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不语》期呦秋

6、付熙尔忽悠

　　午夜的钟声还未响起，洛市东边的集成码头即将上演一部追逐大戏。付直川带着人手早已替换掉了码头的当值人员，这场围猎也该收网了。
　　五年前，秦市最大的医药设备制造工厂发生特大爆炸事件，七百多人遇难。据说爆炸当日公司高层大多在工厂对即将面世的新设备做最后的视察，爆炸过后，经过数月的搜查及基因比对确定涉事公司主要负责人曹万方【cáo wàn fāng】葬身火海。
　　爆炸发生的五天后，一千公里以外的洛市，有人在野营徒步时发现了一具被装在袋子里的女尸，经调查正是失踪的两名刑警之一黄悦【huáng yuè】，后来警方在她的住宅找到了两年前吉源广场爆炸案的相关线索，嫌疑人直指曹万方。
　　付直川根据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发现秦市爆炸案中有一具焦尸正是他失踪的另一位战友乔乐奇【qiáo lè qí】，一张巨大的黑网出现在他面前。
　　时间回到现在，付直川多年奔波布局终于迎来尾声，根据线人的情报，残余势力将在今夜跟着一批货物偷渡出国，不过这本就是警方设下的陷阱，死而复生的曹万方赫然就在抓捕名单之中。
　　郑家的倒台让更多的真相浮出水面，付直川一直在等这一天。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隐形的力量，在引导着他。
　　一朝脱胎换骨，曹万方改头换面，成了精泰的高层魏康【wèi kāng】。然而曹万方也是假身份，他真名郑万胜【zhèng wàn shèng】，便是那个不久前落马的副市长的亲哥哥。
　　“队长，目标出现。”微型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声音。
　　付直川带着黄色安全帽看着眼前的几个集装箱，“说多少次了，不能这么放，过不了审耽误时间谁负责？”
　　郑万胜穿着工装企图混上船舱，吊桥将一个集装箱重新吊起。
　　“票据呢？怎么没给我？到时怎么验收？”带着黄色安全帽的负责人一把扯住郑万胜的胳膊，“你！去办公室把票据给我取来。”
　　郑万胜心里一紧，“好好好，马上就来。”转身便要去取，在路过一片待装的货物时闪身消失。
　　“已跟上。”耳机那头有人说话。
　　“队长，情况有变，多了一个人。”耳机里再度响起声音，“是个女人！”
　　清晨，付直川打开房门，又碰上了正要上学的付熙尔。
　　“这就走了。吃早饭了吗？”
　　“吃了。”他一低头看见了付直川手上裹满了绷带，“还好吗？”
　　“问题不大，一点小伤。”付直川举起左手展示了一下。
　　“那行，你自己注意。” 付熙尔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妈过几天要外出，我把她的体检提前了，今天九点去。”
　　“行，我和她一起去。”
　　“那我先走了。”
　　“去吧，你这段时间上下学都自己注意点。”
　　“嗯，我会注意的。”
　　付熙尔转身出门，门口的感应灯没有亮。
　　“儿子。”付直川用手抵住即将关闭的大门，时至今日他发现有些东西出现的太巧，但他不得不跟着这设定好的路线去走，“你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角色？”
　　微光中，付熙尔回头望去，对上他的眼睛，父子俩相顾无言，空气开始冻结。
　　关霖站在楼梯栏杆处，看到了归家的丈夫。“川哥，你回来了。”
　　付直川转头看向关霖，温声道：“回来啦。怎么不多睡会儿？我今天可以休息。”
　　“妈，我上学去了。”付熙尔将门大开，看向楼上。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骑车慢点。”
　　“好，我知道了。”
　　付熙尔走后付直川一个箭步冲上楼来到关霖身边，伸出他的左手，“我都受伤了，你都不关心我。”
　　关霖拿过他的左手，一边走一边拆绷带，“一个小口子，你包这么夸张，谁心疼你呀！”她站定在卧房门口，皱眉道：“你们俩刚干什么呢？站在门口不说话？”
　　“没干什么，我就问问。”付直川拉着关霖进入卧室，“那小子有事瞒着我，肯定要憋着干坏事呢！”
　　“川哥，你该不会还觉得咱儿子是外星人吧！你可是唯物主义战士！”关霖佯装气愤，抬手拧上他的耳朵，“孩儿他爸，你怎么回事？承认咱儿子很优秀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付直川弯腰求饶道：“霖霖，我冤枉！我没有！”
　　白钰鹇昨夜看了几道习题，睡意来势汹汹便早早上床，本来还怕会做什么噩梦，却是一夜无梦，早上醒来一身轻松。今天不是周一，学校没有要求，白钰鹇穿着那件蓝领白衣的短袖校服，踏着轻快的步伐进入教室。
　　高二四班处在一楼，教室大门在东面，西面的三面大窗正对着一片绿化庭院。教室里，西面的第一扇窗户下蹲着几个人影，他们悄悄探头观察着窗外，几个脑袋悉悉索索地攒动着。
　　“不得不说，这画面是真养眼啊！”
　　“没错没错，这对我眼睛好！”
　　“姓郑的那头猪，怎么配啊！”
　　“确实！美女就应该和帅哥站一起！”
　　“不不不不不！”顾以恒连连反驳，“画画一个人在那里就很养眼！”
　　“别乱磕啊！CP不能邪门！”
　　“我赞成！蔓蔓一个人也很养眼！”江菲莞乘势追加一句。
　　“我说的是‘站一起’！‘站一起’！不是‘在一起’！”
　　“噗嗤——”赵柯沿没忍住吐槽道：“江姐，人顾哥说就算了，毕竟他俩在搞对象。人张蔓蔓又不认识你，你一天天蔓蔓、蔓蔓不离嘴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赵柯沿，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扎心了，但我就说。
　　“略略略！我就说，你个张蔓蔓的唯粉头子！略略略……”
　　舒翎出声道：“菲菲，你要真喜欢的话，你要主动呀，这样她才能认识你。”
　　“我不敢！我害怕，我不好意思……”
　　“对呀！你要主动才能有故事！”陶真表示赞成。
　　“嘿嘿！我就很主动！”顾以恒一脸得意，“看见没！林画，我老婆！”
　　“顾哥，我都不想吐槽你！”王城见不得他这欠揍的表情，“我可看见了，约会袜子配拖鞋！”
　　“不是吧！”
　　“我靠，林画委屈了！”
　　“心疼会长无数秒！”
　　“心疼+1。”
　　“你们一群没品的家伙！”
　　“别吵吵，打扰我养眼了！”
　　“班长那张脸我是真的很可以！”
　　于渺淼【yú miǎo miǎo】加入战局，“班长虽帅，但还是太年轻了！”
　　“不是吧于姐！你还惦记他爸呢！”赵柯沿震惊。
　　“你个小屁孩，你不懂！”于渺淼故作深沉，“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天下所有型男罢了，我有什么错？”
　　“我懂，我懂！我也一样，我只是想给天下所有帅哥一个家！”舒翎表示理解。
　　“那我也要喜欢天下所有美女！给她们一个家。”
　　“你变态啊！”
　　“蔓蔓真的好优秀啊！她长得真好看！”
　　“画画也特别特别优秀！也特别特别特别漂亮！”
　　“你俩够了啊！”
　　“他们在聊啥？”于渺淼嚼嚼嚼，“怎么还没说完！”
　　“你往过去点，太挤了。”
　　“可能是关于校庆的事吧。”
　　“吃啥呢？让我尝尝！”
　　“江湖救急，谁把作业借我抄抄啊？”
　　……
　　白钰鹇进入教室看到几个人在窗边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扯。顺着视线向窗外看去，树下三人也穿着那件夏季校服，阳光斑驳，洒在少男少女的身上。
　　树荫下，付熙尔微微侧头，透过玻璃，视线交汇。
　　付熙尔回到教室时白钰鹇已经坐在了座位上，他低着头似乎在看桌上的课本，付熙尔从后门进来站立在椅子旁伸手摸向了他的后脖颈处。
　　“嗯？”白钰鹇仰头望他。
　　“衣领翻起来了。”
　　“哦，谢啦。”白钰鹇重新整理了一下整个衣领。
　　付熙尔坐下后，翻开课本再无话说。而白钰鹇在看到早上付熙尔和两个女生在外面说话时就想从他这里套套话，看能不能发现点有用信息。
　　正好张蔓蔓也是他的探索目标之一。
　　“对了，你刚才……”白钰鹇斟酌着话语，“那个扎着头发的女同学就是他们口中的张蔓蔓？”
　　“嗯。”付熙尔随意补充着，“我之前也在学生会，另一个女生是现任会长林画。”
　　“所以，你和张蔓蔓是在学生会认识的？”
　　“不全是。”付熙尔轻瞥了他一眼，“不过也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白钰鹇继续问道：“你们又不在一个班，还能怎么认识？”
　　“有点事只能她帮忙，所以就认识了。”
　　“什么事？”有机会。
　　付熙尔转头看向他，凑近笑道：“怎么？打探我隐私？”
　　“我打探这干嘛！”被说中了，“我就好奇问问，那张蔓蔓不是挺出名吗？都说她长得好看，好奇而已。”
　　“不好奇学习，好奇别人长的好看？”付熙尔食指和中指交错，弹了一下白钰鹇的脑门，“昨晚不是还打电话让我给你补习吗？现在是不想补了吗？”
　　“补，得补，必须要补！这是头等大事！”白钰鹇觉得这是为了日后兄弟和睦。
　　而坐在前排的赵柯沿听见“补习”这个关键词，又向后转来，“班长，你给补习吗？算我一个！”
　　“……”付熙尔掏出手机，“笔记发你，自己先看，不懂问学委。”
　　“啊！”赵柯沿看了看付熙尔，又看了看白钰鹇，感觉忽略了什么，“那好吧！那我能发给翎姐吗？”
　　“随你。”
　　“谢班长！谢付哥！”
　　“你怎么见谁都喊哥姐？”白钰鹇出口调侃着。
　　“倒也没有啊。”他指了指窗边座位上的人，“陶真和外班的我就不喊。”
　　一个大嗓门传来，“赵柯沿，我听见了！我看你是欠收拾！”陶真冲上来就是一顿折腾。
　　“哥，哥，我错了。”赵柯沿举双手投降，嘿嘿一声，“下次还敢。”
　　闹完了坐回椅子上，赵柯沿摊摊手，对白钰鹇说：“唉，白哥，我也是没办法呀，我还不满十五，全班就我最小，那不见谁都得叫哥姐嘛。”
　　白钰鹇上下打量，“真假？看不出来！”
　　“唉！”赵柯沿仰面望天花板，“我年纪轻轻，吃尽苦头，受尽蹉跎！”
　　“你可拉倒吧！”舒翎路过调笑着：“你吃的最大的苦就是期末考了222分，哈哈，还是总分！”
　　“别说了，别说了，给我留点面子！”
　　欢笑声起，教室里此起彼伏，这时风纪部的人推开教室门走了进来。
　　“仪容仪表、违禁物品检查。”
　　一共三人，张蔓蔓走在最前面，还未上课，教室里的吵闹与他们无关。他们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江菲莞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心脏猛烈的跳动，一时手抖将笔滚落在了地上，正要弯腰去捡时，一只白皙的手将笔递了过来。
　　张蔓蔓捡起了脚边掉落的黑笔，将它放在了桌子上。江菲莞低声道谢，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炸了。
　　咚咚——咚咚——心脏跳的好快。
　　视野里是女孩即将离去的身影，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猛地起身，椅子在地上发出滋啦的响声。
　　“张蔓蔓同学，谢，谢谢你帮我把笔捡起来。我，你好，我叫江菲莞，我想和你认识认识。”
　　张蔓蔓回头——发生什么了？她看着眼前的女生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像是装满了星光，听明白她的话后礼貌的回以微笑，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呀，江菲莞同学，我是张蔓蔓。”
　　江菲莞轻轻握住那只手，周围的说话声未减，似乎怕环境的突然转变会打扰到她们。
　　“很高兴认识你。”张蔓蔓用手指了指门外，“不过我要先走了，还要检查别的班。”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嗯，好，拜拜。”江菲莞不停地挥着右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张蔓蔓走出高二四班的大门，室内归于寂静。
　　咚咚——咚咚——
　　一秒、两秒、三秒，掌声响起。
　　“恭喜江姐！”
　　“牛啊！你主动就会有故事！”
　　“菲菲，你好棒啊！你做到了！”
　　“恭喜恭喜。”
　　江菲莞有点不敢相信，她望向舒翎呆呆道：“我做到了！我竟然做到了！”
　　然而对于此刻的场景白钰鹇表示不解，他看向付熙尔，说：“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激动？”
　　付熙尔简单解释道：“江菲莞喜欢张蔓蔓。”
　　“哦，这样啊。”白钰鹇一反应，“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赵柯沿回头，猜到白钰鹇会错意了，“班长，你这话也太有歧义了吧！”
　　“不喜欢吗？”付熙尔反问。
　　江菲莞听到后，连连点头，“超喜欢的。”
　　“啊！懂了！”白钰鹇表示尊重。
　　“白哥，你理解错了，你不知道实情。”赵柯沿直接反坐在椅子上，“古有英雄救美，今有美人救美。暑假的时候江姐被张蔓蔓救了。”
　　“没错，直接一个公主抱，她就沦陷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总的来说故事其实很简单——暑假期间，班上一群人约着出海钓鱼，享受夏日好时光。结果江菲莞低血糖又中暑，晕倒在了沙滩上，她意识模糊之间感觉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脑海里只记下了一张看着她时满是担忧的脸，不过当时江菲莞穿着防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漏出一双眼睛。等她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周围只有她朋友和同学。
　　而张蔓蔓将怀里的人送到医院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直到郑家倒台事件的相关事情在各大群里传播，江菲莞吃瓜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了举报郑仕诚霸凌的那个女孩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于是一颗憧憬的心从此产生。
　　“你这春秋笔法着实忽悠人。”
　　付熙尔嗤笑一声，道：“我说的也没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