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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林有川的信 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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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绿皮邮筒:
我睁开眼睛,浑身酸痛难忍,四肢跟他妈刚安上一样,不听指挥。
入目即是孟平那张大脸,他靠在床边,叹道:“醒了?我的川啊,你咋这他妈不让人省心呢?”
孟平说他得知消息立马飞过来,没守多久我就醒了。行了,看他这个德行,说明我啥事没有。
我坐起来瞅了一圈,没看见我的6%。
“找啥?”孟平问,“我给你拿。”
“6%,”我说,“跟我一起被砸的外国股东,哪儿去了?”
“你他妈真行啊,把股东当肉垫子,那老哥还没醒。”孟平指着隔壁病房,不厚道地乐了。
操他大爷的,我捂着脑袋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有个事我得和你说,”孟平想了会儿龇牙咧嘴道,“小姜也昏迷着。”
他把了解到的信息跟我讲了,我越听越皱眉。
“我去一趟,”我当机立断道,“你盯着6%,醒了赶紧忽悠他签合同。”
“你以为这儿没人盯着你?”孟平说,“过来的时候我解决好几只苍蝇。”
我当然知道,所以戴上帽子和口罩,把孟平衣服扒了穿上,互换护照身份证和手机。
国外不比国内,那帮老登在国外没什么人脉势力,手伸不了这么远。跟过来的人尽数被孟平解决,我可钻的空子就多了。
从卢洛克到魁西科,有直达火车,身份查得不严,再说老外看亚洲人多少有点脸盲。
“操,”孟平无奈道,“你真他妈是我祖宗。”
话这么说,他行动上非常配合,已经套上病号服躺床上了。
我啥事没瞒过他,公司的事儿他都能上手,于是简单交代下就走了。
无暇欣赏风景,我闭目靠在座位上,盘算着后面的计划。
医院人不多,我找到小姜的病房,萍姨正守着他,看到我来非常惊讶。
小姜跟棒槌似的直挺挺躺在床上,露出来的部分擦伤不少。再糙的皮猴子也受不住,醒来指定哭得滋哇乱叫。
“孩子没什么事,醒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萍姨给小姜掖了掖被角,和我聊了会儿。
小姜做了手术,目前看并无大碍,费用老姜全包,还给请了护工。
没事就好,我心里有了数,往枕头下塞了一沓加币。
“我刚好路过,一会儿就得走,”我摸着小姜额头,希望他早点醒,“这是小姜在我这儿攒的钱,您拿着用。”
萍姨半信半疑,我借口赶时间离开了。
我没指望能看见姜云来,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在医院周围的居民区绕了两圈。
没有熟悉的身影,我止不住失望。
空荡荡的五脏庙抗议了很久,我随便找了个便利店填肚子,准备进去时,隔着窗户看见了我遍寻不获的那个人。
姜云来坐在便利店窗边吃泡面,整个人蔫蔫地缩在厚外套和围巾里面。
一群街头混混吵吵嚷嚷地路过,跟他妈蝗虫过境有一拼,吵得心烦。
为了卢洛克这次谈判,我学过基础的法语,能听懂他们的交谈。
“那个东亚女孩真他娘的可爱,”一群人哄笑道,“晚上一起去尝尝?”
尝你妈了个巴子。
我尾随他们走了一路,在附近废弃工地找到根顺手的钢筋。掂了掂钢筋的分量,我活动了下筋骨,目标明确地照着那群人的腿砸过去。
对方人头占优势,但我不要命。
混混们断了腿,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几个领头的纹身青年边痛哭边凶狠地放话,问我来自哪个帮派,为什么要挑衅他们。
我随口胡诌了个帮派,警告他们安分点。
目的达成了,我也没落着好,虽然没伤筋动骨,看着实在有点惨不忍睹,没法用这副尊容见姜云来。
魁北克治安比卢洛克好一些,我还是不放心,在她住的那片儿蹲了几天,以绝后患。
确定她安全后我回了卢洛克,想着赶紧收尾。
如果老夏走了,即使我们拥有绝对控股权,老东西们也不会消停。我得杀鸡儆猴来稳固局面,把这些移交给夏远还需要时间。
我已经等不及了,想快点回到姜云来身边,越快越好。
“你他妈?!”孟平愣了,压住声音喊,“咋搞成这样?谁他妈的动的手?”
“和当地混混发生点冲突,”我简单说了来龙去脉还有小姜的情况,按住他要摇人打群架的手,“都结束了。6%呢?”
“成了。”孟平鲤鱼打挺从病床上蹦起来,在床垫底下掏出合同给我看,“咱俩快走,这鬼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他们成天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我检查了遍合同,准备招呼孟平打道回府,打开手机却收到铺天盖地的消息轰炸。
我接通电话,听到夏远无悲无喜的声音:“老夏,嘎了。”
筹办老夏葬礼、资产清算、股权及法人变更、召开股东会,还得收拾一些手脚不老实的家伙,尽管我紧赶慢赶,这套流程走下来也用了一个多月。
我把所有担子移交给夏远那天,和她一起站在52楼往下看。
一身轻松,神清气爽。
“虽然是一场交易,没你我也没有今天,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一定会护着你妈妈和妹妹。”夏远笑了笑,“再说,夏夏也是我妹妹啊,老夏可恨,孩子是无辜的。”
夏远毁掉了老夏留给程见信的底牌,不会以此威胁我,好让我没后顾之忧地走。
“合作愉快,”我转身看她,“也谢谢你。”
她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说即将动身前往魁西科,然后回来上学。
听到这个地名夏远犹豫了一下,问我能不能顺便帮她找一个人,我答应了。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她笑容逐渐苦涩,“老夏答应掏钱之前,我妈的医药费我自己根本负担不起,有个人,帮了我很多。”
“他是我男朋友,高中毕业了没再读书,打工赚的钱全给我妈治病。”
“你要找这个人?”我问。
夏远点头,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平静的神色下是压抑不住的痛苦:“治疗费用越来越高……为了挤进夏家,为了钱,我抛弃了他。”
我看着她哭,多少能共情她的感受。
她说着抛弃,也有不愿意一直拖着他的成分在。
“如果找到他……要告诉他实情么?”我递给夏远几张纸巾。
“就让他以为我死了吧,总比知道真相要好。”夏远沉默了很久,摇摇头,“是我先抛弃了他,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为了更好的生活舍弃他,却没变得更好。”
“我想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她已经擦干了眼泪,藏好情绪扯出个笑来,“祝你旅途愉快。还有,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十九岁以前的名字,叫莫莫。”
给姜云来发消息时我极为忐忑,不清楚她还愿不愿意要我。
等了一天,她没有回。
电话也打不通,机械冷漠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第二天依旧联系不到姜云来,我不再耽搁,立马飞去魁西科。
我先旁敲侧击问了萍姨,她说她带着小姜转院到萨伦萨,有一段时间了。
“来来回国了呀,”萍姨说,“这些天一直有给我发消息呢。”
我愣了下。
来之前我查过,姜云来在柬拿大只有入境记录,没有出境记录。
她似乎人间蒸发了。
我让人继续查下去,得知姜云来两个星期前在大使馆有登记记录,说是遭遇了抢劫,物品全部遗失,请求补.办.证.件。
“姜女士留的联络方式打不通,”工作人员说,“如果您能联系上,请麻烦转告她,可以来取了。”
线索到这里断了,我心急如焚。
“通过微信能查到登录的具体IP地址么?”我给二航打电话,补充道,“在魁西科。”
“跨国的话难度很大,我试试,”二航说,“发消息的时候才有可能监控到,如果不发消息,几乎不可能。”
我在魁西科地毯式搜索,挨个寻找和姜云来有过接触的人,最后锁定了一个叫贺榆生的男人。
我找到他时,他看了会儿姜云来的照片,表示从医院离开后再没见过她。
他面无表情地回到图书馆继续工作,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正午的阳光晒在他的影子上,地上绿色恍然闪烁。
我不再与他纠缠,等他走远后,缓步走到他站过的那片土地上。
镶着绿橄榄石的金色向日葵被捡起攥紧,我想,终于找到了。
-[图片]
-名字是贺榆生
我点开夏远发来的照片,不自觉地拧起眉,这张脸……我刚见过。
命运弄人,她要找的人和我要找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贺榆生软硬不吃,跟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一样,数次甩开我的追踪。
我能找到他,掘地三尺找不到姜云来。
我并不推崇用暴力解决问题,然而这一切使我非常恼火,没忍住把贺榆生揪出来一顿打,问他想要什么。
“钱?”我揪着他的衣服,“国籍?条件你提。”
“尽管打,”贺榆生不装了,仰躺在地上挑衅地笑,“打死我,你再也别想见着姜云来。”
后来他干脆不来图书馆了,馆长说他申请病休,无法确定返岗日期。
图书馆工作人员不知道他的住址,仅能提供手机号。
我耐心告罄,给贺榆生发了条短信。
-想知道莫莫的死因么
夏远没和我提过这事儿,外界消息只有死讯,没人清楚具体原因。
我知道这个秘密,还是姜云来的功劳。她之前给过我支录音笔,里面有无数条皮准的男厕所录音。
她忘记删,估计也没全听,然而我每条都听完了。
莫莫这个名字,皮准提过很多次,看得出来情感很极端。
愧疚,爱,憎恨、毁灭欲……太复杂了。
老夏想要搞死莫莫,永远不可能亲自出手。他是操纵棋局的人,时不时推一把,就够了。
罪魁祸首是老夏,但导致莫莫直接死因的人是皮准。
贺榆生果然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
他确实病了,约我去郊区一所医院,胃穿孔住院,看着没什么精神头。
他沉默许久,把他家地址给了我。
难怪找不到,他住在边界线上,严格来说,那里不隶属于魁西科。
与此同时,二航给我打来电话,说破解了姜云来的微信IP,在某图书馆、某医院、以及那个小镇多次出现。
消息确凿,作为交换,我把录音笔和皮准的资料放在床边。
“你的小狗,还给你。”贺榆生说,“我以前也有只小狗,和她真的很像,我们差一点就结婚了。”
“我没兴趣听你的过往,”我淡漠地打断他,“她不是什么小狗。”
“是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