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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挣扎【love】 ...
(依然是学生时期)
可是。
插曲再美好也无法逆转主线的轨迹,花朵的芳郁难以抚平山崖的崎岖。
对于生于苦难、无法反抗命运的人来说,甘甜的尝味是自服的毒药,习不焉察的噩梦就此明晰,按部就班的青春渐次蹉跎难忍。
当内心的憧憬具象化,时时刻刻提醒着当下的残酷,下意识更为呵护那一点粲然,蜷缩入怀。可信仰支撑灵魂站立的同时,也可以是另一种摧残对外抵抗的□□的刑具。
束手束脚的社会体系只需要乖顺的傀儡,恶意发泄的傀儡残虐麻痹的木偶。
南挽诚面色平静地将语文书里的干虫抖出来,一条又一条残缺干瘪的虫子落在地上,碎壳四溅,如同被淘汰的破木偶,和它被粉碎的自我。
皱巴巴的书躺在狰狞的桌面,恶毒的字眼看似被轻而易举覆盖,看似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一个孩子难以入眠的日日夜夜。
上课了,即将步入高三的学生们都带着南挽诚不理解的动力为着如出一辙的目标和大同小异的人生轨迹努力。
而曾经那个爱学习的孩子却只是漫不经心在书本上写写画画,魂不守舍,浮想联翩,短暂地远离现实,每一次的恍惚,都是争分夺秒的自救,靠着那一点飘渺的支撑阻止自己窒息在人群的缄默与喧哗之中。
时光荏苒,一别似万年虚度,如今回首,他依然只看得到那缕阳光下的笑容。
啪。
笔掉了。
南挽诚身子一僵,缓慢吐了一口气,也没有去捡,身体小幅度抖动,他下意识看向讲台,而讲台的班主任也正打量着他。
啪!
教案落在了讲台上。
“说了多少遍,你们怎么教不会?”周富的唾沫星子飞溅,嗓门大的同时富有力量,教室的天花板与学生的心都颤了颤,“上课就好好上课,不要随便动,心无旁骛做不到吗?”
南挽诚低着头,不愿去看他油腻的脸,好似多看一眼都会摧毁自己摇摇欲坠的生念。
“如果你们认真听课,那笔会掉吗?”
咚。
一个同学的脚不小心碰到了凳子。
周富的脸皱在一起,扯了扯嘴,吧唧了几下唾液,极其不耐烦,死死盯着那个学生,台下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呼吸都很轻,只有隔壁老师的小蜜蜂嗡嗡响。
过了很久很久,南挽诚才听见周富拿起桌上的教案,以所谓正常其实能盖过隔壁老师声音的音量开口:“好,我们接着刚刚继续,看19题。”
其他学生小心翼翼翻动卷子,动作轻得好像已经把这种谨慎刻在骨子里,生怕又因为翻页声挨骂,这都是以前的教训。
哗哗哗。
卷子打在教案上。
“看我!看卷子干什么?又不是考的很好了!”
“看我干嘛,看黑板啊!”
“你们就光看不写啊?”
“写什么写,听着啊!记在卷子上有什么用?记在脑子里!”
“我都讲过一遍的题,你们记不住吗?”
“我说了多少遍,桌上只能放当堂科目的东西,下课找不会吗?我现在要用你再去翻,要不所有人都等你?”
“下课留五分钟复习,剩下五分钟预习,思维转换懂不懂?”
学生一天24小时,睡四小时,学20小时,班主任在办公室玩手机、在校园调戏女学生确实轻松。
“天天有书不背,就知道去厕所。”
日复一日,就连睡觉都是在赶时间,学生完全没有自主的选择,像个机器人一样无休运转,受不平等的辱骂。
“吃饭20分钟不够吗?食堂远排队长,你不会跑吗?”
来去十分钟,排队15分钟,而他在办公室点外卖、玩空气炸锅,还拿饮水机刷牙。
“节约时间知不知道?”
上课上一半跟女学生1v1聊天的时候并没想着节约,压榨下课时间,推迟放学时间,娱乐活动不告知学生,竞赛强制在假期参加,这就是所谓的节约时间。
训诫偶尔听还没什么,时间久了,似乎呼吸都成了一种错,一言一行都需要获得他人的许可。
笑会被骂,哭也会被骂,没表情也会被骂;说话是错的,不说话也是错的;挨训无论对错不可以反驳,对于提问不说话是不尊重,说话也是不尊重;喝水不对,吃饭不对,不吃也不对;接东西要双手接,不然会被训;不记得老师的生日会挨批,不记得老师的口腔溃疡会挨打;请病假是矫情,不给手指破皮的老师递创可贴是没眼力见;聊闲话不对,但老师上课调侃你必须接话;男生应该乖乖接受老师没边界的调侃和打骂,女生应该讨好老师;不可以活泼,也不能没朝气;不可以表现出厌弃学习,不能说累,也不能说不累;晚自习不可以发出纸张的声音,但老师可以到处走动,闲的没事拿棍子敲着玩……
自尊与思想的践踏在芜秽的土壤里越埋越深,经年累月,没有成为青春里珍贵的琥珀,反而扎根为人生梦魇的一部分,肆意生长,如影随形。
南挽诚盯着桌上歪歪扭扭刻着的“异类”“精神病”“杀人犯”“娘炮”“小白脸”,它们跳动着扭曲着,每一刀狰狞的划痕都狠狠刺进了他的皮肉,难以愈合,脑海里自动显现讲台上周富斥责时的嘴脸。
【你没家就把学校当你家吗?把课桌划得乱七八糟,没爹妈教自己还不学好。】
那时候他已经和婶婶断了联系,只想顺利毕业,拥有独立生活的权力,不敢忤逆老师,只是弱弱阐述事实:【不是……是其他人划的。】
周富曲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两下,觉得好笑,语气平缓,一字一句尽是不屑。
【别人没事划你桌子干嘛?你难道想说他们霸凌你吗?开什么玩笑,尖子班的学生哪有那么闲?他们父母会是你想的那么没教养?你在寝室住着,半夜哭得那么渗人,你的同学们不但没有嫌弃你,没有搬走,还特地告诉我,他们多关心你?】
【你怎么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你神经病发作刻的?】
【我……】
南挽诚不敢反驳,他甚至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久没吃药,病情加重出现幻觉。
毕竟那些字眼的的确确是用来形容自己的,他是一个异类,他是一个精神病,他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或许他长得真的很娘,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对自己避之若浼,不然也不会有男同学对自己动手动脚,不然也不会有大叔用露骨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还拖累了宋香,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因为自己这样一个败类被传谣。
【你停课几天反省一下吧】
【但……但老师,我……】
【去哪那是你自己的事】
捏着笔的指尖泛白,疲倦的□□,残疾的生理,病态的心理,长期的忍受试图压瘪他的内心,可偏偏里面充盈饱满,两极针锋相对,注定落得平衡爆发的狼狈。
空虚的灵魂会在漫长的反抗中选择沉默享受苦难,可惜,这个孩子有自己的追求。
南挽诚看着被自己划破的资料书,深呼吸,像是强制压下崩溃的情绪,颤抖着一笔一画在手心写下两个字。
——翎羽。
他喜欢的是翎羽,讨厌的是囹圄。
他疲乏的脸庞上不自觉浮现一丝细微的笑容。
啪——
一本书砸在了头上。
“笑什么笑?出去站着!”
南挽诚呆呆盯着手心的名字,缓缓握拳,将秘密重新藏匿于最柔软的领域,额头的钝击感姗姗来迟。
“听见没有!要我请你吗!”
眼见周富下来要把他强硬扯出去,还可能伴随殴打,南挽诚低着头站起来,把地上的笔捡起来在校服上擦干净,不觉得难堪,没有看任何人一眼,踩着地上的教案走出教室。
“要不说精神病好,做什么都不意外,笑得跟个痴呆一样。”
“不好笑吗?你们怎么不笑。”
牵强的笑声稀疏响起,又迅速噤声,就像一场自导自演的木偶戏,无趣又低劣。
“哟,还写小说啊,这么厚,第一章[一见钟情],2017年的那个初夏……噗,平时怕是没在上课,而是做些什么漂亮白富美爱上精神病的春秋大梦吧?”
南挽诚平静地听着。
“枯,色,逢春?你们看,没文化连成语都能用错。”
一年的心血被撕碎的声音原来也没多震耳欲聋。
夏日晌午的太阳光芒耀眼,南挽诚抬手挡了一下,隐蔽的名字暴露在日光之下,他眯着眼靠在墙上,这才感受到腿部的颤动,逃避般闭上眼,紧紧握住手中的名字,不停地在心中默念。
晚饭的时候,无关躁郁症,南挽诚已经彻底没胃口了,宋香给他带了两个包子,他也只吃了一小口,他已经很久没好好吃一顿饭,好好睡一次觉了。
“江念刚刚跟我说周富今天又在你们班发疯。”宋香担心地看着他,可这种怜悯越重,南挽诚就越难受,“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们转个班吗?”
“算了吧,你没必要因为我们去跟你妈妈谈条件。”
南挽诚强颜欢笑:“香香姐。”
宋香靠近了一些:“怎么了?”
教室里没几个人,但他觉得空气稀薄,呼吸困难,手下的抽屉里安放着被粉碎的希冀。
“我不想读了。”他低下头,每个字都说得很吃力,“我……真的不想……”活了。
嗒——
眼泪顺着鼻尖流进了刀痕的凹槽,填不满过往的坑坑洼洼,也永远无法修复原来的纯真。
【小蝴蝶,自信张扬的活下去吧】
不行……他还得活着。
也许不会再见面,但如果可以,他想把属于他们的故事写完,以另一种方式,走向另一个结局。
他大口呼吸着,整个身体都在震颤,手指死死抓着那深深浅浅的针对他的精神凌迟,病态般把一面之缘的人当做能拥有的全部。
早已分不清是爱意还是执念。
宋香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在过去的两年里,南挽诚说过很多次类似的话,有玩笑,也有绝望,甚至是溃不成军哭着干呕,都被她强制一一撤销。
她知道南挽诚的处境有多难,崩溃的心理,失控的身体,孤苦伶仃的背景,可他还是个孩子,即将步入高三却连17岁都没有的孩子,人生的每一步走得都比其他人更早,就像一只不健全的雏鸟一出生就被迫学会飞翔。
那个孩子曾经笑着说,读书很难,活着也很难,但如果活到了高三,一定要努力考上最好的大学,说不定,就能找到幸福。
所以她一直以来,尤其是分班后,她都在尽全力鼓励南挽诚坚持下去,坚持到高三,为了未来的美好生活,把握社会规定的最为安稳的人生。
可这次,她不确定了,曾经那个可怜的男孩先行食言了。
没经历过,终究无法感同身受,一切轻飘淡写只需动动嘴皮子的安慰与劝解都是善意的鞭挞,也是讽刺的何不食肉糜。
她见过15岁那个努力生活的孩子,天真烂漫,敏感腼腆,漂亮自卑。
那时候,出于对漂亮脸蛋的欣赏,又或者是对他性格的喜欢,也参杂着因为她自身强势性格产生的悲悯与母性,她选择靠近这个孤独的孩子,想拯救他。
但南挽诚的痛苦她无法分担,她的好意对南挽诚来说也并非幸福的开始,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带他摆脱苦楚,冥冥之中,甚至在逼迫他接受苦难与自己的好意,以至于南挽诚好像渐渐无法从周身感受爱。
善的,恶的,所有人都在逼他,命运也在逼迫他。
他从未自己做过选择。
宋香沉默着听南挽诚坐在自己面前呜咽,她不知道怎么办,她一向喜欢事事靠自己做到最好,事事都靠自己扛过去,可当救世主太难了,就算她主动去拯救,也无法完全理解南挽诚的心境,也无法帮助他丝毫。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尊重你的选择。”宋香走到南挽诚旁边,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拥抱在一起,出于姐姐的心疼,出于朋友的情谊。
十分钟太短暂,宋香很快回到自己的班级,而南挽诚擦干眼泪上晚自习,面色无异,还是班上那个不爱说话的怪孩子。
叩叩。
临近放学,周富敲了敲他的桌子,转身走了出去。
——意思是,出来,谈话。
南挽诚手指蜷缩了一下,跟着去了办公室。
他低头站在办公桌旁,周富靠在办公椅上,睨了一眼,摸了一把自己的胡渣,笑出了声。
“怎么?因为我撕了你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生气了?”周富一如既往自以为是,“我那是为了你好,不然你成绩越掉越低怎么办?”
周富看着他:“问你话,生气没?哑巴了?”
南挽诚只觉得四肢都因为疲倦而软了下来,有种精疲力竭后放弃挣扎与傲气的无奈与轻松。
“没。”
“没就对,你们还小,不懂老师的良苦用心,容易走歪路。这么些年,我们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你这就是青春期,不务正业是不对的,等你以后就知道感谢我了。”周富慢悠悠喝了口茶,“你不要只看表面,看我骂了你,撕了你东西,你要看到我锻炼你的心智,拉你走上正路。”
“你想想啊,你没爹没妈,如果我不教育你,谁还会帮你?这点承受能力没有,以后怎么办啊,我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感恩。”
“以后走出社会,可就没人再担心你过得好不好了。”
“而且你这么大了,也该懂点事了,你看看,其他老师都不愿意要你和江念两个人神经病,只有我接了下来,还总照顾你们,你不觉得感动吗?”
南挽诚微微皱眉。
或许这套理论对于那些传统家庭的青少年来讲很有用,可南挽诚自小一个人长大,所有的思想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实打实总结出来的,就算平时表现得再乖顺,本心肯定是自我强势的,更别说物极必反,长期压迫下,他的思想只会越来越尖锐,改变不了别人,就会独善其身。
人是多面性的,如若永远因为小恩小惠原谅,那被折磨死也是活该。
“感动”本身就是一种主观性的词,他没有要求任何人去关心自己,既然善者将自己形容得伟大而无私,又为什么要逼迫他去给予善者想要的反馈?并不自相矛盾,说白了这些人只是为了自身的满足感与社会宣传的价值感,是自我认同感缺失的一种表现,一切行为都围绕此核心运转。
既然如此,按照大众的人人平等观念,被关心的一方不需要对方的“善”,也完全有权力为自身感受严词拒绝。
“不感动。”南挽诚轻声说。
周富的脸上的肉拧在一起:“你说什么?”
南挽诚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俯视他,吐字清晰:“完,全,不,感,动。”
“老师,我现在还尊称您为老师,如果你觉得校园霸凌算教育的话,意思是不是我觉得哪位学生、老师做的不够好,就可以辱骂甚至殴打他们呢?”南挽诚握拳歪头,长年累月的压抑早就到了极限,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反正他的人生已经够糟了,“我是精神病患者,我重伤他们也没事吧?我把你打死应该……也没大事吧?”
一无所有且毫无生欲的人,最擅长的就是鱼死网破,他可以杀人,他真的做得到。
可周富只是嗤笑一声,下位者的心如死灰在上位者看来不过小打小闹,不过青少年的口嗨,不过小孩子的中二,都无足轻重,不如水杯里的一片泡烂的茶叶吸引人。
“得了吧你,神经病加重了?”周富翘着二郎腿,懒得看他,“回去上课吧,不好好读书光,活在幻想里靠意气行事可不行,毕竟你可没人帮你兜底,垃圾网文可不是现实,你这样的孩子根本无人在意。”
南挽诚死死盯着周富,从肥腻的脸到人模狗样的蓝色西装衬衫,恨不得一块一块切下来,黏腻的笑声好似还未消散不断刺激着神经,站在这个空间都是一种折磨。慢慢的,他注意到桌上的一把剪刀,不长不短,恰好能扎进死肥猪的心脏,血液喷薄而出,会模糊桌上教案外壳的名字,也会浸染那件衬衫。
这种人怎么配穿蓝色?
蓝色……
南挽诚突然惊醒。
对,他不能犯罪,不能因为这种败类毁了自己,他还有故事没写,还不能死。
“还不走?怎么,还想聊聊你的白日梦?”周富嘲弄道。
南挽诚厌恶再沾染到这个混蛋的一丝气息,快步走了出去。
等他回到座位,周富也进了教室,装模作样看了一眼手表,清清嗓子:“从今天开始呢,我们班尝试着在高三放学时间上延迟半小时,我以前的学生都是这样,他们还上赶着留堂呢。”
“当然了,这次也是自愿留下。”
此话一出,所有学生开始交头接耳。
“服了,怎么又延迟,去年春天说延迟20分钟,搞得我们跟高三一起放学,我刚到寝室,衣服还没换就熄灯断水,搞什么啊?”
“就是啊,说什么春冬不洗澡,等夏天就调回来,结果根本就是骗人的。”
“贱死了,还说我们动作慢。”
“tmd延迟半小时我回去洗个澡再睡觉都够呛,我想看会手机放松一下自己啊,一天四五小时的睡眠我真遭不住了。”
“自愿他妈自愿他爸,强制自愿,他自己就是一个杂种才这么爱强制吧。”
周富的眼睛扫过教室,猛然一声吼:“吵什么吵!吃点苦怎么了?我这不是陪着你们吗?”
南挽诚身体一抖,捏着书页的手紧了紧,脆弱的纸折皱撕裂在一起。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背上书包,在其他人惊恐的目光下往教室外走。
“站住,你干什么!”周富拦住了他,口水都喷到他身上了。
“放学,我不愿留堂。”
“我还在这,你走什么走?懂不懂尊重老师!”
南挽诚皱眉扫了他一眼,在心理与生理的双重刺激下,干了全班学生一直以来不敢干的事。
啪——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自己感受一下巴掌重不重,反正我不读了,再也不见。”
南挽诚扔下这句话就走进了放学人潮里,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
在社会紧密相连的人生程序里,辍学跳脱出来无异于一种自毁,平等是一个伪命题,对普通人,对穷人,更是对于时刻被裹挟前进的孤儿。
可他也别无选择,如果他还想活着的话。
精神压迫之下,他花了一年的时候压住了过去两年留下的ptsd,无论之后多少年,再次看到这所学校的时候,没有感叹,只有排斥与痛苦。
他又和普通人产生了一条隔阂。
青春并不值得怀念。
那天晚上,未满17岁的南挽诚想要搬出宋香家,却被宋香强硬留了下来。
“就算不上学,我们也是好朋友啊,我们可以一起扶持着长大。”
南挽诚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应的,只记得那夜宋香哭得很厉害,天上的星星很亮,然后,心脏抽疼。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宋香的话,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婶婶。
大概一个月后,宋香和江念都上了高三,三个人一起聚了一餐,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要离开的私心,宋香给他买了一部手机,一直以来都拒绝接受这种贵重物品的南挽诚也沉默接下了,上了电话卡,在第二天的心照不宣下离开了三个孤独孩子的小窝,只留下一对雪花风铃。
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了。
生存哪有那么容易,未成年的身份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道开刃的枷锁,似乎逃离所谓正常轨迹的孩子都会被碾死在其他人无所求生缝隙的轨道里。
他有过一天打三四份工,冬天冷水洗碗,睡过公园的躺椅,也睡过桥洞,遇到过变态,也遇到过精神不太正常的疯子,被野狗追,被当做精神病而不是精神病人……
他坚韧不拔,他一触即溃,他试图经历另一种苦难获得回报去修复曾经的伤痛。
他讨厌身不由己,他讨厌受制于人,他讨厌依附苟活,讨厌没用,空虚的人生由不得他讨厌,怎么选都很痛苦。
他甚至不敢回去见宋香。
到头来,他希望宋香也像婶婶一样忘了自己。
·
大年初一,城市里除了商业街的区域几乎称得上荒凉,南挽诚穿着单薄坐在路边台阶上,为了维持机体正常运行小口啃着一块硬邦邦的馒头。
灰白的天空映照城市的色彩,又局部框限在南挽诚的眼睛里,他是一只井底之蛙,只看得见灰色的臭蛙。
忽然,一片白色慢慢悠悠遮盖了瞳孔里的灰,冰冷融化在眼睫上,像留下一滴落不下的泪。
下雪了啊。
南挽诚疲倦浅笑,仰着头思考,童话里有卖火柴的小女孩,那现实有没有卖馒头的小男孩呢?
在雪天吃下馒头,就可以看见自己魂牵梦萦的人。
他轻轻咬了一口,干巴的碎屑在嘴里搅动,又咬了好几口,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试图咽下这噎人的东西。
眼睫上的水滴顺着眼下的痣滑下,落在白面上,半天渗透不进去。
他……不想见爸妈,因为他们应该会很讨厌看见自己。
南挽诚闭上眼。
沈翎羽,婶婶,宋香,江念……
他只想得到这些。
希望我能养活自己,未来和他们在一起生活……
不不,重来。
希望他们幸福。
然后,忘记我。
再睁开眼,没有愿望里的他们,自己也还活着,但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你好,我叫柯倍,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的公司当模特?”
苦尽……甘来吗?
·
在柯倍帮助下,南挽诚乱序的生活终于有条不紊步入正轨。
刚开始当模特主要是瞳模的薪资其实并不是很高,但也足够他体面一点生活,最起码,能在安稳租一个十平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巢。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有空余时间开始写小说了。
一旦生命被延续,贪念也会随之膨胀,侥幸的心理将年少的故事珍藏起来,那是青春琥珀的心脏,等待一个叫沈翎羽的孩子来打开。
·
南挽诚日记:
2019年12月23日
前几天我的小说签约成功了,但我开心不起来,双相真讨人厌。结果昨天太难受了,我跪在椅子上试图把自己溺死在洗手池里,是的,太幼稚了,椅子翻了,给我锁骨磕出一道疤,丑丑的,我不完美了。
……
写文治愈到我了,我要写到死。
……
对了对了!
我又梦到沈翎羽了!醒来后就是躁期,他简直就是老天派来救我的神明。可是,时间太久了,我感觉我快忘记他的脸了,没关系,只要见面,我一定能认出来,一定可以!(啊,会不会太变态了,算了,他也看不到。)
为了纪念我们的初见,我今天去纹身店纹了一只蝴蝶,顺便遮住了疤痕,太完美了,到时候他看见应该就会想起我了吧!
我是个大变态,我喜欢沈翎羽。
南挽诚:最烦被管了
网文一赚钱就离职
柯倍:……?
……不行了,写到后面有点草率了,一直在想“怎么还没完”,请原谅我
终于,学生期终于完了,折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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