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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风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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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民国时期
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叫喊声。
一人扛着一把子,上面插着糖葫芦,
“蜜儿来~冰糖葫芦儿端”
“买冰糖葫芦喽”
“甜甜的冰糖葫芦”
吆喝“冰糖葫芦”的卖贩最后停在一家中式建筑的门口。
傍边摆着摊的人,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手里拿着布匹的人对商家问道,“你知道吗?据说他们家少爷留洋归来了。”
商家看了一眼“谢府”的匾子问,“是谢家的那位少爷?”
那人点头道,“正是,正是。”
商贩整理布匹边道,“哎,您不知道,谢家本不是姓谢,谢家二少的真名叫什么来着?”商贩懊恼的思考。
一个逛完早市的大妈路过此地“姓邪,叫邪淮”
拿着布匹的人立马应付“您一看就是本地人了。”
老婆子摇了摇头“哎,我只是他家的厨子罢了。”
拿着布匹的人好奇问,“是工作很辛苦吗?”
老婆子左右望了望说,“造孽啊,谢家这少爷;当年不顾家人劝阻要留洋,你说留洋就留洋,有什么不好的;但是他在出发的时候犯冲,一病不起,有高人算命对老爷说”老爷,他需要娶个带把儿的侧室,冲个邪。“这不,顺便把姓暂时改掉了。
老婆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马拍了拍大腿,“你们不知道,那个冲邪孩子也是个苦命娃;长得那个叫乖巧,令人怜悯。他等了这位少爷5年;可这不这位一回来就带着同样是留洋的妻子;他们没拜堂,没拜天;说是什么’自由恋爱‘哎,可怜那个娃了。”
商贩立马摇头,“晦气”
买布匹的买家拿着满意的布料离开了这里。
老婆子拿着东西,从侧门进去了。
扛着一把子的商贩看着’谢家‘准备离开,这里买卖不好。
“等一下”是爽快清脆的女声。
商贩子回头一看,是穿着洋装的女子,她烫着卷发,她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一看就是留洋归来的,傍边矮个子的长得倒是清秀,穿着黑袍蓝褂。
“我要一个”女子说道。
他立马放下,“您自个儿挑个满意的。”
女子转着把子看了一会儿,最后选则了一个看着好吃其实不好吃的糖葫芦;商贩挂着笑脸装糊涂,“您眼光真好。”
“谢谢”
留洋归来的男子问,“多少?”
“10文钱”
男人立马付钱。
“谢谢您”商贩看着他背后的少年,眼里中的失望转瞬而逝。
商贩扛起把子准备离开,就听到女子说道,“谢淮,你真好。”
商贩再次看了一眼穿着黑袍的男子,心想,“真是可悲之人。”
女子拿着糖葫芦对谢淮说,“那我先走了。”
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穿长袍的余礼安。
看她上了黄包车,谢淮才回头看到余礼安安静的待在原地。
“相公,我……”
谢淮冷声道,“叫我先生”
余礼安小声道,“好的,先生。”
谢淮注意到路边的商贩在看自己,烦躁的对他说:“不要再跟着我。”
余礼安停下了脚步,“好的”
余礼安转头走向相反的路,看到有人在卖糖葫芦,自己买了一个。
“真好吃”
他不想回谢家。
2.
昨天
“礼安,大娘知道少爷对不住你,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你看现在他回来了,你就不要怀恨在心。”大娘还给他塞了不少银两。
虽身为男子,在谢家他受到的冷言冷语都被大娘打发掉了。
在那方方框框的笼子里,他像是宠物一样,被人嘲笑,被人唾弃。
比起娘家,谢家确实对他挺好。
当年
谢家愿意买他,只是因为自己是与他家少爷八字符合的人罢了。
刚好,他又是余家次子,母亲早已去世,毫无牵绊。对于他们来讲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也是第一次结婚,他还记得当年的先生完全可以用“年少轻狂”来表达。
他跟先生从未圆过房,也对,谁家男儿愿意娶个男子做妾。
自那之后先生的病一个礼拜之后便恢复了,先生离开了困住他的笼子。
昨天他在院子里整理自己的书籍。
因为他是男性,那些复杂的礼仪不需要他来进行守则,只要不过分他们会忽视掉。
少爷带着他理想的伴侣出现在老爷面前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胸口处很闷。
少爷已经完全忘记了规矩,还好老爷没有责罚他。
老爷指着我对少爷说:“你要娶妻可以,但是必须通过我的同意才行,而且你的侧室还在这里,你要造反吗?”
少爷疑惑的看着我问:“你又是谁?”
“我爹新的姨太太?”
老爷气的当场把茶壶砸到他脚边,“逆子,逆子。”
太太立马走到老爷傍边,“老爷,别气,别气。”
老爷顺了一口气,“那是你的妾。”
少爷无奈的对老爷说,“我哪来的妾!!!”
“逆子,逆子!!!”
余礼安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而那位少爷带来的女子知道他是少爷的妾之后气的上来就打了礼安一巴掌,礼安没有反应过来。
他本就身子弱,一直与笔墨相伴,第一次被人动手;他没有反应过来。
“谢淮,你骗我!!!!”
少爷追着那位女子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娶过他,这其中一定有猫腻,我们好好听完之后再生气好不好。”
礼安庆幸自己没有爱上少爷,还好他们之间只是利益关系;如果爱上少爷,他的最后会很惨。
太太就算打自心底看不起余礼安男子的身份,可为了给老爷一点好印象,还是去关心礼安,问他“没事儿吧,疼不疼,我待会儿让大夫去你那里。”
礼安抚摸了一下被打红的脸,“不碍事,谢谢大娘。”
太太扶着他对他暖心说,“你先回去吧。”
“好的”
礼安回去的时候看到少爷与女子在拉拉扯扯,他迅速避开了视线,低头,回去。
他身后的小厮问,“您,不怨吗?”
礼安拿出帕子盖住侧脸,眼中毫无波动“不怨。”
礼安在少爷留洋期间看了许多杂书,他明白男子之间如何行爱,他也明白,这个时代病了。他生不逢时。
晚上,太太让他去伺候少爷,就算千般不愿可还是需要去。
“少爷?”礼安叫了一声。
“什么事。”
“太太让我来侍奉你“礼安按下心中的躁动与不安。
“进来。”
3.
少爷此时还在沐浴,礼安低着头,替他擦拭后背;谢淮睁眼看到纤细的手在替他擦拭身体,疑惑,不是男生吗?
他往回一看是——那个人。
他心里还烦着,“怎么是你。”
礼安疑惑的看向他,“这本就是这样。”
谢淮无奈的问,“我什么时候娶过你?”
礼安细声解释当年的事情
当年少爷的确是昏迷着,不记得也能理解。
谢淮皱着眉,“你出去。”
礼安:“????”
谢淮指着门,“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礼安放下手中的布料,迅速离开房间。
谢淮看着自己的老二支棱起来无能狂怒。
谢淮知道那人没有离去,“进来”
礼安被他的语气吓到了,立马问,”少爷,需要我做什么?“
谢淮仔细瞧了一眼,他长的确实很不错,白白嫩嫩“他们说你是我的侧室。”
礼安红了脸点头,“是”
谢淮调戏搬问,“你我有过夫妻之事吗?”
礼安小声道,“没有”
谢淮从水中出来,用手抬起他的脸,“你已经嫁给我了,也无法再嫁出去了,毕竟没人会要一个男妾吧?”
那晚礼安的哭喊声充满了整个屋子,半夜才消停。
从那以后每次少爷跟那位发生不愉快受伤的是他。
直到少爷那位在暴乱中去世。
少爷像是把我当成了那位,每天让我穿着与她相似的服装,让我与他行房事。
礼安不喜欢女性服装,可少爷让他穿,他就得穿,他的世界很小,很小,小到只有自己。
4.
谢淮没能跟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
随时战争开始了。
谢淮参军。
不知是不是谢淮良心发现,在离开之前对礼安那是千般万般的好,还陪他在那方寸间,放风筝。
许诺他,一生一世一人。
礼安当了真。
礼安拿着他家的很多钱财到乡下避难。
后来,谢淮带着一位与当年很像的女子出现在乡下。
此时,谢家只剩下礼安一人。
他拿着“风筝”问眼前的人,“先生,您当年的话是不算数吗?”
谢淮不想与他有瓜葛,而他身旁的女子一眼便知道他们之前的关系,狠狠打了礼安一巴掌;谢淮没有替他说话,只是冷眼旁观,只是问“那些东西在哪里。”
礼安拿出被罐子包裹的布料,把腐烂布料清理后交给他,又问“先生,您当年的话不算数是吗?”
谢淮抱着女人纤细的腰,女子穿着旗袍,身材样貌极好,“怎么可能是真的。”
“我本就不喜男色。”
他们离去后。
礼安像是才反应过来,追到了村口,没人。
村里多了个傻子,少了一位儒雅的教书先生。
——爱人爱到极致——剩下的只有痛苦——
傻子的世界里是没有悲欢喜乐的。
他什么也不懂。
所以是傻子。
可惜——余礼安——不是傻子。
5.
战争结束。
一位样貌极佳的男性出现在他们村口。
他说,“他找谢家的人。”
大娘听到立马摇头,“晦气,那人早疯喽。”
他们不叫他疯子,叫他傻子。
礼安就算心智有问题,但是他会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是疯子。
谢淮找到当年的那家,傻子刚好出门。
看到谢淮,“先生?你是我先生吗?”
谢淮不是来看他发疯的,“我们家的证明在哪里?”
礼安呆呆的看他,“先生,你是来接我的吗?”
礼安给他让门,“先生,您进来,我给你做饭。”
屋子打理的很干净,没有什么杂物;他简单的做碗饭,他把唯一的筷子给了谢淮,自己却拿起旁边的柴火,简单对折,用手搓了搓;谢淮却吃不下,他又问,“我们家的证明在哪里。”
礼安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谢淮:“写在纸上的东西。”
礼安似乎明白了,他拿出藏在柜子底下的东西,“是这个吗?”
谢淮打开一看是材料,拿着就准备离开。
“先生,你是不要我了吗?”礼安此刻不似刚才眼神混沌。
谢淮摇了摇手,“我说过了,我不喜男色。”
“哦”
“先生,你能陪我放风筝吗?”余礼安拿出被自己保护的异常好的风筝。
谢淮却挥手推开了他,“不愿意”
礼安看着被弄坏的风筝,其实风筝已经看不出原样了,它又破了。
谢淮离开了这里。
礼安拿着风筝追了出去,冬季是如此的寒冷。
他来不及沿着小路去过桥,他是直接跨进冰冷的溪流,裤腿早已被浸湿了;寒风呼呼作响。
少爷只留下了车的背影。
礼安,失望的去敲门,那人不耐烦的说:“你这傻子,又干什么!!!”
礼安抱着风筝,”可以帮我补补吗?“
“给我一点纸也可以。”
那人念叨,“这年头真晦气。”
“最后一次,再来我打死你。”
礼安的指尖早已冻红,脸颊红的像是发烧了,他弯腰感谢,接过纸,就离开了。
他补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坏了。
缝缝补补了很多次的风筝最后还是坏了。
他拿着没修好的风筝去看了一眼村口,转身离开了,听到车鸣声又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他的腿冻僵了,可还是坚持回到家中,他换了一身好看的衣裳,是上好的袍子。
是他没疯之前准备穿着这个跟少爷一起离开。
在最冷的那一天。
村里的大娘交流着八卦:“咱村里的傻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他从水塔上跳下来了。听说旁边还有个破烂的风筝,如果不是不说谁能看出来是风筝,连风筝的图案都看不出来,那烂的已经不是图了。”
“真晦气”
另一位:“嘴下积点德吧。”
“哎呦,怎么还不让说了。”又补充,“最后给他收尸体的还是曾经怡红院的头牌呢,真实一对屎。”
先前劝告的大娘说:“你呀,人家姑娘也不容易,那尸体碎成什么样子了,她愿意帮傻子很不错了。”
“少在哪里当好人了。哼。”
她们不欢而散。
6.
村子的后山上有颗极好的桃树。
【在干什么?】
我在想,怎么埋他会开心一点。
【我看看】
【可以把他埋在落叶处的正下方,我记得哪里桃花落的最多。】
有道理。我试试。
好累呀!为什么你没有单独的身体。
【我是你,你也是我,我怎么可能会有身体】
可你跟我完全不一样。
【谁知道呢?】
我死的话,你也会死,是吗?
【当然喽】
【可我还是喜欢真实的你,不是穿着女装的你。】
我以及很久没穿了。
【是啊】
还好我们死的话是一起死,不然我会很难受。
【我也一样】
7.
【那个人好像又回来了】
回来也没有用。人都没了。
【还好你不会抛弃我】
在黑暗的时光里你是我唯一的寄托,我怎么抛弃你,我真的好想抱抱你。
我有时候会思考,你是不是跟我长得很像,还是比我好看一点之类的……
【你真好】
谢淮的婚礼又延迟,故人已故。
风筝已破。
而他已老。
【你要见他吗?】
不见,我们又没有交情,我欠的是余礼安的恩情。
【余生,守礼,便可安。】
【可惜,他还是心动了。】
这个不是我们说了算。
【也对】
我们是时代的伤痕。
是时代的泪。
【想要吃什么?】
【还是土豆?】
要炸的,你做的辣椒才是最重要的辣椒要多点。
【好】
次年桃花树下有一位穿着便服的人,站在无字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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