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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主奏【love】 ...

  •   寒雨最终浇灭了燃烧的篝火,心脏也变得湿漉漉,更容易粘黏在一起。

      被南挽诚拉回亭子的时候,沈翎羽还处于放空的状态。视线停在相握的手上,手心潮湿,分不清雨水还是汗,但总归都是温热的。

      “你都成落汤鸡了。”南挽诚笑着揶揄,可淋了同一场雨,谁又会比谁好到哪里去。

      沈翎羽看着他顶着毛巾擦拭湿哒哒的头发,不落下风:“比某些人好。”

      南挽诚把头发往后捋,又拿了一条毛巾盖在沈翎羽头上。

      眼睛失去了视野,沈翎羽还来不及说什么,一股清凉的香味从毛巾下钻入,融在雨水,轻而易举就湿润了肺腑,一双温暖的手覆上毛巾体贴入怀地为他擦着头发。

      淅淅沥沥的雨拍打亭顶。

      叮——叮——
      寒风牵动脆弱的铃。

      白色的毛巾随着牵扯落在肩上,白色的背后还是白色,放空的漆黑瞳仁里点缀着一抹白,像天空遥远的明星,像眼前寸尺的另一对眸心。

      “你想看极光吗?”南挽诚轻笑,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我已经在家试过了,挺漂亮的。”

      南挽诚的问句好像从来不需要回答,说完就自然地拉着沈翎羽进了帐篷。

      帐篷并不小,可两个成年男性钻进去还是会显得狭挤。

      南挽诚把灯关了,失去视野后其他感官便在黑暗里潜暗膨胀。冰凉的体香,温暖的体热,湿润的水汽,轻飘的呼吸声,沉重的心跳声,雨滴的坠落声敲击着每一根神经。

      沈翎羽贴着帐篷边缘,在黑暗里不可抵抗下坠,在黑暗里肆无忌惮看向南挽诚的方向,外界的风吹疼了软弱的心脏。

      他低下头。

      其实你应该在我8岁那年打开我房间衣柜的门,然后说喜欢我。
      那结果或许会不一样。

      “翎羽。”

      手机的手电筒蓦然照亮了封闭的空间,沈翎羽下意识抬手,却没见刺眼的白芒,绿色的流光荡漾在手心。

      “看,极光。”
      清澈的笑音引导着他放下手。

      整个帐篷仿佛浸泡在绿色的海底,波光轻盈飘动,模糊的雾光渐缓摇曳变换。
      一方人造极光,一幕限时旖旎。

      沈翎羽一怔。

      南挽诚抬着头,笑得清淡轻散,浸在柔光里的眼睛透亮澄澈,温声询问:“是不是很好看?”

      沈翎羽移开眼,闷声:“嗯。”

      “还有其他颜色呢。”南挽诚放下雪碧,拿起一瓶可乐,灯光在瓶底旋转,绚烂的光影交错,幻变在沈翎羽飘茫的眼睛里。

      “你知道极光的寓意是什么吗?”

      “不知道。”

      南挽诚轻笑一声,就像世界尽头落在眼睫上的雪花一样飘渺易逝:“爱情的奇迹。”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冻伤了沈翎羽时常寡淡的眼眸,冰封了不善言辞的咽喉。

      闭上眼多么容易,入耳的言语烙印难消。

      或许我真的很讨厌你,不然此刻也不会如此难受。

      不然也不会在迷惘中陷入梦园。

      再次睁眼,意识混沌,他发现自己抱膝坐在黑暗里。

      尝试着站起身,手指触及冰冷光滑的木头,软嫩的皮肤被浅糙杂乱的刻痕挤压,很容易摸出来的字。
      ——死。

      “咳!”
      窒息的压迫逼得他咳出声来呼吸。

      沈翎羽当然知道这是哪。
      他小时候的衣柜,永远只看得见黑暗的白色衣柜,用来寻求安全感的秘密基地,自缚难逃分解心理防线的茧。

      沈培泽将他囚禁于房间的牢笼,他便自虐于衣柜的囹圄。

      木板上是纵横杂刻的“死”,啃噬了他软嫩的指甲,也理所当然吞噬了他惶恐的童年。

      酸胀的情绪一瞬挤满胸腔,好似要把他的骨头压碎,冲出皮肉,心脏就像隔着耳膜跳动,眼泪流成线,落在手背上,却像滚烫的开水刺得他死命抓抹。
      在狭小的空间剧烈呼吸,他感觉脖子被人死死掐住无法动弹。

      恐惧密密麻麻席卷了理智,他起身滑开柜门,冷凉空大的房间落入眼中,他的心脏一瞬空沉,冷月下偌大的空间好似将他灵魂吸噬的虫洞,强制坠入虚无,角角落落的家具阴影里似乎都有看不见的东西在伺机而动,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泪水顺着下颚不断滴下,落不进房间,他将门死死关住,跌坐回去,重新抱膝蜷缩。

      对,不能出去。

      外面很可怕。
      房门外更可怕。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这里很小,很安全。

      对,很安全。

      安静点,大人不喜欢不乖的孩子,对,要安静。

      嘘,安静点……

      一切安静的不像话,小翎羽只听得见紊乱的心跳和颤抖的喘息,每一秒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他的灵魂在麻木的肉/体里挣扎摆动,陷入巨大的漩涡。

      下沉。
      无法入/体的氧气。

      虚无。
      找不到支点。

      无助。
      不要留我一个人,谁来救救我?

      下一秒就会魂飞魄散。

      溃不成军。
      “呜……”

      哐拉——
      门开了。

      午后的阳光不容拒绝倾泻,裹挟着微凉的清香,绿荫氤氲,一个人弯腰逆光而站,伸出手,刚好卡在柜门的分界线。

      “你怎么在这啊?要我带你走吗?”

      苦涩卡入门缝,截断了冗长的悲痛。
      哽咽出不了口,柜门此后无法闭合。

      惠风撩动短发,一片薄粉的桃花飘飘悠悠落在那人的手心,他轻笑一声。

      “看来我们又碰到桃花了。”

      “我想你了,你呢?”

      “要靠近看看桃花吗?”

      南挽诚裹着睡袋,悄无声息挪向沉睡的沈翎羽。

      侧着身,贪恋的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从微皱的眉头顺应高挺鼻梁,落在平闭的薄唇,比清醒时更为冷俊,没有瞳孔失焦时徒添的忧郁。
      忽然,闭合的眼睫轻颤,眼尾溢流一滴不大的泪,顺着重力落入发丝,无声无息。

      南挽诚眨眨眼,轻轻替他擦拭遗留的泪痕,这样就只有他一个人知晓这滴不知道缘由的悲伤。

      “爱哭鬼。”他弯了弯唇,虚声打趣,却又垂下眼。

      怎么又难过了?

      等候室里涣散的眼神,客厅里失神的片刻,发烧夜无助的梦呓,街道边茫然的眺望,还有现在,深夜里悄声的眼泪。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呢?

      是你成长的代价过于沉痛,还是我本来就不了解你?

      为什么讨厌摄影?

      为什么不喜欢蝴蝶纹身?

      为什么没有心愿?

      为什么说好下次再见……却把我忘了?

      南挽诚的手指轻触沈翎羽的鼻尖:“我的太阳变成月亮了。”

      别哭了,我在啊。

      南晚成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只对他笑?
      那只是一个插曲,看看我吧,我叫南挽诚,是你的太阳,而月亮和太阳天生一对。
      我们身份互换了啊,翎羽。

      “喜欢你,想说一万遍。”

      南晚成不坚定。
      只觉得一年的喜欢,大概是执念。
      那怦然的五十分钟只是一个插曲。

      但南挽诚明理。
      十年的喜欢,怎么可能是执念呢?当然是爱了。

      他蜷缩着,缓缓闭上眼,桃粉般的唇噙着笑,回驳年少的胆怯疑虑,倾吐酝酿十年的朝思暮想。

      “晚安,我的主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主奏【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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