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修真界开精神病院》落月复西斜

2、第 2 章

　　掐在喉咙上的那只手缓缓收紧，夏清池觉得呼吸困难的时候，一枚丹药塞进了他的口中。

　　一旁传来灵云的声音，语调暗含担忧，“长老，丹药还未试过毒性，这样是否不妥？”

　　“你，咳咳……活人试药有违德行，想除心魔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脖颈上的手已经移开，缓了片刻，夏清池紧紧盯着面前满脸沟壑、笑得肆意的老头。

　　“哈哈哈哈，老夫行医百余载，以活人试药又如何？这天下又有谁敢质疑老夫？”

　　这道声音顿了顿，“况且这入了魔的仙修还算是人么？你说呢，夏仙尊？”

　　“哦不，我忘了，三天你都在牢里，魔气侵蚀身体，恐怕心魔已经诞生了，也许我应该称你为，一个魔修？”

　　夏清池的眉头缓缓皱起，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产生，突然他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冷，看向鹤以的目光夹杂着寒意。

　　“你是不是为了找到合适的试药材料，任由修士入魔？我听说近来许多修士都莫名失踪，是不是你搞的鬼？！”夏清池厉声质问，同时心底为这个猜测生出一股怒气和荒诞。

　　修真界本来就岌岌可危，现在自己人却还在搞内讧。

　　鹤以阴毒的目光黏在夏清池身上，点头承认，面上得意洋洋。

　　“不错，老夫确实是这样做了，不但如此，还可以告诉你，前些日子老夫意外发现魔气入体可以形成心魔，而刚形成心魔的这个阶段的修士最好捕捉，于是我放任魔修给你们注入魔气……现在心魔肆虐人心惶惶，为了修真界的明天，你们做些牺牲不是理所应当？”

　　这句话一出，夏清池脸色更加难看，目光像凝了冰一般，“你不怕有人发现么？”

　　“不会有人发现的。”面前的人一脸阴毒，冷笑一声，“提醒你一下，在世人眼里你们都是独来独往的避世修仙者，消失一个两个的会有人在乎么？”

　　夏清池指尖微微颤抖，他不知道在他来之前有多少无辜的修士命丧自己人之手，甚至有的人恐怕死前还对这个刽子手感恩戴德，觉得对方帮他除心魔是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那些无辜的生命，都死在了被试药的途中。

　　这让他头一次感觉到人心竟然能这么可怖。

　　“你能从这些蛛丝马迹就发现老夫的行为，很不错。”对方给予评价，“不过，你今天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真是遗憾。”

　　“老夫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体内的丹毒马上要发作了，与其怜悯那些死去的人，不如好好先顾好自己。”

　　鹤以说的没错，夏清池已经感觉到丹田里那团静止的魔气，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激活了，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他的全身。

　　他身上的魔纹若隐若现，像蜈蚣一样盘绕，可怖极了。

　　恍惚间，夏清池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打量和微微的兴奋，让他极其嫌恶。

　　耳边传来一道叹气般的声音，“应是少了几味药，看来又失败了。”

　　语气中对人命的漠视毫不掩饰，让夏清池极度愤怒，他甚至想要调动魔气去好好惩罚这个刽子手，让他也尝一尝这种魔气入体的滋味，可是魔气却不听使唤。

　　层层叠叠的魔气一股脑的涌入，想要越过灵力的阻隔污染灵台，片刻过后，夏清池感觉到头阵阵刺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他小时候的画面。

　　没有人知道其实曾经他不是孤儿，也不用生活在亲戚的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他也有过爱他的父母，比所有人都爱他。

　　心中涌上巨大的悲戚。

　　凭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一股杀意弥漫在脑海里，引诱着他，夏清池紧咬牙关，抵抗着这种痛苦，手背青筋蹦起。

　　余光中，他瞥见鹤以在失望地摇头，语气平静地下令：“杀了他。”

　　两道剑光不由分说地从一左一右刺向夏清池，在剑气逼来的那一刻，他心中警铃大作，幸好两道剑气袭来的方向有偏差，即使用不了灵力也能凭借直觉避过。

　　但是下一刻，这两把剑就调转方向封死了夏清池的退路，他徒手接住一把剑，在另一把刺来的同时闪身避开。

　　手上的口子吧嗒吧嗒地滴着血，疼痛使夏清池获得几分清明，他又闪身避过了几剑。

　　情势愈加危急，他做出一个决定，暂时放弃抵抗魔气，用所剩无几的灵力来开辟一条生路。

　　混乱中不知是谁碰到墙壁一处机关，隐藏在墙壁里的门缓缓开启。

　　对面，灵云冲他使了个眼色。

　　夏清池当即转头遁入暗道中。

　　身后传来鹤以暴怒的声音，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对方一定是追过来了。

　　一出暗门，夏清池就向青山宗外面飞去。

　　许是地处偏僻的原因，一路上竟然一个拦路的都没遇到。

　　夏清池神情微微放松。

　　然而下一刻，脑海中的震荡让他不由得再次全身绷紧。

　　灵台外阻隔魔气的灵力已经近乎没有，魔气疯狂窜入灵台，夏清池眼睛变得通红，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那个狗屁天道拯救世界，这样一个脏污的世界值得自己拯救？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出现一瞬间就被压制下来，但夏清池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类似的念头出现，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一处没人的地方把精神病院挪出来，他需要接受治疗。

　　夏清池几乎燃尽了所有灵力，将人远远甩在身后，突然他低头瞧见一个被雷劈平的山头，地势低矮，位置隐蔽，他几乎瞬间就做出决定。

　　夏清池把病院从识海中挪出来，然后设了个隐匿结界，之后就一头扎了进去。

　　病院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那几个活动的机器人除外。

　　一进病院，夏清池就接收到了这些机器人的用法，是语音操控。

　　且每个机器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夏清池一路直上三楼，三楼有间电疗室，是目前祛除心魔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电疗又称作MECT治疗，做过后会把近三个月内含有烦恼忧愁以及不甘的记忆全部抹除掉，同样，也会把夏清池由心魔引起的回忆抹掉。

　　不知为何，一进病院，夏清池就察觉到体内躁动的魔气有平息的迹象，于是他开始仔细观察魔气的活动轨迹，发现越往里走就越平静。

　　看来天道说的不错，精神病院里真的有抑制魔气的作用。

　　夏清池走进电疗室，面前是一个闪着寒光的巨大医疗器械，他下意识扶正衣领，有条不紊地给这里的机器人们下达治疗指令。

　　夏清池翻身躺在一张手推病床上，闭上眼等着旁边的机器人给他打麻药。

　　病院外鹤以和灵溪很快破开结界，一座形状奇特的巨大建筑现身在他们眼前。

　　夏清池的气息就消失在这座建筑里，他们想要进去，却总是不得其法。

　　二人四处观察了这座大房子，也没搞明白这东西是干什么的，牌匾上的文字他也不认识。

　　“不急。”鹤以发话，一拂袖盘坐在病院正门前，“他迟早要出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夏清池从麻药中缓缓醒来。

　　夏清池感觉到那股阴寒的气息已经从他的身上消失了，丹田处充盈着灵力，暖洋洋的。

　　夏清池不由得思考，魔气入体会引发心魔，这么明显的事为什么知道的人会这么少？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夏清池走出病院，一抬头正好对上二人警惕的眼神。

　　浑身的灵力骤然散开，属于化神期的威压直接奔向鹤以和灵溪。

　　鹤以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几乎难以置信，“你竟……你竟把魔气全都清除了？！”

　　“你是如何做到的？快告诉老夫！”

　　语气急不可耐。

　　夏清池冷冷一瞥，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嫌恶，“我为何要告诉你？告诉你让你趁机压榨百姓么？”

　　鹤以贪婪地看着夏清池，连呼吸都放轻了，慢慢诱哄，“你只要告诉老夫，地位美女、天材地宝、稀有灵器任你挑选！”

　　夏清池微抬下颚，眼神冷漠地睨着鹤以，周身气压低的几乎能凝成冰。

　　灵溪心一颤，他想提醒长老小心着点夏清池，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鹤以眼珠转了转，望向夏清池身后的精神病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抢！

　　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从这里出来后魔气才消失的，他一定要把这个东西搞到手！

　　夏清池望了一眼鹤以就知道他要打什么算盘，心中对他的厌恶几乎要达到顶峰，面上却只是流露出几分不屑。

　　夏清池召出体内灵剑，朝鹤以一剑劈了出去，霎时间烟尘四起，亮起的剑光几乎将日月掩盖，裹挟着雷霆之势冲向鹤以。

　　滚滚浓尘中，长垣剑的剑身映亮了鹤以打着颤、惊恐无比的滑稽神色。

　　夏清池垂眸看向鹤以，淡淡启唇，“滚吧，杀了你太便宜你，来日我定要你清醒的尝尝被心魔折磨的滋味。”

　　鹤以和灵溪连滚带爬地跑了。

　　夏清池用灵力洗净剑身，正准备走，却脚步一顿。

　　魔修？

　　脚下一个衣衫褴褛、面容英俊的男人躺在被雷劈中的一个百米大坑里，魔气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半个身子都盖了层泥土，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虽然面容英俊，扮相却十分凄惨。一看就是被雷劈过度的样子。

　　——居然还是个渡心劫失败的魔修。

　　打量了一会儿，夏清池放出精神病院，将男人安置进去，才转身离开。

　　.

　　挑了一处山清水秀且极为偏僻的地方后，夏清池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削平了一座山头，用来放置精神病院。

　　安静的病院里，夏清池坐在旋转椅上，面前铺了一张白纸，笔尖在上面沙沙地动，像在记录着什么东西。

　　夏清池在记录心魔产生的过程，这是一份极其重要的研究资料，方便自己能更加了解心魔这种东西，以便做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突然，身后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夏清池停住笔，转头扬起一个职业般的微笑，温和问道：“醒了？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刚清醒过来的薛晏之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