸坦然。

      “你说得对。”

      须臾,张畔也跟着轻笑出声。

      莫说只是想要杀掉温昀景的苏流瑾,就算现如今被他们集结起来的这些人,也是各自都有自己的目的。只因最后想要的结果有所重合,所以才会汇聚在一起。

      “只是想要达成你这个目的的人恐怕不少,真要是想要让我们最先得手,还是要加快进程才是。”

      虽说温昀景也是日常防范,但谁又能确定,不会有跟他们一样,暗中窥伺他那条命的存在?

      而这加快进程的事,几乎不用他们推进,自有事情主动找上门来。

      听说柏汗青前来国师府的时候,苏流瑾是有些惊讶的。

      她也有想到柏汗青终有一日也会巡查到他的国师府,她也打算到时候再发展发展柏汗青这条线。

      但没想到,这条线来的这么快。

      下面的人前来通报的时候,她早就做好了国师的那份伪装,只待柏汗青来了之后,如同其他那些被巡查的官员一样,对其严防死守,静等对方也在温昀景面前参自己一本。

      却不料,柏汗青此行前来,并非为了巡查。

      许是昨日的事让他感慨良多。

      原本都已经过惯了特立独行日子的人,突然就有了结党营私的心思。

      巴巴跑来国师府,并非是为了揪出国师府中的差错,反而是为了带着自己腹中的那些秘辛,前来找国师拉党结派。

      “下官也知我这请求确实突兀,但那几个贼子祸乱朝纲,仅仅只是依靠下官一人的奏疏,圣上对他们的处置也都不痛不痒,根本不会伤及到他们的根基,也并不影响他们日后继续作恶。”

      柏汗青口中的他们,正是昨日撞翻的那几人。

      今日早朝之上,柏汗青果然如同他昨日所言,直接将这几人的泼皮行为状告御前。

      只不过,温昀景在听闻之后,针对他们在湖上霸占位置的事,也只是轻飘飘罚了他们些许俸禄罢了。

      相较之下,温昀景更在乎的是他们结党营私一事。

      那几人下朝之后被温昀景单独留了下来。

      恐怕会针对他们结党营私之事,再给出些许具体的惩处。

      惩处虽有,但柏汗青却总觉得心中堵着一块。

      有害于民之事被轻轻揭过,结党营私之事却被高高挂起。

      这不是柏汗青想要的结果。

      但他知道,温昀景处理这种事向来都是如此偏颇。

      只是当他想到昨日湖上那些游湖之人的反应之后,又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不论是他驾着小舟将那几个权贵的小舟撞翻,还是特意上疏向皇帝奏表此事,本意上都只是为了让那些游湖之人的游湖之行变得更加畅快罢了。

      但不论是那些游湖之人的疏远,还是皇帝的轻拿轻放,都是一盆又一盆的冷水。

      他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样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夹杂在两拨人之间的行径。

      但偏偏昨日,又有人让他感受到了与他人正常接触的生活。

      他一直以来坚守着的这套路本就早已充满裂痕。

      而昨日的情况,无异于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条他需要闭着眼欺骗自己才能走下去的路轰然坍塌,碎裂下去的地平面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一路走来两边都费力不讨好的种种,让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坚守一点意思都没有。

      从一开始,他都只是因为子承父业才会做了这个谏官。

      同样身为谏官的父亲告诉他,谏官的用处是针砭时弊,指出朝廷中的缺漏,让王朝发展得更好。

      而不是,如同他现在这般。

      不论如何上疏恒思中的各种问题,皇帝真正感兴趣的也只有他手下的那些朝臣是否结党营私而已。

      下朝之后的柏汗青心灰意冷。

      原本是他是打算请几天假,在家好好思索思索日后应该如何。

      是继续当个行尸走肉,在恒思这些人面前演绎一个又一个笑话,还是主动递上辞呈,在离京没多久的密林之中,被这些早已恨他入骨的同僚们派人暗杀。

      但就在回府路上,柏汗青突然听到了街边路人跟齐平县相关的闲谈。

      符均只有一颗脑袋被送回了京城,但齐平县的百姓们却对此非常满意。

      他们不仅感念国师在齐平县之时为他们在乡绅手中征求而来的利益,就连这种算得上是渎职事故的事,对于这些人来说也成了国师满足他们内心深处愿望的一种体现。

      毕竟,倘若真让符均活着到了京城,或许狗官会被人救走也说不定。

      狗官拿着他们的银钱送给京城之中的那些权贵,本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当做自己的保命符。

      只要那些权贵多加运作,有的是方法让狗官留一条命。

      但狗官在路上被人砍了头,那就是真的死了。

      死的透透的。

      尸首分离,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甚至就连因为欺瞒皇帝而被贬去齐平县的莫思程,都因为她对那些乡绅们超强的掌控能力而被当成是国师特意安置过来的人,就是为了让齐平县维持住被国师整顿之后的模样。

      路边闲聊的人似是从齐平县前来的商贾。

      在他们口中,从不以真容露面的国师被他们吹得天花乱坠,几乎成了救世主的存在。

      而站在一旁偷听他们谈话的柏汗青,似乎也被这些人的话感染说动。

      莫名的,柏汗青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那些人口中描述的那么尽善尽美的国师,或许会真的理解他这么多年这些小丑做派的意义。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疯涨,几乎将他整个大脑都侵占。

      待到柏汗青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国师府门口,并敲响了这扇紧闭的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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