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铁》天关客星

15、第 15 章

　　离开何家后，直至回到舞训现场，夏志琪一直心不在焉。

　　这次的走秀本质上是找人救场，时间有点紧。

　　她没做过这行，也不了解行情，就揽下来了——万一何倩倩出的是个业内地板价，自己根本找不到人接手呢？

　　买卖做不成，估计家教的活儿也不长久。

　　但反过来想，一直做家教、翻译，赚得是辛苦钱。

　　自己既然想抓住时代的先机，这种没成本的买卖不就是最好的练手机会吗？

　　又有什么值得瞻前顾后？

　　好容易熬到舞训结束，她立即致电宋运驰，开口就问：“你能联络到八个有走秀经验的纺大女生，既愿意当礼仪小姐参加剪彩，还能上台当成衣模特吗？我这里有一个活儿，皮具服装店开业，两桩工作打包不拆开。”

　　经过上次的合作后，她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就完全不和他说客套话。

　　宋运驰说：“稍微有点名气的服装模特都不会去做礼仪，等级完全不同，身高要求也不同。”

　　夏志琪不接他的话，直接把何倩倩给的价格，打了个折扣报出来：“你只告诉我想不想做？想的话我就把这单子揽下来，给你提成。”

　　她已经算好账，除去模特们的费用，剩下来的利润她愿意和宋运驰对半分。

　　宋运驰立即道：“你手头有品牌方的纸质资料吗？有的话，咱们见面谈。”

　　他说话时，电话背景里有女孩子的声音。

　　本来是周末，按说应该和同学一起玩，现在却要被她叫出来谈生意了。

　　夏志琪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何倩倩给的价格并不算低，至少对在校生还是可以的，否则他早就一口回绝了。

　　卖的人，总是要表现出对价格的不满。

　　买的人，总是要表现出价格已经很高了。

　　不管卖大葱还是卖军火，都一个德性。

　　于是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纺大，还好离师大不远，公交车几站路就到了。

　　晚饭时间，两人在学校后门的一家清真面馆碰头，点了两碗面和几个凉菜。

　　宋运驰本来还想好好请她一顿，毕竟夏志琪之前对他出手也很大方。

　　夏志琪道：“不急，这件买卖你赚了钱再说。”

　　她喝口汽水，又道：“不好意思，破坏你欢度周末。”

　　宋运驰不以为然：“没事儿，赚钱谁还讲究时间啊！”

　　他仔细看看她手头的资料，很久才说：“这品牌我知道，大老板是个新加坡商人，皮具的原产地在意大利，是个老牌子，能拿到代理权也需要点实力，海城人还是很认可它的。”

　　宋运驰是大二的，最多20岁，知道得还不少，可见一直在圈内浸淫。

　　夏志琪一喜，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宋运驰又问：“方便问一下，你是通过谁拿到的这个单子？我得确保牵线的人可靠。”

　　夏志琪把何倩倩点名片给他：“我家教学生的家长。”

　　宋运驰盯着名片看了一会儿，点头说：“总经理这个级别应该有决定权。”

　　最怕是市场部的小喽啰，拿着鸡毛当令箭吊人胃口。

　　他思索片刻：“这样，今天晚上我去给你凑人，你先把时间、地点，需要去几次，都告诉我，越具体越好。”

　　说完这个，他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递给她。

　　夏志琪一边列出他关心的事项，一边问：“要不我就在你们学校等消息？”

　　对方估计要很晚才能和模特们都确认好，她宿舍也没电话。

　　宋运驰哑然失笑：“那就没必要了，周六有的人会出去玩，很晚才会回来，我也吃不准什么时候给你确定消息。”

　　他想了下，补充说：“要不这样，12点前人能凑齐的话，我就给你传呼机留言。人没凑齐，说明没戏，我就不联系你。”

　　这样也行。

　　夏志琪又想起一件事：“你们有没有过往走秀的照片或者视频？反正就是能说明你们从业经历的那种。”

　　宋运驰表示都在他电脑里，需要刻录。

　　她脑子飞速转动，心想如果有合作机会，自己明天最好带着模特资料亲自跑一趟何倩倩公司。

　　这样能盯牢对方，把整件事早点敲定。

　　想到这里，她问：“按照你们的行规，一般会有定金吧？”

　　宋运驰说：“大品牌不会给，你都认识总经理了，也不至于赖账。”

　　如果有可能，她还是帮忙争取一些为好，但没必要在他面前打包票，毕竟人家都没提这要求。

　　这时，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推开面馆大门。

　　她的服饰打扮和寻常学生截然不同，刚进来，就带进来一股扑鼻的香水味。

　　夏志琪的直觉告诉她，这女孩应该是来找宋运驰的。

　　果然，她来了也不说话，直接朝宋运驰身边一坐，娇滴滴地说：“还没好啊？”
　　宋运驰小声让她再等会。

　　既然他没开口介绍，夏志琪也就不问。

　　那女孩大概闲极无聊，从包里拿出个小粉扑子，先是为自己补妆，后来撒娇又朝宋运驰脸上扑粉。

　　宋运驰捉住她的手说：“别这样。”

　　女孩笑笑，一双妙目不断地朝夏志琪身上看，有种微妙的得意。

　　奈何夏志琪此刻完全沉浸在其它事情中，对她的小动作根本视而不见。

　　一直等到她离开，那女孩才嗔道：“宋运驰，我要去蹦迪。”

　　“今天肯定不行，我现在要去找人，下周有场活动，”他说：“车车，咱们改时间吧。”

　　车玉芬撅嘴说：“刚才那女的是师大的？师大不是说有美女很多吗，这个一般啊。”

　　宋运驰整理好背包，说：“挺好的啊，再说人家又不靠脸蛋吃饭。”

　　车玉芬一把拽过他手里的资料，说：“哎吆，这个牌子我很喜欢，是他们需要模特吗？我也行。”

　　宋运驰把资料拿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人家要模特和礼仪小姐一起的。”

　　车玉芬“哦”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那就算了，本姑娘还是有点身价的。”

　　夏志琪回宿舍后忐忑不安。

　　她完全可以看会英语，哪怕找部电影消遣。

　　但根本坐不住，无论什么事都心不在焉。

　　也就是说除了眼下的这件事儿，别的任何事儿她都不能集中精力。

　　她不由叹气，觉得自己定力还是差一点，心里稍微有一点事儿就沉不住气。

　　想到这里，她干脆拿起录音机，戴上耳机躺床上休息。

　　电台正在放广播剧，一个男声响了起来：“光荣的刑警，忠诚的803，你有一腔热血，你用一片柔情，编织一曲橄榄色的歌。”

　　她听不进去需要动脑子的《刑警803》，又换了个台。

　　地方台的金曲排行榜正在放本周榜单，排在第五位的是伍佰的《挪威的森林》。

　　在音乐声中，夏志琪不由闭上了眼。

　　跑了一整天，太累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的传呼机震动了！

　　她从朦胧的睡意中打了个激灵，立即捧起寻呼机：是宋运驰的电话号码！

　　她又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分钟宿舍就要熄灯了。

　　不管了，夏志琪抓起一把零钱就朝楼下跑。

　　女生宿舍门口的宿管科阿姨那里刚装了公用电话，这个时候去用电话难免要被催促，但也顾不得了。

　　电话接通以后，宋运驰明显有点吃惊：“你还没睡啊？”

　　他的背景嘈杂，有很吵的音乐声。这人应该不在宿舍。

　　不等夏志琪开口，他说：“放心吧，八个人都谈妥了，时间价格都OK，排练只能一次，光碟我也刻录好了，明天直接给你还是——”

　　夏志琪立即回答：“直接给我，我明天9点找你拿。”

　　人脉是核心要素，她可以分钱给他，但生意没谈好前，何倩倩那边只能由她对接。

　　宋运驰道：“好，9点整我在纺大正门口给你光碟。”

　　他的声音低沉，犹如一架大提琴。

　　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从来没有觉得他的声音这么好听。

　　见她放下电话后笑得合不拢嘴，宿管科阿姨忍不住说：“哎吆，接到男朋友电话了，这么开心？”

　　夏志琪笑道：“比男朋友的电话还要好！”

　　等她快速完成洗漱，宿舍早就熄灯了。

　　她只能在黑暗中摩挲着回到床上。

　　之前睡了一小会儿，现在又过于兴奋，根本睡不着。

　　她在心里，把整件事盘算了一遍又一遍，粗算了一笔账。

　　只要这笔单子做成，跑去宋运驰的佣金，她能拿到的数目还是相当可观的。

　　朦胧中，也不知道何时闭上了眼。

　　天蒙蒙亮时，她就又醒了。

　　才五点钟，太早了，她睁眼望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闭上了眼。

　　千金难买回笼觉，这是一天当中最惬意的时刻，使人能在清醒与沉睡之间回旋。

　　好容易熬到六点半起床、早饭，又等到八点半，她才终于开拨何倩倩的电话。

　　根据她对她的了解，双休日这位何总经理也不会睡懒觉，这个时候联系对方不算唐突。

　　果然，电话那头何倩倩的声音，就如同这个微有些清冽的秋日清晨那样，清醒、冷静。

　　她说：“你十一点前带着光碟到办公室找我。”

　　放下电话的那一霎那，何倩倩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这么顺利就成了？

　　她牵线的第一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