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病美人为钱攻心》绿叶青藤

13、第 13 章

　　20点27分，蔚蓝的天空已完成了橘红到漆黑的转变，白日里枫红似火的璀璨也逐渐被天穹中闪烁的星子取代。
　　风徐徐吹着，几人围聚在炉火旁，将烤熟的烧烤分别往盘中叠放。

　　闫空从一旁的箱子中取出汽水和果汁，他用开瓶器提前将这些皇冠盖给拧开。
　　在开到第八瓶的时候，闫空突然顿了顿，他修长的食指在玻璃瓶上轻敲了敲。

　　有人好像不喝饮料。
　　闫空回忆了下上次在
　　唔……好像确实不喝。

　　正这么回忆着，闫空大约是想查验一下记忆中的人跟现实中的人差别大不大。
　　他下意识扫向四周，可就这么一扫，他却突然怔在原地。
　　好像有一个多小时没见着顾泠人了。

　　他将开瓶器和汽水放下，走到烧烤架子旁拍了拍夏毅的肩。

　　夏毅正在偷吃一个鸡翅，见闫空一脸严肃地走来，还以为是在斥责自己偷吃的行为，先含糊地辩解道：“我这不是偷吃，我只是先给大家尝尝这鸡翅熟没——”

　　闫空略显不耐地打断他：“有看见顾医生没？”
　　“顾医生？他不是身体不舒服，去车里睡觉了吗？”夏毅不以为意地继续啃鸡翅。

　　闫空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又在看到帐篷后重新提起：“不对，他有帐篷不睡，为什么还要多下山一路去车里睡？”
　　夏毅的鸡翅从口中掉落，两人蓦地对视。

　　半小时后，闫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夏毅着急问道：“怎么样，车里也还是没找到顾医生吗？”

　　这时所有人都聚了过来。
　　闫空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问：“打电话也没人接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夏毅愁苦道：“别说电话了，我微信都轰炸顾医生上百条信息了，仍旧一丁点反响也没有。”

　　罗教拧眉：“要么就是手机坏了，要么就是没电了，不管哪种可能都糟糕透了，这样吧，所有人兵分7路去找人，不管情况如何，两小时后我们在这里汇合，要真是没找着人，那就只能报警了。”

　　刘阳跟吴伟紧张地对视一眼，各自朝两条路线出发。

　　离了帐篷附近后，四周的能见度就很低了。
　　闫空下意识想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可掏裤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早就一个小时前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那时的他找沈乐成借了充电宝，这会儿还被放在他的徒步包中。

　　闫空的心跳突然跳得极快，他三步作两步地快速转身原路反回，而后在空无一人的帐篷区附近翻出手机。

　　等待开机的过程仿佛有十几分钟般漫长，他在这“漫长”时间中心绪如雪花纷杂——

　　他为什么不早点想起还在充电的手机？
　　顾泠会不会给他发消息？
　　想什么呢，自己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人，夏毅给他发了上百条信息都没回，如果他手机还在手边的话，估计第一个想到要发微信或打电话求助的人也不是自己……
　　但是，万一就有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呢？
　　顾泠早在一小时前就给自己发了消息，但由于他的错过，万一顾泠在这途中遇到了什么危险……

　　闫空心跳如擂鼓，那有力的心跳声仿若擂拳般要冲破胸膛。
　　手机在手心传来接连震动，那屏幕光亮起的瞬间，闫空瞳孔骤然紧缩！

　　**
　　顾泠此时身在一个十分黑暗的地方，四周一片静谧无声，只有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突然，他眼前的世间一片天旋地转，那伸手见不到五指的地方出现了一束光。
　　他在黑暗中抬眼望去——

　　那是一个只躲藏在衣柜中的眼睛，那双眼看上去还很稚嫩清澈，像是个小孩的眼睛，透过衣柜的缝隙，可以看到他惊惧害怕的瞳孔，在黑暗中低声啜泣……

　　光线消失，又出现了新的一束——

　　那是一个孤僻冷漠的少年，他只身一人站在一个废弃的天台上，往下看，四周皆是面目狰狞往上攀爬的怪物，他们伸出肮脏丑陋的五指，要将他从高楼拽下……

　　第三束出现了——

　　那是一个面如金纸的青年，他躺倒在雪白的病床上，四周皆是冰冷的仪器，那象征生命倒计时的滴答声，听得让人心慌，最终，那上下波动的线条归于平直，整个画面扭曲成一块墓碑，而那四周依旧一片欢声笑语……

　　顾泠冷笑着闭上双眼，不知是在嘲笑还是自讽。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些个画面，他看都看腻了。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于是那些光影撕破碎裂，乒乓一声，徒留满地狰狞碎片。
　　顾泠猝然睁开眼，眸中的红血丝像被那些碎片一一划过。

　　**
　　夜间的枫林一片静谧，却又无比喧杂，风虫鸟兽齐齐争鸣，还有闫空那急切沉重的脚步声。

　　他边走边看向手中的视频，拍摄者已背手的方式将摄像头反转。
　　此时天又黑、路又杂，四周只有星月那点几乎是聊胜于无的微光照射，因此通过视频找路的行径简直难上加难。

　　闫空又一垂眸对比，一声鸟啼传来，他突然定住脚步——
　　视频到这已经放完，可四周仍旧空无一人。

　　闫空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倏地如坠冰窖。
　　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他心想那一定是一张苍白到无丝毫血色的面孔。

　　汗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发丝，那双眼在黑暗中透着清凌微光。

　　是没找到还是没赶上？
　　顾泠此时此刻在哪？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挨饿？
　　现在温度这么低，他又是那么怕冷的一个人……
　　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打开手机？
　　……

　　闫空突然咬牙一拳砸在树上，那些落叶似叹息一声悉数掉落。
　　他颓靠在树上，那些鸟儿扑腾着飞过，似也在嘲讽着他的无力和悔恨。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动静，那是有人踏在枯叶上的声音。
　　闫空都快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他欣喜愕然地抬眼。

　　“你的拳头还要用来打比赛呢，就这么为了我砸在树上，不可惜么？”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没多少情绪，却熟悉得令闫空心颤。

　　顾泠从一旁的枫树后插兜走出，他眸光锋冷，像安装了一层犀利冷锐的冰壳。
　　如若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那冰壳正在从底部以飓风的速度逐渐瓦解着。

　　闫空死死地抬眸盯着他，从头到脚，每一处都被月光映照得清冷无尘。
　　去时是什么模样，现在依然是什么模样。
　　潦草疲乏的只有自己。

　　闫空突然垂头低笑起来，那自嘲的笑声听上去十足地令人心颤。
　　他五指紧攥，可声音听上去却没多少狠劲，像是把所有的狠劲都留给了自己。

　　他的笑比哭还难看，透着一股狼狈的无力感：“恭喜你，又一次成功耍到了我。”

　　顾泠仍旧面无情绪地看着他。
　　此刻的顾泠就像是个冷眼旁观的局外者，如若他置于兜中的手没有在抖颤的话。

　　“我没有在耍你，我只是在教你认清自己的感情。”顾泠顿了下开口道：“对我的感情。”

　　闫空骤然抬眼，震惊欣喜茫然疑惑等情绪复杂交织在他的眼底，他怔道：“你——”

　　顾泠唇角勾起的弧度依旧浅淡，可看着又何往日有着些许的不同，像是多了几分缱绻的温柔。
　　他轻笑道：“没错，我喜欢你，且从很早的时候，我就认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闫空心底一片兵荒马乱的茫然，这种找不着北的茫然很快化为一股奇异的荒谬。

　　从心急如焚的四处找寻到如坠冰窖的失望后悔，再从成功找到的欣喜若狂到后知后觉的自我嘲讽，现如今，那人又说喜欢自己，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教自己认清避躲隐藏的感情。

　　这人好像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动起自己的情绪，闫空心底的那股失控感从未有如此刻之深。

　　闫空的音色听上去十分沉冷，夜色中也看不清他眼底如波涛汹涌的复杂情绪：“你看不出夏毅很喜欢你么？”

　　顾泠面无情绪地反问他，那语气听上去十足的冷漠：“他喜欢我，难道我就要喜欢他吗？”

　　闫空似被那语气寒了寒心口，他深抽一口气：“那我也可以不喜欢你。”

　　顾泠似乎笑了下，两人在微弱的月光下对视，本该是寒凉的，可此刻的氛围却像有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

　　闫空眸色复杂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用这种形式欺骗大家，你知不知道，大家为了找你心急如焚——”

　　顾泠冷笑打断他：“其中也包括刘阳和吴伟么？”

　　“你说什么？！”闫空敏锐地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攥拳道：“你是说他二人将你引来的这里？”

　　顾泠点了点头：“一个小时前我去车里拿围巾，然后遇上了刘阳，他骗我说吴伟摔折了腿，我当时有些警觉，便偷藏着拍了一路视频，之后被他二人围堵在林中，逼着……我在这黑灯瞎火的鬼地方待上三小时才准离开，还恐吓我之后不准告诉你们。”

　　闫空眸中掠过一抹心疼，连声音都轻了许多：“那你为什么不在他们走后原路反回？”

　　顾泠却突然笑了笑，他神色切换，那眸色像被无限深情包裹着，他用不紧不慢的温柔语气：“因为我想看看你是否会因为我而心急，会不会因为失去我而感到后悔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