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青玉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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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蛮动听的宋代著名词牌，从其名称上看，对“案”字的含义具有争议，有学者认为其应与碗字同音，为古代碗一类器物，亦有人考证认为，该词牌为宋人首创，是宋代时期的新调，不过其名争议无关宏旨，留给今人们所熟悉的是，该词牌名下有两首词作极为经典，为后世文学爱好者称颂。青玉案名下，以贺铸词《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为正体，双调六十多字，不过世人更为熟悉的代表作系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因为它的名句更为深入人心，不过贺铸的词作亦是经典，也即这两首作品系该词牌旗下最为值得欣赏的作品。据说该词牌的调名源自《四愁诗》“美人赠我锦绣缎，何以报之青玉案”，这两句的诗的作者大有来头，是东汉时期发明创作浑天仪的科学家张衡，犹记得是在历史课本中有关他的介绍。
张衡是历史上颇有成就的科学家，同时他亦是一位颇有文学素养的文人，他的《四愁诗》是其失意时段所作，该两句诗的大意是指，美人赠给他绫罗锦缎，而他将用青玉案作回报。青玉案取名的这两句诗，犹如是作者在仕途上不得志而创作的佳句，从其取名源头来看，该词牌似乎带有些许政治上的援引意味，然而从其名下的正体词作来看，似乎吻合少少，其正体之作《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所描绘的情感，像是作者表达仕宦不达而呈现的闲愁之苦，不过从辛弃疾的词作《青玉案·元夕》来看，或有可能蕴含类似意味，毕竟大部分文人，当他们处于不得志或失意心境时，他们所创作的词方有可能成为精品。
《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的作者贺铸，贵族出身，或因面貌不佳，仕途发展颇为不佳，算是颇为失意的文人，因此他的多首极品之作，呈现的情感多带点浓郁的愁味，好比他的名句“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及他这首《
青玉案》中名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用列锦的艺术手法勾勒他内心的闲愁之绪，因为此句过于精妙，使得后世给予他贺梅子的称谓。据考证，这首经典词作是贺铸晚年退隐至苏州时的作品，苏州对贺铸来说，意义非凡，其深爱的妻子赵氏便在苏州过世，为此还创作一首感情深挚的悼亡词作《鹧鸪天》。在苏州闲居时，路上偶遇一位为之触动的女子，或许勾起了贺铸的内心涟漪，引起了他对生活的感慨，从而作词表露出晚年时期的闲愁，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慨和如何的闲愁，或许只有退隐的富贵老头才有的心之所想。
《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
（宋）贺铸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
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此词通过对暮春景色的描写，抒发感受到的“闲愁”。词的上阕，作者看到美人的脚步在他所居住的横塘前匆匆而过，作者遥望着她的倩影渐行渐远，这样的场景在生活中亦较为常见，犹如看到街边婀娜多姿的女性从门前走过，男子跑出门外目送女子远去，或许退隐时的贺铸依旧有颗不老之心，接下来是作者展开想象，推测佳人如何度过美妙年华，是月桥下花院里抑或是朱门大户，恐怕只有春风方知。词的下阕承袭上阕词意，遥想妙龄美人独处闺房的惆怅情怀，作者手笔一挥写下断肠的诗句，倘若要问我的愁情究竟有几许，就像那一望无垠的烟草，满城漫飞的柳絮及梅子黄时的绵绵细雨。
这首词的经典语句与辛弃疾《青玉案·元夕》一样，都是最后四句封神，不过他们的词句各有千秋。贺铸在词中试问的是闲愁几许，何为闲愁，简言之就是无聊的发慌，闲愁通常是那些不为柴米油盐发愁且无所事事之人的常态，晚年退隐的贺铸或是如此，词的上阕提到他因看到一位女子而引发对生活的感悟，或者作者所言的闲愁，有可能是因缺少女子陪伴而产生的郁闷愁绪，不过作者并未直言，而是通过三个自然景象的列锦来虚拟他的愁绪。描写出作者因思慕而引发的无限愁思，表达出他幽居孤寂的情绪，整首词虚写对女子的相思之情，而实际上是在抒发郁郁不得志的闲愁，立意新颖，想象丰富，为后世文人所激赏。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的最后四句，与贺铸名句所不同的是，它被近代词论家王国维引述为人生三境界的最高境界而广受欢迎，王国维说古今成大事业大成就者，必经的第三境界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或许是指寻寻觅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那种境界。三境界论，出现在王国维著作《人间词话》里，差不多是以古文的形式呈现，对于语言功底浅薄之人而言，该著作中的文字功底非同一般，语言虽短但用词精炼简洁，评价用语亦有入木三分的功效，甚是觉得裨益于提升文学素养，顺势提高诗词鉴赏能力。学问精深的王国维，是与梁启超、陈寅恪等齐名的国学导师，桃李门生和弟子遍充文史界，至今还影响着人们对古典诗词文学的研究，著作甚丰，在教育、美学及古典戏曲等领域均有深厚的造诣，留下过广博精深的学术遗产。王国维有悲观的名句“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或许人处于失意或对未来悲观时，容易创作出让人产生共情的佳句，想必词人辛弃疾也有此类心境，方能在繁华景象之中，创作出经典名句。
元夕即今日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因此从词题可知辛弃疾这首词，是他在元宵节看到热闹景象后有感而发的作品，可以说是描写元宵节的绝世佳作。辛弃疾是宋词中少有的豪放派，他的怀古类词作多以豪放风格呈现，也有多首婉约风格的佳作，而这首词具有婉约的倾向。作者创作这首词时，正直赵宋朝廷的主和派占上风，而辛弃疾是带有强烈收复故土情感的南归人，即辛弃疾是从北方的金国领土回归宋庭的，在政治氛围处于主和的背景下，辛弃疾的强烈报国之心无法得到朝廷的首肯，他的文武才能亦得不到有效布施，因此创作这首词时，境遇同比而言自是处于不佳的状态，因此才如王国维所言“诗词者,物之不得其平而鸣者也，故欢愉之辞难工,愁苦之言易巧”，不平而鸣的辛弃疾创作出这首绝世经典佳作，尤其是王国维引用为第三境界的几句，传唱甚广。
《青玉案·元夕》
（宋）辛弃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词上阕极力渲染了元宵节这天晚上绚丽多彩的热闹画面，元宵节晚上，像春风吹开了千树银花，满天的星星像雨滴般落下，富贵人家坐着豪华的马车，香气四溢，笙箫交响传来动听的声音，在明月的照耀下，舞动着鱼龙彩灯，犹如整夜在鱼龙闹海。传统文化中，在春节至元宵节期间，全国各地一般都有特色的庆祝活动，如有些地方举行庙会，有些地方举办戏剧演出，有些地方游街舞狮等，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时候，辛弃疾的这首词证明元宵节，是已有千年以上文化传统且是全民欢腾的佳节。词的下阕描写主人公在人群里寻找意中人，观赏元宵舞会的女子们打扮的如花似玉，头发上插满蛾儿雪柳，笑语盈盈的走过去，飘洒一路的沁人心脾的香气，主人公焦急的要寻找她，在万人空巷的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他，然而在突然间回眸一看时，不经意发现他却在灯光稀疏昏暗的地方，发现了她。
百度搜索引擎或百度百科，是国内重要的搜索资讯的网络平台，公司也是国内重要的互联网公司，取“百度”之名，而不取千度或万度，想必与辛弃疾的这首词所表达的意境相关，或许百度公司创立初衷及经营哲学，恰如词中寻他千百度的韵味内涵。德国有款在国内很受欢迎的汽车，品牌谓之宝马，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否与辛弃疾词作“宝马雕车香满路”有关，不得而知，想必这家德国公司在取中文名时，有参详过辛弃疾这首词，毕竟这“宝马雕车香满路”也确实涵盖了富贵人家豪车出行的意思，而且宝马汽车瞄定的客户群体，初始时期的受众群体也算属于中上阶层，像是符合词作所述的特质。
词中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被王国维引用为第三境界，而且是作为最高境界，应该是说明苦苦追求而不得抑或强求不来的时刻，反而会在不经意间偶然得到，不过这偶然获得的，必定是经过苦苦追寻的结果，也即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在不经意时获取所追求的结果时，是经历过长时间积累的，即历经望尽天涯路和衣带渐宽的过程。在上万首宋词中，找出词中的语句作为评价成大事业者、大学问者必经的最高境界，也得承认学者用功之深，同时也说明了，要想真正的成就一番事业或者创作出经典著作，功力必深才行，不是背诵过几百首诗词就学创作诗句那么简单。这首词的声名鹊起，想必离不开王国维的三境界的论说，有人会认为辛弃疾的这首词浑然天成，即使王国维未发掘它的美，也会被其他学者发现，但不可否认的是，每谈及辛弃疾这首词，王国维评价其为最高境界的论述，至今影响最深。
宋代佛家禅师对人生三境界之说的版本系“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或者为见水是水、见水不是水、见水还是水”，这个境界之说，人们耳闻较多。从语言学角度看来，王国维的三境界论，自是技高一筹，而且相比禅师的三境界论更具有个人色彩，也即有意境很多，也是王国维评价诗词时的标尺，以诗词呈现的意境为尊，也是评价成事者的一杆称。就适用范围角度看，禅师的三境界说是面向所有世人的，更多的是人们对社会人情世故的理解和生活态度，而王国维的三境界论，面向的应该是指特定的群体，毕竟他在评说中，是成事业、大学问者所必经的三境界，对于大部分世人，是无法成就一番事业或学问的，生命高度早已在出生时便会定型七七八八。王国维境界论的受众是士大夫阶层，不过百年后的今天，大部分普通人也可深刻领会他的三境界学说，能以他的三境界论参详自己追求事业或做学问的经历，第一境界便是在寻找人生意义的路途中，理解人生目标过程中“望尽天涯路”的孤独感，第二境界是坚贞不渝的追求目标，憔悴不堪、衣带渐宽亦认为值得，第三境界也即超越了梦寐以求的心态，积思顿悟后的如释重负之感，以求随缘而至的胸襟。
虽说贺铸词作最后四句与辛弃疾词的尾四句各有千秋，论艺术表现手法，当属贺铸取胜，至于其他文人的《青玉案》词作，自是无法与他们相媲美。辛弃疾的这首词，或有人认为是史上最为经典的元宵词作，是元宵节词的颠峰之作，而贺铸的这首词，在列锦自然景象凸显内心情感的艺术感染力方面，无疑是扛鼎之作，难有词作与之相提并论。不管几何，两者经典词作，语言精妙，构思独特，无不反映出词人极高的艺术才华和高超的写作技巧，修辞手法也是手到擒来，表现出来的情感亦是含蓄婉转，让人读之甚感余味无穷，犹如悦耳的曲子，听之余音绕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