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村民与鳗鱼 ...
-
艾雷尔在长老那里买了种子，至于农具则要去城镇买。
焰石山领内有一座小型城镇，在克弗兰村边的克弗兰河下游，位于两条河流的交汇处，是一些水手和商人聚集而成的集市。
后来渐渐地因为男爵的放任，又有些工匠来到这里，还有一些农户会带着自家的农产品到这里售卖，于是规模日渐扩大。以至于周边其他地方都有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采买经商。
小镇还没有名字，但因为位于焰石山领，所以大家都叫它“焰石山镇”。
城镇既然是沿河而起，那特点自然明晰。
镇上有鲜鱼售卖。
希尔法本来不想出门。作为一头承袭了曾经习惯，爱睡觉爱温暖的龙，这个季节向来是团成一团一觉睡过去的。
昨天跟着艾雷尔去男爵庄园，希尔法都觉得自己一去一回糟了老罪了，晚上狂吃了半只野鸡才罢休。
那只野鸡现在属于希尔法，因为鸡身上沾了某龙的口水——艾雷尔和他还没有熟悉到吃同一只鸡的地步。
希尔法对于自己一口下去划定了野鸡所有权的事情略感愧疚，吃鸡的速度却不会有半点放缓。
今天他说什么都不愿出门，但一听城里可以吃鱼，都不用艾雷尔再威逼利诱，自己套上羊毛衣和手套，眼亮晶晶地坐在门口等着他了。
艾雷尔摇摇头，暗暗笑骂一句“馋龙”。
希尔法疑惑：“艾雷尔，你刚刚说什么？”
艾雷尔敷衍两句，带着他往城镇方向去。
焰石山镇距离克弗兰村并不远，沿着河岸走就能到达。并且因为长年累月的车轮人脚的碾压，已经有一条明显的土路通往那里，即使雪还没化干净，也依然能辨认出个大概。
希尔法呼出一口热气，在脸前方飘散出一股白雾，他忙着把自己缩在羊毛围巾里面。老实说，红龙青年出门走到院子门口，出了篱笆的范围，就开始后悔了。
“不如我在家里等你吧，你把鱼买回来给我吃。”
某龙用一种“我们商量商量”的眼神看艾雷尔。
艾雷尔强硬地推着他的背把他往前面赶：“你要吃鱼自己跟着去，我付钱。要我买回来带给你，想
都不要想。”
希尔法哭丧着脸，嘴里嘀嘀咕咕抱怨着地跟上这位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的脚步。
艾雷尔无奈。
艾雷尔从未与红龙对话过。一人一龙曾经寥寥数次遭遇对战，红龙每次都怒吼着喷火，可以说龙如其名，极其暴力。
就其过去的光辉战绩，怎么也不像是个哭包。哪怕现在看那张俊秀的脸，也是个有泪不轻弹的好男儿，怎么失忆了就这么娇气。
难不成红龙那流淌着岩浆的鳞片之下，是一颗纤细敏感的心？
也许他还会半夜把脑袋埋在金币堆里偷偷掉眼泪？
只是现在失去了记忆，所以不再遮掩？
艾雷尔光是想想，就打了个哆嗦。
不能多想，太幻灭了。
希尔法没略过前面人的动作，促狭地一蹦一跳跟在后面笑：“艾雷尔我看到你打寒颤了，看吧，你自己都冷，还说我娇贵。”
艾雷尔睨他一眼，不与心理年龄骤降到一岁的龙一般见识。
路两边的土地上堆着能盖到小腿的雪，但河水并未结冰。
焰石山领，因领地内有一座火山而得名。火山数百年未曾喷发，但依旧使得周围的土地温度升高，连带着这里的河都终年不冻。
这也使得这里的河运更为便利，而且在这里冬捕比其他地方更容易，每到冬季焰石山小镇都会前来不少捕鱼人与买鱼人。
沿着河从早晨走到临近中午，两人才看到了小镇的影子。
小镇规模不大，布置也非常散乱，大大小小的房屋错乱排列，即使远远地瞧着，也能看到里面行走的各色人群，还有挂着五颜六色招牌的店铺。
面包作坊的白色蒸汽烟雾蒸腾着在小镇上空飘散，远远地河岸边简陋的港口处还停着两艘商船。
希尔法明显眼前一亮，心中怨念当即一扫而空。他第一次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又激动又胆怯，紧紧拉着艾雷尔的手，贴在他身上，笑容满面地边走边张望。
艾雷尔说：“不用急，集市隔一天开一次，今天没逛够我们以后还可以来。”
克弗兰村里有很多作坊，磨坊，炼油坊，都有，甚至还有人会点木工，这足以解决农民们日常生活所需。
但是如果要买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裁衣，购买铁器和皮革品，修补房屋，就只能来镇上。比如艾雷尔和希尔法穿的羊毛衣，就是在镇上找了织工编织的。
希尔法听了艾雷尔的话，看他面色认真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
小镇喧闹非常，叫卖声，讲价声响成一片海洋。人头攒动，各色人等，从穿着整洁两眼精光的商人，到头顶着托盘篮子沿街行走的商贩，带着自家的产品前来售卖的农民，全混杂在一起。
酒馆门口角落的地上坐着满身酒气的酒鬼，艾雷尔甚至看到了一个穿着皮革轻甲的佣兵。
狭窄道路的两边是建造的房屋，虽然杂乱但各有特色。这些房子大都是商铺与居住一体，白褐色砖石结构，上面自住，下面是店面，当然也有前面店面，后面居住的，房子的木制百叶窗紧闭着，屋顶砌着烟囱，白色的蒸汽直往外冒。
店铺门顶上挂着人们自制的招牌，千奇百怪，有的花了点钱请了抄写员做了文字招牌，有的干脆在木板上用刀和颜料花了个图案，有的甚至直接挂了个花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那是从两边卖鱼的小贩的摊位上传来的。偶尔路过了面包店和熟食店，还会再夹杂一点小麦和奶酪熟肉的芳香。
好在虽然乱，但并不是很肮脏，
这样朴素而真实的情景，是王国中央王城所见不到的。
铁匠的工坊很好找，他的店铺几乎是整个焰石山小镇最大的。锻造炉里轰隆隆地发出耀眼的火光，几乎像是有一只火焰精灵躲藏在里面。一个学徒正打着赤膊在店内挥汗如雨地忙碌，墙上挂着各种成品，马蹄铁，镰刀，简制的刀刃剑刃，最顶上显眼的位置居然是一个头盔。
防具的制作比日常用品难得多，铁匠把头盔放在这里难免不是有炫技的嫌疑，不过效果确实优良，艾雷尔看见好几个路人望见那头盔，都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艾雷尔在铁匠铺，以及附近两家木匠作坊买齐了用具。时间尚早，还有些空闲，于是两个人便沿着街逛了起来。
焰石山小镇售卖的东西在艾雷尔看来委实有些粗糙，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里是远离王国核心的边境，远离了超凡，自然也远离了先进的技术。
艾雷尔一路往港口的方向去，两条交汇的河浅，河道也窄，只能容纳中小的商船客船通过，当然这样的载货量对于小小的男爵领来说足够了。
几个水手正在把小箱的货物往船上搬运，都是些啤酒，还有便于运输存储的黑面包和果干，至于货物还有大半留在船上，看来焰石山领并非他们的目的地，他们还要往下游走。
港口周围，许多卖鱼贩子正在吆喝着，把装着鱼的托盘顶在头上，每有路人的目光稍稍在他们的身上停留，便热情洋溢迎上去，将托盘倾斜，展示给这位潜在的客户。
这里的鱼都是打捞上来的河鱼，大部分是鳗鱼，长相感人，实际上味道鲜美，而且易于保存，王国平民的鱼肉主食基本都是这些长条且滑溜溜的家伙。
因为在河边，所以焰石山镇的鳗鱼都是新鲜鱼，这些难得的肉食来源被一条条规规矩矩地摆在托盘上，因为捕上来已经有几个小时，已经冻得僵硬，不过这并不会消减它的鲜味。
希尔法露出了敬谢不敏的神情。
“呃，我不喜欢蛇。”
凑在两人面前的小贩急忙辩道：“先生，这哪里是蛇了！您看这脑袋，这尾巴，这是正宗的鳗鱼，你再不喜欢我的鱼，也不能说我拿蛇冒充鱼。”
小镇没有正儿八经的镇长，但也受男爵领的管理，商业活动欺诈一样是会扭送治安官的。
哪怕是用价值更高的蛇来冒充价格低廉的鳗鱼。
希尔法挠挠脸，尴尬地往旁边瞅。
艾雷尔说：“还有其他鱼吗？”
小贩连连点头：“当然有，您看鳗鱼旁边的都是。”
艾雷尔看去，确实都是今天早上新捕的鱼，有几条还没冻严实，大大小小的，宽的窄的，银色的褐色的，显然是捕到啥卖啥，甚至有的鱼艾雷尔都没见过，显然是本地的鱼。
小贩见他不说话，急了，道：“这些鳗鱼您拿回去可以煮鱼汤浇在面包上，或者煎了吃，也行，烤干了还能放很久的。”
“一条鳗鱼只要您三枚铜币，其他的大鱼一条两铜币，小鱼一铜币。”小贩龇着牙，比出两根手指。
这个价格还算正常。
神国的货币分金银铜三种，之间是1：100的兑换比率，对于一般的农民来说，铜币是他们最常用的币，生活条件好的农民，一年的生活开支在一枚金币左右。
鱼是神国农民最容易获得的肉食。
牛和羊养殖成本并不低，并且还要用来耕作和获取羊毛脑袋正常的农民都不会杀了吃肉。
至于鸡鸭，大部分的农民只会等下蛋的鸡鸭老死病死了才有机会吃一口肉。
而野外的动物，狩猎过程危险重重，只有职业猎人会经常进山狩猎。
也只有水里的鱼，获取的成本最低。
扯远了。
鳗鱼确实是做汤和饼馅的好选择，哪怕是曾经衣食优渥的艾雷尔，也经常在餐桌上见到这种长条的水生动物。
至于其他鱼可能味道稍次，但都是鱼，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单吃填不饱肚子，不过可以和着蔬菜蘑菇之类的熬汤，或是做浇头。
艾雷尔回过头：“希尔法，你想吃什么？”
一转头，就看见身后本该乖乖杵着红发青年的地方空荡荡。
“……”
小贩指指一个方向，那边是一家熟食店，新出炉的饼皮的小麦香像是一个隐形的炸弹在空气中炸开，吸引了一群附近村庄来采买的农民。
“那位先生刚刚往那边去了。”
艾雷尔顺着指的方向望去，人群的最里面，店门口，确实一个红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咬着牙关深吸一口气，用手使劲抹了把脸。
一条肉食龙，去卖饼的地方凑什么热闹！
艾雷尔一想到红彤彤的喷火龙，混在一群嫩胳膊嫩腿的人类里面，就感觉眼前一黑，拔腿就往熟食店跑去。
身后小贩大喊：“先生，您还买鱼吗？过时不候！”
艾雷尔头也不回地喊：“鳗鱼，给我留三条！”
“好嘞，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村民与鳗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