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会下蛋》斐烟

17、第 17 章

　　“有人投诉你白天太吵，打扰到了他休息。”

　　林佑:“白天我家里没人，你也看到了，家里就我一个，我白天都在外面工作的。”

　　“可能是听错了。”管理员在本子上记录，又往林佑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后离开了。

　　关上门，林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抹了把脑门上的虚汗，快步走到床边。

　　触手把床底塞了个满满当当，这是一张单人床，床底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实验体挤在里头，触手全扭曲成一团，由两条胳膊抱着才没掉出去。

　　“人走了，出来吧。”

　　床底下虽然擦过，床板上还有不少灰，沾到实验体肩膀缠着的绷带上，以及触手上，林佑眼不见为净，扭过头去准备早餐。

　　“这是什么？”

　　发过烧后实验体比之前活跃多了，不再窝沙发旁边睡觉。

　　管理员刚刚给林佑的袋子里的东西全被他倒出来，一件一件看，小纸盒子被他摇的哐哐响，其他塑料包装的食物则被随意扔在桌上。

　　“饭好了，你把桌子……”瞥见实验体拿在手上把玩的东西，林佑把碗往桌子哐当一放，飞快把他手上的小纸盒子抢过来，放进口袋里。

　　“那是什么东西？”实验体追问，触手攀上林佑的腿。

　　“没什么。”

　　这是一盒避孕套。

　　政府会给每个适龄的居民发放避孕套或者避孕药，早些年地下城弃养婴儿的概率非常高，因此各个区建立了不少孤儿院，直到后来政府免费发放避孕产品，情况才好一些。

　　吃完饭，林佑问实验体:“你下半身能变回双腿吗？”

　　“可以的，但是不舒服，八条腿的话伤好得快一些。”

　　“那你把腿变回来吧，这样我们搬家方便一些。”

　　自两天前起，林佑就想过搬家，虽然他现在住的这条街区人不多，可管理员比较负责，时间久了他怕实验体的存在暴露。

　　林佑想好了，等妹妹出院后他再搬回来，新找的住所离孤儿院较远，探望妹妹比较麻烦。

　　实验体兴奋道:“那我是不是能出去玩了？”

　　“嗯，你先变回去，我去收拾东西。”

　　东西其实早就收拾好了，林佑只是借口给实验体一点时间恢复双腿，他背对着实验体，一阵沉默后，后面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

　　“你先穿我的衣服。”林佑把准备好的衣服扔给实验体。

　　实验体身体削瘦，可骨架摆在那里，身量不比林佑矮，上衣大小刚刚好，但裤子短了一截。

　　“这是林佑你穿过的衣服吗？”实验体揪起衣领嗅了嗅。

　　“我洗干净了的！”

　　“哦。”

　　一定是他昨晚没睡好，林佑竟从这个字听出了些许遗憾。

　　“我出去办点事情，你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制造噪音!”

　　“我可以和你一块出去。”

　　“不行!”管理员天天坐办事处，街道有点风吹草动她都知道，林佑不可能大白天带实验体出门。

　　“可是我一个人好无聊。”实验体抱住林佑的胳膊，贴上来的动作尤为熟练，身体已然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林佑自行李里抽出一本书递给他，“无聊可以看书。”

　　临走时把窗帘拉上，并且将门反锁，林佑才安心去商业区。

　　第九区的商业区早上的小摊贩最多，几米宽的泥巴路，两边全是卖各种吃食和日常用品的摊子，讨价还价和叫卖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佑不讨厌这种嘈杂声，甚至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他能在这里待上大半天。

　　沿着街走了几圈，林佑买好东西后马不停蹄往医院赶过去。

　　第九区人民医院。

　　林佑想临走前去探视一下妹妹，就算不能见到妹妹，但亲口听到医生说妹妹手术成功，无生命危险，他才能安心。

　　从住院部的儿童病房一间间找过去，奇怪的是，林佑并没找到妹妹，连一个和妹妹年龄相仿的女孩都没见到。

　　当初赵老师说过，妹妹的病情恶化，从儿童医院转到第九区人民医院，总不能是他记错了。

　　手上提的袋子太沉，林佑寻了个无人的楼梯口坐下。

　　没坐多久，楼梯上方传来脚步声。

　　“哟，难为你还记得我，空手来，好歹带点水果吧？”

　　“买不起水果。”另一道声音不紧不慢道。

　　在发现有人说话时，林佑起身想偷偷离开，但听完第一句话后，鬼使神差停下来。

　　如果第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只是有点熟悉，让人一时半刻想不起是谁，那么第二道声音响起，林佑脑海蓦然出现两个人的面孔。

　　“卖出去那么多信息，他们没给你钱？打白工啊你!”方博士啧啧称奇。

　　助理：“不劳你费心。”

　　“来找我干嘛？来找我要剩余的研究报告就算了，要是上床……嗯……我考虑考虑。”

　　“想多了，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托你的福，断了条腿还没死。”静了一会儿，方博士说：“8号还没找到？”

　　“没，兴许是被炸成灰了。”

　　“你要是真觉得炸死了就不会来找我……”

　　身后响起轱辘的滚轮声，护士警惕地看着林佑：“你好，需要什么帮助吗？”

　　“谢谢，不用，我自己来。”林佑捡起手中滑落的袋子，快步离开。

　　走到另一边的楼道口，如芒在背的不适感彻底消失，林佑不敢停留，挑人少的路走出医院。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妹妹没见到，倒是见到两个熟人，看来他最近运气不太行。

　　而且从方博士他们的交谈来看，助理他们还没放弃寻找实验体，他搬家的选择是正确的。

　　倒霉事总是一件接一件，走到14号街口，林佑远远瞧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他家门口，不知在门口驻留了多久，最后踢了俩脚门离开。

　　林佑站在拐角处望着，男人走进了他家旁边的房子里，以前没见过，可能是新搬来的邻居。

　　打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门反锁，然后转头寻实验体。

　　外面门敲得哐哐响，这家伙躺他床上，脸上盖着一本展开的书，睡得正香。

　　林佑揭开书本，少年困倦的揉揉眼睛，惊喜道：“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回来？”

　　“怎么回事？”

　　“你的窝太舒服，我不小心睡着了。”实验体翻了个身，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

　　“不是说这个，外面那人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砸了好久的门，后面我就睡着了。”实验体滑下床，翻看地上的袋子，“好香，里面是什么？”

　　林佑拿起袋子，“你今天上午都干了些什么事？”

　　“看书，睡觉。”

　　“真的没做其他事？”林佑仔细看了一圈房间，和他早上离开前没区别，如果实验体真闹出什么动静吵到邻居，不至于一点痕迹都不留。

　　林佑：“算了……先吃饭”他听到实验体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他上午在集市买了一些食材，还有两包新炸出来的甜口小吃，本想着一包给妹妹，另一包给实验体的，现在都便宜实验体了。

　　“这是给你买的鞋子，你试试合不合脚。”林佑取出一双蓝白色运动鞋。

　　或许是头次收到礼物，实验体放下吃到一半的饭，变回双腿，开开心心试鞋子。

　　“有鞋子了，那我能和你一块出去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跟着我。”林佑斟酌一番后才说。

　　先不说实验体出去后可能会暴露身份，单说没有终端这一项，就限制了实验体的自由。

　　购买物品和出入一些限制场所，都需要终端，甚至出现在某个街区，陌生面孔也会受到盘问。

　　晚上。

　　林佑收拾好包裹，让实验体把帽子戴上，他要趁半夜没人搬家，其实可以的话，他更想把实验体装进麻袋里，和那天一样扛到新住处去。

　　可惜，实验体不可能乖乖让他扛在肩膀上。

　　新住所在9号街，算第九区的半个中心区域，但管理松散，鱼龙混杂。这是林佑打工意外知道的一个地方，有终端被禁用或者黑户住在那里，也没人管。

　　地下城的夜晚，人造太阳会降低亮度，根据天气模拟外面的夜晚，林佑牵着实验体走在小巷子里，人造月光照出的两条影子融合一体。

　　刚开始实验体还看着新鲜，发现四处都是黑魆魆的，觉得没意思，低声说：“林佑，你有没有闻到臭味？”

　　“什么？”林佑专心走路，还真没闻到臭味。

　　他正要仔细问，旁边的人此时突然停下。

　　“怎么了？”林佑皱眉，实验体的力气极大，他完全拉不动。

　　“前面有个东西。”

　　打开终端，果不其然，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地方有一大块阴影，走近几步，林佑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个人。

　　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林佑捂住鼻子，酒气混杂呕吐物的臭味实在难闻，终端的光束照在那人脸上。

　　巧了，是今天砸他们门的邻居。

　　“我们绕路。”

　　既然是陌生的邻居，林佑不太想管他，要是平常他还会去叫人来，但是今天是他偷偷搬走的日子，叫管理员来岂不是会暴露自己。

　　“走，换条路。”有人挡道，而且地上全是脏东西，林佑干脆换了条更亮堂的路。

　　两边有路灯，还有零星几个营业的商铺。

　　“好香！那是什么？”

　　烤架上的合成肉串滋滋冒油，孜然辣椒粉的香味属实是勾人心弦。

　　林佑拉下实验体的帽子遮挡视线，免得他一直看着烤串流口水，“别看了，先回去。”

　　“喂，小兄弟，不来两串烤肉解解馋？今晚本店烤串打五折！”

　　五折！林佑心动了。

　　烧烤店用的虽然是大豆制作的合成肉，但味道的确不错，关键是打五折，价格便宜。

　　“唉，要不是有个酒鬼在街上闹事，把客人全赶跑了，我也不会打五折卖，简直是亏本买卖。”老板是个健谈的人，边烤串边和林佑聊天。

　　“有人闹事，没警察来管吗？”

　　“那酒鬼吐了一地，乱砸东西，砸完就跑了，警察来了也抓不到人。”

　　林佑：“明天查监控肯定能把人抓到。”第九区主要街区都安装了监控，并且有终端的定位系统在，抓个人不是难事。

　　“那也是。”老板应和一句，沉默了一会儿又自顾自说：“这几年第九区不太平呐，精神病越来越多，都该抓起来，简直是浪费社会资源，还危害社会!”

　　林佑这次没理老板，地下城对于精神出问题，无法对社会作出贡献的居民，看法各式各样，像烧烤店老板这种是比较偏激的想法，也是绝大部分人的想法。

　　“怎么不吃了？”林佑刚吃两根烤串，对面就停下了。

　　“剩下的都留给你吃，你肚子里还怀了我的……唔！”

　　林佑及时捂住实验体的嘴，回头看见老板站在离他们旁边，手上端着开始说送给他们的烤串，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他们俩。

　　“不好意思哈……我没看出来。”老板干笑几声，放下盘子，“孕妇还是少吃点这个哈。”

　　“嗯……”老板还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林佑夹着嗓子艰难应了一声。

　　走远后，林佑还听见老板的嘀咕，“……看着……明明是个男的啊……怪不得专挑晚上出来……”

　　实验体眨了眨眼睛，握住林佑的手，后者如梦初醒般飞速缩回手，顺手抽了张纸擦手掌心的油。

　　林佑面无表情对他道：“吃吧，以后在外面不要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