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日茕影》咻尾鸭

34、第三十四章·画展

　　第三十四章

　　在这个新闻、热点、各种信息正在爆炸式更新的时代，李凌不太在意自己是否与之脱轨，更谈不上因为这种信息差过大而后悔。

　　但是人往往会被自己过度自信的事物所反扑，这种对于消息的迟钝，终于让李凌等到了突如其来的某天某个时刻，他路过新学校路旁偏僻老旧的报刊亭，看到有人的未来竟然在自己全然不知中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陈生抄袭？李凌信吗？不信。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李凌不信，却不敢开口问，他知道是陈生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发生。又正因如此，气，李凌气得要命。

　　“还画吗？”

　　等了一小会儿，陈生还是没回话，李凌莫名先入为主地把这种沉默解读成了否定回答。

　　“为什么不画？什么原因？”

　　李凌显然没意识到陈生已经正在朝他走过来，皮下刮擦过木板，清透的声音越来越近，等到下一秒李凌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生已经贴上他的双唇，舔舐到了清甜后，正尝试攻城略池，入侵更湿热的温床。

　　李凌脑子里拉着一根“嗡嗡”响的线，等到终于反应过来时，堡垒早就张开了。

　　“唔！”李凌抵着眼前人的胸膛，似乎造成了一点误解。

　　陈生稍微放开了些，鼻尖还是碰着鼻尖，呼吸间氤氲着热气，说话的气息有些着急：“要我停下吗？”

　　李凌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个眼神和声线，问出这句话不是火上浇油吗？

　　李凌没等他动作，侧着脸重新吻了上去，鼻尖捧到陈生的脸颊，有点冰。

　　这不对吧？今天不是来采风的吗？这里不是画展吗？有监控怎么办？摄像头在哪？

　　但是没用，这一连串的自问没有得到自答，李凌任由陈生将自己推到角落，这里一点灯光都没有了。

　　“别......”李凌夹缝中轻吐了一个音节，断断续续道：““别放......手...””

　　“什么？”陈生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抵住墙面，什么放手？

　　“......脖子”李凌说着，将陈生的右手往自己的脖颈间带。

　　陈生一窒，终于停了下来，带着已经猜到的答案的问题开口，佯装不懂道：“脖子？”

　　李凌喘了一小阵气，把话说完：

　　“掐着脖子，仰头，好像能，更深一些。”

　　陈生一窒，不知道是不是气没喘完，嗓音很哑。

　　“谁教你的？”

　　李凌反客为主：“谁教你的？”

　　“什么？”

　　“谁教你接吻？谈过恋爱吗？什么时候？”

　　无理取闹，陈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关于他“谈没谈过恋爱”这一点，李凌必然心知肚明，这貌似是一种绝对信任，而陈生能感受到这种信任，因此李凌这一连串如同电视剧里一般的挑刺儿戏码在他看来就是——撒娇。

　　所以陈生没回答。

　　“还来？”李凌看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陈生摇摇头，替李凌擦了一下嘴角，上下摩挲，力度太轻，挠的人有点儿痒痒的。

　　“画。”陈生终于回答了刚刚的问题，不对，应该说是质问，他继续把话补充完整：“你在，就画。”

　　话落，没等李凌做出回应，两个人身后传来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有几个人闲逛逛到了这边。

　　“李凌？”

　　“王欣？”李凌很惊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也太巧了吧？”看王欣的表情，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李凌，陈生还在旁边，虽然只见过几面，王欣也礼貌地问候了一声：“陈学长，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了？”

　　这话听得人有点蒙圈，王欣估计也知道了，索性解释明白道：“这银杏树可是‘镇馆之宝’哎！”王欣说的那么夸张，好像是故意捧着些给旁边的老大让道的。

　　果然，站在王欣旁边的男人说话了：“哎呀你别说这种话，我听着寒碜！”
　　这大胡子，长袍褂，布鞋配烟斗，一看就跟着画展有点什么关系。

　　“你们好。”陈生朝他主动伸出手，介绍的人却是李凌，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漏掉了李凌参加今年青花赛的事情。

　　但是王欣给接上了。

　　“老大，李凌我同校的，人家青花赛进了复赛呢！”

　　男人“哟呵”一声，一股老浓的老北京声调，随后惋惜道：“那可惜了，今年赛事背后的人不知道换了还是怎么的，办得贼烂！当然仅代表我个人啊”说到这里，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拍手：“你说说这，初赛复赛决赛时间隔得这么短，短就算了，还叫人参赛选手做明朝制服，稿子画得不少时间吧？定稿了得找好师傅吧做吧？那这衣服的料又去哪找出挑的？唉，乱来！”

　　“料子好找啊！”王欣有些耍滑地“嘻嘻”笑了两声，打趣儿道：“老大你不就有门道吗？”

　　男人“啧”了一声，语气的不耐烦明显是装出来的：“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去去去，你们好好逛，别挡我干活了。”

　　说罢，带上另外两个人走了，留下王欣。

　　“你们不知道吧？这叔可牛了，国内的布料大亨！看他刚刚那样应该是有戏，我再缠他一下，说不定你料子有着落了！”王欣自顾自地说完，又踩着轻布走了。

　　斜灯照着下来，陈生眯了眯眼稍微挡了下灯光，隐隐觉得王欣的背影有些熟悉。

　　“我连稿子都没开始画......”李凌能看的出来王欣是真心在帮他，可这天底下根本没有无缘由的施舍，只有未察觉的交易。人是季明介绍认识的，季明院长的身份会不会给她承了不少好处？

　　得找个时间找季明问问，李凌心想。

　　——

　　陈生送李凌回到家已经差不多晚上八点，临走前塞了一个牛皮的文件袋，李凌就猜到是陈生以前画的那些长袍的稿子。

　　纸张如果存放太久会有一股老旧的味道，李凌其实不喜欢闻这种味道，但是新鲜的橙花味粘在边缘......太难放下手了。

　　像陈生这种老油条，一般人很难从他日常的言行中察觉他内心所想，所以在李凌一张张翻过去，看到其中一张稿纸被乱七八糟画了好多线条而中间的设计倒是一点不敢靠近时，就猜到很可能当时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把人逼的团团转了。
　　李凌没忍住笑出声，接着往下翻，脑海里隐约形成了一些灵感，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嗯？李凌忽然刹车，好像看到了其中各一张稿纸画着什么东西。

　　“不是这张......不是这张......在这儿！”李凌把纸抽出来。

　　吊灯的光线穿透过纸张的纹理，李凌在困意中清醒过来，翻了个身。

　　这是......我？

　　画里只有一个侧脸，倚在门框背后午睡。

　　是我吗？李凌明显感受到心跳在加快，如果是的话，陈生会不会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到我的脸了？

　　没容李凌多想，电话打过来了。

　　来电显示：陈生。

　　“喂？”李凌新开口。

　　“看不清你的脸了。”陈生说。

　　“怎么打视频电话？”李凌将手机拿远了些，画推在一边。

　　陈生“嗯——”地思考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

　　“想你了。”

　　“陈生。”

　　“嗯。”

　　“你很粘人。”

　　“对。”

　　李凌无话可说，想了想，还是把刚刚那幅画稿拿过来，问：

　　“什么时候画的？”

　　现在看来陈生把这幅画稿塞进文件袋里是有意而为之，否则现在他不会这么气定神闲。

　　“你睡着的时候。”
　　“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画我，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现在看来，如果是回到这个时候，我还会亲你。”

　　李凌没说话，扯过枕头垫在胳膊上，懒洋洋道：“你的屏幕离远一些。”

　　陈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照做了。

　　“看不见吗？这样呢？”

　　“太高了，低一点。”

　　“这样？”

　　“可以了。”李凌。

　　陈生穿着藏青色的睡袍，屏幕里这个视角看来，内里一览无余。

　　直勾勾地就盯着一处看，想让人不发现都难。

　　流氓。

　　陈生稍微换了个姿势，衣服一挡挡一半，李凌暗自“啧”了一声，事实证明他啧的有点太早了，下一秒睡袍莫名识相地往陈生肩膀外滑走，比刚才敞开的要更大一些。

　　李凌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一声。

　　“今天上午在展馆见到的那个人，还记得吗？”陈生问。

　　李凌点点头。

　　“他的联系方式我拿到了，这两天有空的话去我们去一趟他的专卖店好吗？我查了一下，开车过去不远，就半个多小时。”

　　李凌脑袋耷拉枕着胳膊，陈生说一句就停下来问他的意见，莫名地让他有了困意。

　　“这两天你上午都有课吧？挑一天，等你下课我去校门口接你，可以吗？”

　　李凌点点头，实在有点太困了，眼皮千斤重，闭上那一瞬间又忽然睁开眼，迷糊问了一句：“陈生？”

　　“嗯。”

　　“陈生？”

　　“在这里。”

　　每次听到回应后又合上，又睁开，又问，再合上，终于眼皮架不住主人这么使唤，一屁股坐到下睫毛上不肯起来了，主人才终于睡过去。
　　手机跟着胳膊的动作歪靠在枕头上，这个角度能很清晰的看见李凌的脸。

　　李凌睡着的时候嘴巴会微微张开，半张脸贴在枕头一边，就现在这个时刻，整个人的气息好像莫名被顺下来了，安安静静地躺着。

　　......完全就是好学生的样子啊。

　　陈生自认自己理性居上，失而复得的一切更要小心翼翼，循序渐进。

　　可是今天在画展的时候。

　　“还画吗？”

　　那样的神情和语气，陈生忍不住，他投降了，所以他往前几乎是莽撞地、笨拙着往前跳了好大一步，但是幸好，他被接住了。

　　“那样能吻的更深一些。”

　　陈生握着手机细细端详，食指轻轻刮过屏幕，脑海里回想起这句话时候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

　　“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