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禾初九

14、第 14 章

　　宋靳站在原地，直到彦浔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才动身走向对面。

　　宋靳走到迈巴赫旁，打开了后座的门，他把书包从自己肩上拿下来放在怀里，然后坐到后座上。

　　宋靳怀里抱着书包，眼神扫视着车内，驾驶位坐的是他爸的司机，他爸宋书闵现在正坐在副驾驶。

　　宋书闵从后视镜扫了宋靳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有书包。”

　　宋靳盯着宋书闵的后脑勺，双手在书包下交叉放着：“嗯，找我有事吗?”

　　宋书闵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连爸都不叫了?”

　　宋靳语气平淡：“爸。”

　　宋靳说完这句话后车内一阵寂静，他和宋书闵都没有再开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不能再耗下去了，他还要回去给彦浔过生日。

　　宋靳又问了一遍：“找我有事吗?”

　　驾驶位的司机识相的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出去了，宋书闵转过身来看他：“我来看看我儿子不行？”

　　宋靳对上他的目光：“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吗?”

　　宋书闵看向他的腿：“我来看看你的腿。”
　　宋靳把腿往后缩了几公分：“住院的时候不见你来看。”

　　宋书闵对他的语气很不满意：“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宋靳仔细回想着这些年来他是怎么和宋书闵话说的，虽住在同一屋檐下，可父子俩一周对话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十句，宋靳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没有又这种态度和他说话过。

　　宋靳道：“这些年不都这样吗?”
　　宋书闵又不说话了。
　　宋靳烦了，冲着宋书闵吼了一声：“你找我到底啥事?！”

　　宋书闵转过身，系上安全带，司机开门进来：“回家。”

　　彦浔打开客厅的灯，屋里照常，直觉告诉他宋靳不会再来了。

　　他拖掉外套，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白炽灯，灯照的晃眼，他抬起手，放在眼皮上。

　　明明宋靳在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过多交流，顶多就是一起吃个饭，碰上了说两句话，怎么他一走，彦浔却觉得房里空荡荡的。

　　彦浔不知道这个姿势自己保持了多长时间，只知道的他的手一放下来，眼皮酸涩难忍，连脖颈都是疼的。

　　彦浔把手放在脖颈处，左右歪头活动脖处的筋骨，直到疼痛缓解，他才把手放开。

　　彦浔盯了电视柜一会，然后站起身穿上外套出门。

　　他先是去药房买了一瓶眼药水，又去馄饨店买了两碗馄饨然后去了医院。

　　推开病房的门，姥姥正在和同病房的老人聊天，听到开门声一愣，随即闻声看过去，她没想到彦浔这个点会过来，看到他时眼里先是震惊随后转化成了开心。

　　同病房的老人先出声：“彦浔来了呀，外面这么冷怎么又穿这么少。”

　　彦浔把左手拎着的一碗馄饨放到老人的床头柜上：“忘看天气预报。”

　　姥姥身上在彦浔的衣服上摸了摸，就一件加了绒的外套，里面还只有一个衫，她不满彦浔穿这么少：“这还用看天气预报？听不到外面北风刮的呼呼的？”

　　彦浔把姥姥病床上的餐桌抬起来，把馄饨打开放到桌上：“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姥姥撕开一次性勺子的外包装，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还是在上次那家定买的吗？味道怎么变了？”

　　“一家店。”彦浔问：“变难吃了？”

　　姥姥摇头：“不难吃，就是味道变了，是不是换人了？”

　　彦浔没注意：“不知道。”

　　隔壁病床的老人吃了一个馄饨，一口就吃出了哪里不对：“肯定换人了，之前的老板不吃胡椒粉，所以煮的馄饨里也从来不放，今天的馄饨里撒了胡椒粉。”

　　姥姥端起盒子喝了一口汤：“你怎么知道?”

　　“这馄饨我一吃就能吃出来，是不是南街十字路口那家店?”说罢，老人看向彦浔。

　　彦浔点头。

　　老人继续说：“这家店是我前女婿开的，因为我女儿对胡椒粉过敏，嫁给他之后他从此也不吃胡椒粉了。”

　　姥姥捕捉到“前女婿”这个词，她说：“习惯变了吧。”

　　彦浔回到家已经是下半夜了，他现在困的上下眼皮打架，进了屋连鞋都没换就进了房间，他躺在床上，蹬掉鞋，被子一盖就睡了。

　　第二天清早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彦浔睡的深沉，听到敲门声只是微微皱眉，翻个身继续睡。
　　奈何敲门声不断，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才停，彦浔眉间微微松开，怎知敲门声又开始了。

　　彦浔烦躁的踹了一下被子，然后强撑着困意起床，他穿上鞋子，顶着鸡窝头就去开门了。

　　本以为是哪个楼的大爷找他帮忙修水管，结果门一开，没人，彦浔想说睡觉睡迷糊了，幻听出敲门声了，他刚想关上门，门后边又出现了敲门声。

　　彦浔探过头去看，这一下他彻底醒困了。

　　宋靳拎着蛋糕从彦浔身旁的缝隙处进了屋，他身上带着冷风，从彦浔身边经过的时候彦浔被掠过的风冻的打了个冷颤。

　　宋靳直径走向厨房，边走边说：“我开敲门的时候你不开，怎么我刚敲累了蹲下来休息你就开了?”

　　彦浔手还握在门把手上，他呆呆的看着宋靳：“我睡觉的。”

　　宋靳转过身看向他：“你不关门是在等着你的新宠物进来吗?”

　　彦浔“啪——”的一下把门关上：“忘了。”

　　宋靳从上到下扫视了彦浔一圈：“你怎么还穿着校服?”

　　彦浔顺着自己打结的头发，宋靳问，他低头一看，才想起来昨晚睡觉前自己没换衣服，他赶忙回到了房间。

　　昨晚实在太困，澡没洗衣服没换就上床了。

　　彦浔从橱柜里拿出一件卫衣和牛仔裤套上，又从衣架上拿出来一件羽绒服穿上。

　　做完这些，他没急忙出去，而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缓解一下……

　　彦浔伸手从床头柜上拿来眼药滴在眼里，然后闭眼缓解了以后才出去。

　　他去浴室洗漱，最后拿梳子把头发梳顺了才去厨房。

　　宋靳正倚在板凳上玩手机，听到对面板凳被拉开的声音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彦浔。

　　彦浔问：“你怎么来的?”
　　宋靳不知道弄些什么，手指一直划拉着：“走过来的呗。”

　　宋靳回答完，彦浔没说话，过了一会宋靳才反应过来彦浔到底问的是什么：“奥，你说那个呀，翻墙出来的啊，我爸当时搁客厅，我怕他不让我出来。”

　　昨晚宋书闵要带宋靳回家，宋靳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他都离家出走一个月了，这个月里他没要过家里一分钱，自己挣钱自己花，受过的苦比他往年十六年受过的都多，他都在外面一个月了，宋书闵居然才来找自己。

　　别提当时宋靳有多气了。

　　不过宋书闵当时说来看他的腿，居然是真的来看他的腿，车子发动以后，宋靳看外面的路不是回家的路，不过他没问，心说宋书闵把他送去山里喂猪就去吧，结果宋书闵带他来了一家私立医院。

　　拍完片子做完检查一切都没问题之后还顺带给宋靳做了一个体检，回到家都下半夜了，宋靳也没精力继续和宋书闵吵，干碎躺床上睡了起来。

　　听完宋靳叙述完，彦浔笑笑：“送去山里喂猪。”

　　宋靳直起腰，表情认真：“真的，这是我当时想过最坏的结果了，因为那段路上车都没几辆，而且那段路我还不认识。”

　　宋靳手机响了一声，他一下想起了什么事，大力拍了下桌面：“彦浔！我给你带了礼物，在楼下，你去不去看?”

　　彦浔问：“什么礼物?”
　　宋靳说：“惊喜。”

　　宋靳在笑，而且笑得贱兮兮的，彦浔直觉没好事：“不去。”
　　宋靳一口否决“不行，你得去。”

　　彦浔移开板凳站起身，侧身示意宋靳可以下去了。
　　宋靳蹦着站了起来，依然笑着，笑的贱贱的。

　　宋靳步子很快，彦浔一路上都跟在宋靳后面，一直到了单元楼门口，宋靳停下来。

　　他转过身：“彦浔你过来。”
　　彦浔走过去。
　　“背对着我。”
　　彦浔转过身去。

　　接着，宋靳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到宋靳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可以出去了。”

　　彦浔看不到路，出了单元楼都是宋靳带他走的，还没走几步宋靳停了下来，彦浔觉得这个位置应该是公园槐树附近。

　　他正猜着宋靳给他送了个什么东西，宋靳就一件松开了手：“当当当当，你的十七岁礼物！”

　　宋靳捂的太用力，彦浔刚睁开眼睛时有些模糊，待眼前清晰起来，出现在彦浔面前的是一只鸡。

　　？
　　鸡。

　　还没等彦浔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宋靳指着鸡一顿说：“他叫瓦达鸡，我刚给取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彦浔感觉自己在做梦，宋靳居然送了他一只鸡当礼物，他感觉自己说话有些结巴：“你……哪弄来的？”

　　宋靳双手叉腰：“这个啊，是这样的，我本来去超市里给你挑礼物，但是怎么挑都没有满意的，然后就去了菜市场，本来想着买点菜给你做顿饭吧，谁知道菜市场里居然有卖鸡的，然后我就买来了。”

　　彦浔头疼，这两个不管哪个都是灾难。

　　宋靳还没说完，滔滔不绝：“我付钱的时候老板问我买来干什么的，我说送人，然后老板还特意帮我调了一个鸡群里最好看的。”

　　彦浔嘴角抽搐：“呵，那你得好好谢谢老板。”

　　“我谢了啊，为了谢谢他我还在他那里买了一包鸡饲料呢。”说着宋靳就从槐树后面拎出来一包鸡饲料。

　　彦浔语塞。

　　宋靳拎着鸡饲料走到他面前：“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