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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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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凶残,霍文蔚也几度差点死在敌军手上,霍老爷子在霍文蔚的搜索下,终于在半年后山找到,不过,找到时,神志不清。
血腥味带着敌人恨意的目光,贯穿着霍文蔚的心脏,身边再无那道温柔的眼神,留下的只有将领望向霍文蔚苍老又带着坚毅的眼神。
军中事务繁多,陛下在知晓霍老爷子的状况后,将霍文蔚提拔为新将军,统领大军。
“将军,包抄突击”年轻的将领跪在地上,霍文蔚疲倦的脸上,双眉紧蹙,将军过于年轻,但副将和大多将领都是曾经效忠霍老爷子的老人,大多对霍文蔚都心服,尤其在霍文蔚第一次指挥之后,他们就知道霍家的小子不会是纨绔子弟。
“不能突击,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这招对他们不管用”霍文蔚站起身来,旁边的许副将看见之后,连忙说:“将军,眼前的情况,我们必须得冲出去,否则被动挨打”
霍文蔚的眼神露出来,看向地图的一角,手指指向某个方向,口气带着肯定说:“试试这里,不行的话,只能强行冲出去”
在座的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冲出去的代名词就是牺牲更多的人,这种冒险损失过于惨烈,霍文蔚的军事指挥这些年也是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朝中得到的闲职,让他有了进入军营的机会。
许副将也沉默地低下头,大家都默认了霍文蔚的说法,死亡是斗争中最常见的事情,生离死别在这里是多数人可以看见的未来。
所有人听完安排之后,悄然离开帐篷,外面的风依旧凛冽,可夜晚中的燃起火星,在不断风中飘摇。
战时每隔一段时间会收到朝廷发来的信,是跟着军中物资一起送来的,信上先是阐明物资多少,只有结尾处带着一句“心安”。
霍文蔚一眼就可以看出凌子谦的字体,只是字有气无力,看得霍文蔚心头一惊,可每次却只能沉默看着。
战争一出,除了前线作战的士兵,还有后期的各样补给,也是不能断,户部和兵部忙得恨不得一个时辰变成两个时辰用。
户部调动钱财变动,军中大量消耗,让户部的账面实在每天都要精打细算,户部尚书的眼睛都快熬成熊猫,都还在强撑着写完最后一笔。
“大人啊,我们熬不动了,想休息”户部尚书手下一批已经快晕过去的人囔囔着,户部尚书已经闭上的眼睛,好不容易撑开,虚弱地说:“年底了,各位撑住”
“凌侍郎,你还好吗?”户部尚书看向房间某个角落,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角落已经没有灯亮起,给户部尚书一个惊醒过来。
户部尚书的年龄只有四十多,人正值中年,本来已经很能跑步,可由于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这几步跑得踉跄都找不到北,只见户部尚书颤巍巍地扶着凌子谦的身体,轻声说:“凌千,醒醒”
凌子谦苍白的脸颊从黑暗中抬起,让户部尚书的心脏一跳,连忙搭上凌子谦的手腕,气息微弱,顾不得别的事情,大声喊着:“快快快,扶凌大人回去休息,再不走,真死在这里了”
“大人,我们也快死了”户部尚书身后一群人唉声叹气,但是看见露出来脸的凌子谦,又立马闭上嘴巴,那是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白,如果谁在半夜见到,也许会感觉自己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凌子谦的身体疲倦,没有多说,只是头昏昏沉沉的就被人带着出去,凌子谦头疼欲裂,他忘记他在户部这里待了几天,每天都是抬眼看单子闭眼睡觉,吃饭都是难得的闲暇时间。
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持续了好久,尤其是战争的每一年,前方战争不断,后期疯狂调动,凌子谦忽然耳边会响起霍文蔚的声音,转头什么都没有。
凌子谦的神情难免失落,他想起离别时那个深吻,深夜中那双满是情绪的眼睛,爱慕带着偏执,思念被缠绕上心头,凌子谦摸了摸自己的唇边,眼神又回到手上的笔上,落下的红色批文带着特别的批注。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年,这三年中,霍文蔚用各种不要脸的法子把邻国打得各种鸡飞狗跳,邻国也用同样的方式,把霍文蔚这位年轻的将领整蛊不知道多少遍。
霍文蔚在三年中,几乎不带停留的成长,面对起初死亡的慌张,到最后能亲手接受眼前发生的离别,他多次抱着身边的士兵离去,这颗心脏被刺穿过无数次。
霍文蔚痛苦地坐在沙地上,失声痛哭,这种过程连许多已经将半生献给战场的老将摇头叹息。
“这种成长,太过痛苦”
最后,霍文蔚破釜沉舟,半夜击杀,取得对方首级,这次的战争算是勉强结束,而霍文蔚在收到陛下回京的命令时,立马命人回京。
霍文蔚在取得首级那一夜,空中有强烈的血腥味,带着强烈的刺激感,所有人都庆祝着战事终于结束,只有霍文蔚呆滞在原地,空中的风上扬起凌乱的头发,他抬头望向黑夜,那双琥珀般的眼睛闯入心口。
从边塞走回元京的路程,本来要半月有余,霍文蔚却快马加鞭地一路狂走,行程竟然被压缩到半月之内。
霍文蔚看着元京的城门,古老的城门上满是痕迹,依稀可以看见血痕和砍痕,这些是历史的标记,元京依旧人山人海,富丽堂皇络绎不绝,霍文蔚一路到凌子谦府上。
此时正值下午,凌子谦正在小憩,霍文蔚没从正门进去,反倒是用轻功飞进院子,来到凌子谦午睡的书屋。
霍文蔚在最熟悉的位置发现了凌子谦,他躺在小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霍文蔚蹑手蹑脚地进去,坐在凌子谦的床边。
凌子谦在恍惚中,感受到有人坐在他的身边,模糊中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庞,他有些惊喜,却不敢说话。
这种梦境凌子谦已经做过太多遍,琥珀眼眸带着怀念看向霍文蔚,两个人之间相顾无言,霍文蔚有些苍老的容颜,所不复曾经在元京的光采,却怎么都遮挡不住五官的挺立,骨相美带着沧桑的痕迹给人一种靠谱,凌子谦嘴角轻微上扬,慢慢握紧被子一角。
这种容颜,之前的梦境都没有出现过,如果霍文蔚回来,只怕跟梦境的霍文蔚会很像。
霍文蔚眼神带着心疼,眼眶中带着泪水,漂亮的眼尾忍不住地颤抖,凌子谦感到不对,梦境的霍文蔚居然会流泪,如此真实。
凌子谦想用手触摸,可到一半就收回手,愣在原地挣扎的看着霍文蔚,想帮霍文蔚擦拭泪水是真的,也怕擦拭完霍文蔚会再度消失在梦境中,霍文蔚心疼凌子谦的神情,把凌子谦的手牵过来,轻声地说:“我回来了”
凌子谦宛如宝石的眼睛,瞬间红润眼眶,嘴巴欲言又止,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扑到霍文蔚的身上,两个人的身体都用最炽热的温度感受着彼此。
霍文蔚把凌子谦锁进怀中,第一次心里的私念,想将凌子谦就这样压制在自己的怀中,永远不给别人看。
凌子谦抬起红润的眼睛,看着霍文蔚,那张曾经惊动元京的少年脸,终于在过了九年之后,成为一张满是沧桑的脸庞,凌子谦慢慢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霍文蔚这三年多在外面,不光是容颜发生变化,声音也在嘶喊中带着沧桑,口音沙哑,手掌中的老茧,身体的伤痕,每一处都向凌子谦讲述着这一次更像是死里逃生。
霍文蔚的脸上胡子没有挂,一直留着,凌子谦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心疼,恢复平静之后,喊来管家准备水和衣物。
在一番收拾之后,霍文蔚的样子已经回到之前的七八分,身上带着的疏离感,怎么都清除不掉,远看还的依旧是脾气不好的大叔,近看时又带着杀气,凌子谦坐在原地看去,无论怎样看都不算一个好相处对象。
霍文蔚走到凌子谦面前,靠近着凌子谦的肩膀,刚刚沐浴过的香气沾染上凌子谦,凌子谦看似习惯这种表达,两个人都没有疑惑这种方式,霍文蔚缓缓地说:“你之前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你没敢触碰我吗?”
“因为你流泪了,我想给你擦擦”凌子谦停顿之后回答出来,转头看向霍文蔚,霍文蔚微微笑着,不意外这个答案。
霍文蔚笑着笑着就没办法笑下去,他刚刚回来只顾得上看看凌子谦在不在,满是回归的喜悦,现在细细看来。
凌子谦在他走后的三年,人消瘦了很多下去,头发也少了很多,看到这里,忍不住握紧凌子谦的手,说:“我走后,你是不是根本就照顾好自己”
凌子谦眼神躲闪,没敢说话,管家在门口发出声音:“凌公子,该喝药了”
霍文蔚一脸疑惑,他看向凌子谦,凌子谦快步打开门,接过管家的药,很快喝下去,这一次凌子谦倒是没有嫌弃药苦,管家看得一脸欣慰。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我,为什么喝药?我走的时候,你只是体寒,还不需要喝药,你现在……”霍文蔚匆忙地询问,他迫切地想寻求一个答案,可话到一半,就看见残留在凌子谦的药汁,深褐色的药流在淡红色的唇边,一时间像是污点。
房间里面光线暗淡,凌子谦的脸上此时在正常光线下看不到一丝血色,霍文蔚再也没办法说下去,凌子谦站在原地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凌子谦眼神低下,管家走后只是简单解释一句:“没什么,时节的病而已”
霍文蔚知道他不会说,心中想起父亲的话,他害怕,实在害怕,最后放软声音说:“你要是生病了,我去请医师,告诉我,不要瞒着我,好吗?”
这番话像是恳求一样,凌子谦于心不忍,冰凉的手指触碰着霍文蔚的脸,视线交互,凌子谦的内心却带着深深的歉意,说:“好,答应你”
此番温情,没有存续多久,霍文蔚就被陛下传唤,穿上那身官服,前去述职,陛下对于他的战绩,封赏他为安国侯,世代袭爵。
至高的荣耀和不朽的功绩,让霍文蔚一时间在元京里面被传得风光无限,俊美的容颜和周身的气质,唯独只有脾气,让所有人敬而远之。
得知到这一消息的凌子谦,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子就晕倒过去,管家发现及时,喊来医师,医师摇了摇头。
管家无奈只好派人去请凌司马和霍文蔚,霍文蔚得到管家消息时,骑着快马朝凌子谦的府邸奔去。
凌子谦的脸色苍白,凌藏来时,带着江湖名医,名医摇了摇头,说:“公子,这个病怕是不行了,如今只能延缓,至于多久,就不好说了”
名医轻叹一声,凌藏着急地开口道:“可我昨日还见他好好的,怎么今日就……”
“凌大公子应该知晓凌二公子身上的毒素,十年过去,毒素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严重,现在已经压制不住,早在半年之前,凌二公子就开始服用我给他开的药汤,他自己也时常提着一口气撑到现在,只怕事情已经结束,神经一松下来,人就不行了”名医说得极慢,眼神在霍文蔚和凌藏流转。
凌藏的手紧紧握住,十年前的毒素,是南荣华给凌子谦造成的那一次伤害,现如今,成为夺取凌子谦最锋利的刺刀,凌藏眼神心如死灰,心中讲不出来的压抑,至亲和爱人,仇恨和爱慕,好像每一样都没有放过凌藏。
霍文蔚不知晓南荣华当初干过的事情,看着凌藏的表情有些太沉重,先一步走到前面,让医师离开,对着凌藏说:“大哥,我留下来照顾子谦,你脸色不好看,先回去休息吧!”
起初,霍文蔚对凌藏的称呼还没有这样熟络,在之后接触之后,就随着凌子谦一并喊着兄长,只是霍文蔚更喜欢喊凌藏叫“大哥”。
凌藏的表情绝望看着霍文蔚,他现在只能平静下来,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就离开房间。
凌藏毫不犹豫地直冲到宫中,腰间的令牌甚至没有拿出来,宫门就对他直接放行,南荣华坐在书房中看着呈报上来的奏折,抬眼间看见失魂落魄的凌藏。
“孟拙,怎么了?”先一步的南荣华直接把凌藏抱在怀中,凌藏挣脱出怀抱,直勾勾地看着南荣华,心中讲不出怨恨的词汇。
南荣华那时不择手段,用尽心思,他在那个时候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十年之后再去责怪他,没有任何价值,可为什么自己会爱上他,他们之间存在太多的间隙。
“别难过”南荣华为凌藏擦拭着眼尾的泪痕,心疼地用唇边在凌藏的脸颊上留下轻吻,声音很缓很慢,像是哄孩童,凌藏声音带着颤抖,缓缓说出:“凌千身上的毒素发作了”
南荣华瞬间停止动作,两个人僵持在原地,南荣华听懂含义,十年前的毒素正是他亲手下的,所以南荣华也等于亲手杀掉凌千。
命运就像笑话,在漫长的因果中,去慢慢讲述一切,可这因果报应,丝毫不爽。
两个人相顾无言,却看着眼神中的彼此,南荣华心中发慌,不知道为何他有预感他会再度失去凌藏,南荣华努力地抱紧凌藏,语气乞求地说道:“不要离开我”
凌藏苍白的脸上扯出淡淡的笑意,他回应不了南荣华的愿望,他们之间的距离将会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