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禾初九

11、第 11 章

　　再次睁开眼看到是医院的天花板，宋靳感觉全身生疼，每动一下都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他环顾四周，这是间单人病房，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左手打着吊瓶，晃了晃腿想看看腿还能不能动，结果右腿异常的重，宋靳两只胳膊抵在床上撑起身子看向自己的腿，左腿全是淤青，右腿已经被打上了石膏。

　　宋靳想起来，但腰椎特别的疼，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干脆又回去躺着了。

　　没有手机，宋靳干瞪着天花板。

　　病房的门被推开，宋靳看过去，是彦浔：“你有没有受伤?”他问
　　彦浔走到宋靳病床前，他把买来的早餐放到床头柜：“没有。”

　　宋靳放下心来，他又问：“你怎么在这。”
　　彦浔说：“李主任留我在这里照顾你。”

　　“奥，谢谢啊。”宋靳脑海里又回想起昨天自己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昨天怎么弄的?”

　　彦浔回想着昨天的一幕幕：“你晕倒之后黄主任抱着你就冲出了教学楼，本来想带你去医院，但你爸刚好来了，就让你爸开车带你去了，几个老师带着我一直跟在你爸车后面，等到了医院，拍完片子上完石膏你爸有事就先走了，李主任和黄主任要回去处理那五个人的事，也走了。”

　　“昨天晚上和我徐老师跟你班主任在这看着你的，你班主任家里还有小孩昨天半夜就走了，徐老师刚走。”

　　“不是，我是说……”宋靳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彦浔问：“不是什么?”
　　宋靳：“我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的嘴要是再管不住，我帮你管。’这句话是你说的?”

　　“嗯，”彦浔承认：“有问题?”
　　“没有，”宋靳把脸偏过去，留给彦浔一个后脑勺：“你为什么这么说?”
　　彦浔实话实说：“看她不爽。”
　　宋靳问：“那你为什么要冲过来帮我?”
　　彦浔说：“看他们不爽。”

　　一阵静默，没有人说话，整个病房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宋靳第一颗眼泪滚落到枕头上。

　　彦浔看着宋靳的后脑勺，问：“你怎么了?”
　　“你别对我这么好。”宋靳声音哽咽。

　　彦浔张了张嘴，可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久，他才说：“我没有对你很好。”

　　宋靳眼下的枕头已经湿了大半：“可是对我来说你就是对我很好，第一次有人在我打架的时候跑过来帮我，第一次有人让我住他家，第一次有人给我做饭、给我衣服穿，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明明第一次见面我对你态度那么不好，可你还是带我回家给我手机充电，让我洗澡，明明不是那么熟，但是在我说出找工作的时候你还是帮我打听，帮我找。”

　　宋靳说到后面声音有些发颤，他重复道：“你就是对我很好。”

　　彦浔语塞，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不习惯。”

　　“什么?”彦浔回神。
　　宋靳喘了一口气：“我说我不习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彦浔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有些事情有些人注定是不会知道的。

　　他把放在旁边的早餐打开，一股浓烈的香味涌入宋靳说鼻腔，宋靳擦干眼泪，转过身看着床头柜上的生煎包，下意识起身，结果腰间传来的巨疼又把他砸了回去。

　　彦浔把病床摇起来，把生煎递到宋靳手里：“你右腿腿骨骨折，腰间轻微拉伤。”

　　宋靳吃掉一个生煎包，又喝了一大口彦浔递过来的粥：“伤的这么重啊。”

　　“嗯。”彦浔揉揉太阳穴：“这么多人堵你你不会跑吗?”

　　宋靳脱口而出：“那样不帅。”
　　彦浔没说话。

　　宋靳补充道：“真的！你说要是跑掉了还好，他们回去顶多会说‘今天我们带人去堵宋靳，结果让他跑了，真怂’。你要是没跑掉，被他们逮过来打一顿，他们回去就会说‘今天带人去堵宋靳，结果他看到我们直接给吓跑了，最后还不是让我们给揪回来打了一顿，菜鸡’。”

　　彦浔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他说：“那昨天那样，他们怎么说?”

　　宋靳说：“怎么说不知道，但他们肯定会把自己吹的很牛，把我们贬低的和垃圾一样，其实不管结果怎么样，这件事他们一编、一吹就是一学期。”

　　彦浔一上午都在医院，宋靳手机在家里，他只能靠看电视打发时间，第三集小猪佩奇播放完，他受不了了，执意让彦浔回家给他拿手机。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前往医院的徐默，徐默把他叫上车，带着他一起去医院。

　　宋靳已经看完五集小猪佩奇了，第六集刚开头，自己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彦浔拿着他的手机走在前面，徐默拎着他的书包跟在后面。

　　宋靳愣了愣：“徐老师好。”

　　“好。”徐默点点头，然后把他的书包放到了桌子上：“由于你身体的缘故，近期去不了学校，但为了不让你的功课落下，我就把你的书包带过来了，住院期间也要好好学习，不能因为住院了，去不了学校了就掉以轻心，学习，是跟随你一生的。”

　　“啊，”宋靳嘴角抽了抽：“呃……奥。”

　　他被徐默说的一愣一愣的，他成绩倒数，迟到旷课打架，连自己班主任都把自己放弃了，没想到一个外班的老师居然还能想着自己的功课问题。

　　实在不常见。

　　徐默说的正起劲：“你的成绩虽然不理想，但是只要你自己不放弃自己，老师是相信你是可以考上大学的。”

　　“你和彦浔的关系不错，以后有不会的问题直接问他，这些天的笔记我也会让他带给你的，如果实在有不懂的，也可以来办公室问我，虽然我不是你的班主任，但我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是有义务管你的。”

　　“老师相信你下次月考会取得很大的进步的。”

　　宋靳：我自己都不相信。
　　他看向彦浔，发现彦浔正躲在一旁憋笑。

　　徐默拿出他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拧开杯盖喝了一口：“还是有正事要说的。”

　　徐默走到宋靳病床边，把椅子拉到自己身后坐下：“打架这件事错不在你，但是你把人打伤了。”

　　宋靳不想听别人提及这件事：“那我就没事呗。”

　　徐默语重心长，他拍了拍宋靳的手背：“没这个意思，你把曹池延鼻梁骨打断了，他现在正在另一家医院。”

　　宋靳表面不在意，内心暗爽：“那他活该啊。”

　　“是这样的，”徐默说：“他妈妈这个人你也看到了，不讲理，当时把曹池延送去医院的时候，他妈一直嚷嚷着要报警，我们也说了这件事是曹池延先挑起的，后来拍片子说鼻梁骨断了，他妈又开始叫唤了，一直让赔钱，一直在那里喊。”

　　宋靳满不在意：“关我什么事，赔钱找我爸。”

　　徐默被宋靳的语气气到了，但考虑到他是个伤员，说：“你放心，这件事学校不会让你们出钱的，但是我们现在想到的解决方案就是，你和曹池延互相道歉，握手言和，家长那边的气大抵可以消一点，然后我们在进一步沟通。”

　　宋靳一巴掌拍在被子上：“我去他大爷的！我道什么歉！”

　　徐默拍床而起：“不许说脏话！”

　　宋靳被他吓得撑着身子往后移了写：“哦。”
　　他又说：“老师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上课吧，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徐默被气的掐人中，他终于知道十六班班主任为什么不愿意来了。

　　徐默刚走，宋靳就开始和彦浔吐槽了：“彦浔你听到他刚才说什么看吗?他居然让我和曹池延道歉?道歉！”

　　彦浔把他的手机扔给他。

　　宋靳小嘴叭叭的，手机都不看了：“唉，他居然让我和曹池延道歉，我还没让他道歉呢，他居然让我和他道歉，我的妈呀，学校怎么想的?合着不用出钱就得我道歉呗，那我宁愿我爸给钱。”

　　彦浔把宋靳的书包拿给他：“你别气了。”
　　宋靳看着他许久没用的书包：“干嘛?”
　　彦浔说：“里面有三套试卷，徐老师给你装的，他让你明天下午做完然后我带给他。”

　　宋靳拿起手机躺床上看了起来。
　　什么试卷不试卷，他才不做。

　　无聊……
　　宋靳已经躺在床上看了一下午手机了，手机被他玩的发烫，他看着游戏页面，点了退出。

　　太无聊了……
　　他想出去玩……

　　彦浔正在旁边帮他写试卷，宋靳冲他勾勾手指：“彦浔彦浔。”
　　彦浔头都没抬一下：“干嘛?”
　　宋靳半躺在床上，手撑着脸看他：“我想出去玩，你去楼下扫一辆轮椅推我出去转转。”
　　彦浔还是低头写试卷：“外面很冷。”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了，窗户外北风刮的呼呼的，在屋内都能听到。

　　宋靳要死在病床上了：“没事，不冷。”
　　彦浔终于抬头看他了：“我冷。”

　　“哎呀，”宋靳在床上打滚：“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就要出去，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彦浔被他吵得捂住了耳朵：“你别吵了。”

　　宋靳和没听见似的，继续打滚，打累了就停下来歇歇然后继续，几个来回后，彦浔终于受不了了，下楼扫了个轮椅上来。

　　宋靳看到轮椅两眼放光。

　　彦浔把轮椅推到宋靳床前，然后从一旁的沙发上拿上羽绒服让宋靳穿上，宋靳来的时候没带围巾，彦浔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宋靳套上。

　　彦浔弯下腰，他的鼻息打在宋靳的脸上，弄的宋靳心里发毛。

　　宋靳摁住彦浔的手：“我自己来。”
　　彦浔松开手直起身“嗯。”

　　彦浔推着轮椅出了医院，宋靳看到外面的景象激动的要死，他把手搭在彦浔推着轮椅的手上：“彦浔彦浔，去小吃街。”

　　彦浔无奈：“你要忌口。”

　　宋靳执意要去：“没关系，就去转转，我不会吃什么的。”

　　信了宋靳的话，彦浔带着他去了小吃街，刚开始宋靳只是这看看那看看并没有说什么，等到了后面，宋靳口水直流。

　　“彦浔彦浔，我要吃那个。”
　　“彦浔，我要吃这个。”
　　“彦浔，我要吃……”
　　“彦浔，我要……”
　　“彦浔，……”
　　“彦……”

　　一小时后回到医院，彦浔才发现宋靳的鬼话不能信。

　　彦浔把轮椅推回楼下，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宋靳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烤鱿鱼一手抱着爆米花。

　　彦浔头疼。

　　他走过去，把宋靳吃了一半的鱿鱼拿了过来。
　　宋靳伸手去拿，彦浔向后退了一步：“你别吃这个了。”
　　宋靳问：“为什么?你都给我买了。”

　　彦浔想起在烧烤摊宋靳缠着他要吃烤鱿鱼的那一幕，他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全是辣椒粉和孜然。”

　　“哦，”宋靳抓起一把爆米花塞到嘴里。

　　宋靳一路上吃了挺多东西，两人身上都没带纸，宋靳问他要纸擦嘴也没有，只能干挺着，结果回到医院他就忘了这一茬。

　　彦浔看着他嘴边的油垢，去一旁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