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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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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易南溪瞅了韩琛一眼,欲言又止。
韩琛一手操控方向盘,目光平静地放在前方路上:“宝贝想说什么?”
易南溪吸了吸鼻,可怜巴巴问:“你爱我嘛?”
韩琛蹙眉:“感冒了?”
刚才吃饭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吸鼻子了?
易南溪摇头轻道:“没感冒,很健康。”
心跳六十,刚刚好。
韩琛放下心来,趁着空档捏捏易南溪的耳垂:“最爱你。”
易南溪揉揉红彤彤的耳朵:“丘比特说过,爱他就不可以骂他。”
韩琛把车停在自家车库里,熄掉引擎:“闯祸了?”
“……”
没闯祸,是祸闯过来。
易南溪避开问题,转而表情严肃:“我刚望了一下天空,发现是满月。”
韩琛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顺带解开易南溪的,耐心十足:“所以?”
“所以我将化为诗人,吟写诗歌五页,好遗香千万年。”
韩琛没说什么,勾起易南溪的书包,吩咐:“先下车。”
易南溪也不贫嘴,乖乖下车,快步跑上去牵起韩琛的手。
韩琛与他五指相扣,往别墅院子走去。
“何时要上交?”
韩琛自然明白易南溪的话中话。
之前易南溪也被罚过写检讨,不过那时候不是吟写诗歌,而是撰写自传。
“明早哦。”易南溪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韩琛的表情。
韩琛攥紧易南溪的手:“不骂你,一会儿陪你写。”
易南溪眉梢弯起,欢乐得想在原地打圈圈。
进了院子,易南溪发现照料他们家生活起居的张婶,在大门前踱步徘徊。
张婶远远地就瞧见他们,急忙迎上去,语气颇为仓促:“少爷,夫人来了。”
夫人说的就是韩琛的亲生母亲,赖君妮。
赖君妮和韩琛的关系形同陌路。
她生下韩琛也是为了给韩家一个交代,未曾履行身为母亲该有的责任。
韩琛和易南溪一进门,听似温和,实则不耐烦的声音随即响起:“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天亮呢!”
赖君妮是不怎么喜欢来这里的,本来今晚还打算和自己的姐妹打牌作乐,显摆一下韩太太的身份。
哪知,韩秦一通电话就吩咐她过来向儿子催婚。
说什么这事拖太久,得赶紧赶紧地办!
可她在这一等,等到白发都要冒出头了,人都还没回来,电话打了也不接。
韩琛理都不理她,拿起毛茸茸、印着猫咪图案的拖鞋给易南溪换上后,抬起易南溪的下颌:“先回房洗澡,嗯?”
易南溪咬着下唇,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易南溪知道韩琛和家人的关系不甚好,他心疼韩琛,所以想陪在他身边。
韩琛微眯起眼,拇指摩|挲易南溪的下唇,让易南溪不再咬自己的唇瓣。
他亲了一下易南溪的右眼:“宝贝,听话。”
易南溪眨了眨痒痒的眼睛,面颊微红,温驯点头。
真乖。
韩琛揉揉易南溪的头发,让他先进屋,自己也跟着换上家里拖鞋。
易南溪快步走向客厅,准备跑上楼时,忍不住瞄了一眼沙发上翘腿而坐的赖君妮。
赖君妮四十有五,保养得体,样子比实际年龄还年轻。穿着一身色调优雅的丝绸长裙,看起来很是落落大方。
可惜,女人脸上的笑容,假意虚情,与周身的气质极其不协调。
甚至有些怪异瘆人。
易南溪脚步一辍,面不改色地扭头嗒嗒嗒跑上楼。
妈蛋,看久了怕是会睡不着!
“宝贝,慢慢走。”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收到命令的易南溪放慢脚步,龟速上楼回主卧。
韩琛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向二楼,确定自己的小宝贝回房后,才坐在赖君妮对面沙发上: “什么事?”
赖君妮喝了口红茶,细眉一挑:“没事就不能来找我儿子吗?”
韩琛目光深沉,似乎一眼就能看透对方的想法。
赖君妮不自在地调整好坐姿:“有对象了吗?”
韩琛抬起眼帘,一语道破:“催婚?”
赖君妮拍桌站起,提高声量:“是!你父亲要你快些找个对象结婚!”
韩琛语气平伏:“然后呢?”
对方的处之泰然让赖君妮莫名弱下阵来:“然、然后,生个孩子。”好栽培成下一位继承人。
韩琛垂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沙发扶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赖君妮欲开口之时,却被一道软糯声给打断。
“哥哥,你要生孩子了吗?”易南溪歪头趴在二楼栏杆上。
他刚在卧房里都能听到赖君妮的声音,于是决定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在这闪亮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时代,竟然还会有人玩催婚戏码?!
……
真土。
易南溪的话让赖君妮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韩琛望向易南溪,语气放柔:“宝贝,去洗澡。”
他家有一个小孩了,这辈子有他便足矣。
“你要快一点啊。”易南溪依依不舍回头望。
韩琛点头:“去吧。”
赖君妮坐下,从名牌手包里掏出几张照片:“话就不多说了,你自己选选看要和哪位千金相亲。”
“照片给父亲看吧。”
韩秦一向风流多情,应该不介意多要个孩子。
赖君妮疑惑抬头:“为什么?你要他帮你选?”
韩琛未作回答,回头唤了一声:“张婶,送客。”
“你这是什么意思?!”赖君妮一怒发飙。
韩琛表情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让对方哑口无言。
“我已经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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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琛回卧房的时候,易南溪早已洗好澡,手握平板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好不快活。
听到开门声响,易南溪立即滚去床侧,朝韩琛甜甜地喊了一句相公。
因为姿势的关系,颈上的项链从睡衣领口里滑掉而出。
上面挂着一枚纹路设计新颖,却又不复杂的戒指。
韩琛“嗯”了一声,一把捞起趴着的易南溪,把他放正靠床背。伸手轻抓起易南溪的发丝,确定干了以后,奖励般地亲了一下,又啃了一下易南溪滑嫩红扑扑的脸蛋。
“等我,”韩琛在易南溪耳边吹气,起身眼角瞄到平板上播放的古装剧,又俯下身来,下巴蹭了蹭易南溪的头顶,唤道:“娘子。”然后才走向浴室。
易南溪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那一声娘子,简直不要太性感!
把平板放好,易南溪完完全全地缩进棉被里。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到每每想起他,心尖都是疼的。
易南溪其实没有亲人了。
记忆里,他的妈妈很疼爱他,对他很好。父亲也经常陪他一起玩耍,买好吃的零嘴给他。
小小的他并没想太多,只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小孩,因为爸爸妈妈都很疼他。
小孩的心思,真的很简单。
那一年,易南溪只有七岁。他的妈妈不要他,和工作上认识的有钱外国佬跑了。
妈妈不再回家以后,父亲性情大变,像头迷了路的狮子,整个人变得很鲁莽暴躁。
父亲不再对他欢笑,说因为他长得太像他妈妈,要怪就怪他那可恨的母亲。
接下来的日子,父亲投入于工作赚钱,有意识地忽略家中小孩。
易南溪年纪虽小,懵懵懂懂的,但他终究是明白没人会疼爱他了。
有一天,他宣泄自己的情绪哭着喊妈妈,刚好被工作回来的父亲撞见。
父亲的怒火和厌烦加剧,拖起易南溪,把他关在空荡荡黑暗的衣柜里,隔绝他的哭声。
从此,每当易南溪哭着喊妈妈回来的时候,易南溪都会被关起来。有时候是衣橱,有时候是仓库。
后来,父亲在工作上犯下严重的失误,导致公司亏损数亿,被迫离职,并且还负债累累。
扛不住压力的父亲,开始在易南溪身上施虐。用粗大的藤条,一遍又一遍的横扫易南溪小小的身躯。泄气以后,又跑出去喝酒。他醉酒酩酊回来看见易南溪就觉得头晕恶寒,干脆把人丢在院外,自己躲进屋里睡觉去。
这样的日子,太多太多了。
易南溪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绝望,到麻木。身体也越来越干瘦,全身上下只剩骨架并撑着。
缘份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无法预测缘份何时降临,但如果它降临了,那么不管是谁,都无法去阻挡。
韩琛就住在易南溪小区对面的豪宅,中间只隔了条大马路。
他不喜欢豪宅里沉闷压抑的气氛,更不喜欢听到父亲和母亲因外面的女人而吵架发疯。所以他总爱一个人踩着自行车,到小区四周游逛。
今天也一样,明明天气寒冷,韩琛却因为受不了母亲的尖叫声,宁愿挨着冷风骑自行车到处逛逛,也不愿意呆在家。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游荡在这里附近,毕竟他私底下已开始进行离家动作,明日起他就可以离开这里,独自搬去别的市区。
想着想着,他操控着自行车,缓缓转进他不曾来过的小巷里。
小巷尽头是死路,只有一间不起眼的院子在巷口不远之处。
小巷的路太窄小了,韩琛只好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打算徒手把自行车转回反方向去。
就在他转身之际,他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又猛地回头盯着后边的院子。
不对!
韩琛摆好自行车,长腿一伸,大步走向院子那里。
院子前方竖着两根白柱,大门紧闭着。
他有点不确定的仔细观察,果真发现有一双被雪霜遮盖的鞋子显露在柱子外缘!
他压下心中的诧异,小心翼翼地踏上只有三层高的阶梯,往柱子里头一探。
那一年的冬天,易南溪十岁,韩琛十八岁。
一个是可怜地被抛弃在外头,一个是潇洒地把家抛在后头。
上天垂怜,让他们相遇,把这两个拥有不一样故事的人,编织在一起。
相携相伴,直至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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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被底下的易南溪,安抚下自己有些澎湃的情绪,身上微高的温度也逐渐下滑。
冷静了片刻,易南溪稍微扯下被子,深吸一口气。
被子里头的氧气都快没了。
这不抬头看还好,易南溪一把头探出来,入目的是韩琛刚洗好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画面。
韩琛随意地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他脸上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但经过热水的洗礼,高冷清俊的五官比起在外头,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随性。
韩琛抬眸扫了一眼易南溪,跨上床,捏了捏他发烫的脸颊。顺手拿起床边的吹风筒,交给易南溪。
易南溪晃了一下神,接过吹风筒,跪在床上,熟练地帮韩琛吹起头发来:“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韩琛闭上双眼:“准。”
易南溪手指灵活地在男人的短发中来回穿梭,还贴心地按了按头皮,助血液循环。
“我曾经不满,为何上天赐你完美的容貌、身材、背景能力,却不赐我任何东西。”
韩琛蹙眉欲回头:“宝贝?”
易南溪按下韩琛肩膀,摇头轻道:“但现在不会了。我想,上天其实是换另一种方式,赐我一份完美无瑕的礼物,保我一生的幸福。”
韩琛心口一动。
“宝贝,让我抱一下。”
易南溪放好吹风筒,乖乖窝入男人怀里,小小声说:“不能抱太久哦。”
他还要吟写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