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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爱人远去 ...

  •   安宁侯府,府上白布裹住每一处地方,南荣娘子眼眶红润看着窗外白雪,已经二月的天气,天空却飘起小雪,南荣娘子眼边的细纹从侧边看过去,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
      “娘子,阿藏回来了,你要去见见吗?”安宁侯缓缓抚上南荣娘子的肩膀,南荣娘子没有说话,直接走向茶厅,手中握紧暖手的汤婆子,本来修长的指甲,一瞬间变得格外用力。
      “娘,身体可好?”凌藏先是行礼,南荣娘子的眼神悲情,坐在主位,低下眼眸看见行礼的凌藏,心脏不由软下去,慢慢地说:“阿藏,你跟我回封地,可好?元京太远了,我们怕护不住你”
      凌藏听完,眼神惊讶地看着南荣娘子,眼前的南荣娘子神情低落,不再像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犹记得第一次他亲眼看见南荣娘子。
      身着漂亮华服,指间下的古琴随着风带来的旋律,那双在弹奏中带起的眼神,浅眸中仿佛含着世间万物,怜悯和慈悲,阳光下的光晕,好像遇到神明,安宁侯在他耳边说着:“她是你的母亲——南荣如黎,也是现在长公主”
      凌藏缓慢地直立起身体,跪在南荣娘子面前,声音带着颤音地说:“娘,孩儿不孝,既没有在元京护好凌千,也没有尽孝在娘的膝下”
      凌藏言辞恳切,眼神注视着南荣娘子,南荣娘子听完之后,长叹一口气,眼神疲倦地看着已经到茶厅的安宁侯,安宁侯递给南荣娘子温柔的笑意,连忙给南荣娘子当依靠,南荣娘子看了一眼凌藏,知道凌藏的性格,只好对着凌藏轻声说:“你走吧,去休息吧”
      凌藏行礼离开之后,南荣娘子忍不住地贴进安宁侯的怀里,责备又带着撒娇的口气说道:“阿藏不愿意跟我们走,怎么办?”
      “阿藏本来就不会跟我们走,这样的话,就算了,我们不要逼他做决定了,他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安宁侯看着外面小雪的天气,眼神平静中带着悲情,南荣娘子忍不住地小声抽泣,这种情绪已经上演过无数次,安宁侯只能慢慢拍着后背,轻声安抚。
      凌千死在临春前,享年二十九岁,南荣娘子的悲情和眼泪无时无刻不流下,只是最后眼泪流尽,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安宁侯照顾着南荣娘子,他的内心也在滴血,他的儿,永远不会醒来了。
      安宁侯轻轻握住南荣娘子的肩膀,说:“我们明日去街上走走”
      南荣娘子没有拒绝,凌千已经离世一个月,南荣娘子之前每天除了崩溃和抽泣,只能待在府中,明日正好是难得不禁宵禁的元宵佳节。
      第二天夜晚,南荣娘子和安宁侯戴上面具出门,转过几个弯到主路上,看见诸多商贩在叫卖着自己的商品,热闹异常,南荣娘子拿着安宁侯非要买的兔子灯笼,嘴角可算扬起笑容。
      走过桥面,前面的人就喧闹成一片,不少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喊着:“有人落水了”
      南荣娘子和安宁侯对视一眼,走到旁边一瞧,眉头紧锁,河中的确有人在翻涌,下一秒一个身影就跳进河中,光线晦暗,河面更像是被吞噬的怪物,南荣娘子却在瞬间感觉水中的求救者像凌藏。
      朝夕相处的感觉和母亲的执着,让南荣娘子狠狠握住安宁侯的手掌,直到力气大到安宁侯忍不住地说:“娘子,你看到了什么?”
      “刚刚落水的像阿藏,我们去前面看看”南荣娘子硬生生拉着安宁侯挤到最前面,靠近些,水中的人已经不挣扎了,可下一幕让南荣娘子惊悚到眼神几度震惊。
      水中的人不着急上岸,反倒是在水中拍着求救者的脸庞,在看不见动静之后,直接对着嘴唇亲吻起来,也许是环境昏暗,或者周围人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有南荣娘子的内心吃惊。
      “老爷,快上来,快”南荣娘子身边挤过去几个身形高大的侍卫,南荣娘子对侍卫不熟悉,可对腰间的令牌太熟悉,皇室令牌,水中的人至少有一位是有头有脸的皇室人。
      侍卫连忙招呼周围的人离开,南荣娘子不甘心地慢慢走着,安宁侯把南荣娘子护在怀中,他们走得缓慢,看见水中的人上岸的第一眼。
      南荣娘子动作没来由的缓慢,目光出现呆滞,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她的眼中出现浑身湿漉漉的南荣华和凌藏,凌藏虚弱的自然靠近南荣华怀中,脸被环境遮盖住大半,眼神紧闭,南荣华先将披风搭在凌藏身上,低下看凌藏眼神,是连南荣娘子都读懂的眼神,是心疼带着悔意的眼神。
      这种眷意和爱慕,在南荣华的动作和表情上写出来,瞬间之中,侍卫就遮盖完所有的画面,南荣华把凌藏藏匿的很好,如果南荣娘子和安宁侯不熟悉凌藏,一定认不出来。
      凌藏的脸并没有完全暴露出来,只是南荣娘子看见一半就猜测到,他们的关系在南荣娘子面前宛如是偷食人间禁果,脑海响起曾经的谣言。
      “陛下好男色啊,喜欢的人就在朝中”
      “难怪不立皇后,留着封男皇后呢”
      南荣娘子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带着颤抖看向安宁侯,安宁侯也看清楚刚刚的画面,眼神中都带着解释不清的感情。
      几日过后,南荣娘子梳起妆容,头上只有素钗和几朵白花,造型简朴却不失大气,身上衣服也是浅色,眼中带着坚决,再次坐在主位等候着凌藏。
      这次的凌藏脸色苍白,身上还有很浓的药味,南荣娘子强忍住心神,安宁侯直接开口询问:“阿藏,你和南荣华已经在一起了吗?”
      询问很直白,没有丝毫的转弯抹角,凌藏没有说话,直接跪在地上,腰背挺立很直,头颅低下,沉重地点头。
      南荣娘子瞬间流泪,缓慢地说:“孽缘,孽缘”安宁侯控制住气息,深吸一口气,指着凌藏说:“你知道谁害死凌千,你也知道南荣华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凌藏知道所有事情,凌千的死亡,南荣华的残忍,可内心的选择没有犹豫还是喜欢上南荣华,肆意妄为的南荣华,他的确爱上他,爱上了十年。
      他们的十年像是一场梦一样,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无数次的挽回局面,他们的出现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不起,爹,娘,我的确……喜欢上他”凌藏的声音很小,最后一句像是从灵魂中说出来,南荣娘子直接跪在凌藏面前,眼神平视中带着质问的语气,摇着凌藏的肩膀说:“阿藏,南荣华弑父杀兄,手段残忍,你是受他的蛊惑了吗?告诉娘,这不是真的,你怎么会喜欢上他?”
      南荣娘子的神经已经快崩溃,凌藏的表情不忍,看着流泪的南荣娘子,伸出手为南荣娘子擦拭眼泪,哽咽着说:“没有”
      安宁侯的手终于忍不住,直接喊道:“上家法”身边的侍卫连忙递上鞭子。
      凌家的家法很简单就是鞭子抽打,安宁侯咬着牙,眼神悲壮地看着凌藏,凌藏握紧拳头,像是为前面十年自己的喜欢做出的惩罚。
      安宁侯直到看见凌藏的后背出现血痕,狠狠咬住不松口的牙关出现血迹,安宁侯难过地丢开鞭子,缓缓坐回主位,低下头看向地面说:“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啊?你不该喜欢他啊!”
      凌藏的强撑终于倒下,南荣娘子抱着凌藏的身体慢慢抚摸,看着凌藏在梦中流下的眼泪,眼神悲情地看着凌藏,说:“我们不能失去你了”
      说完这句话,南荣娘子也跟着凌藏晕在原地,凌藏没有醒,在梦中,他看见许多人,有之前的将领,有父母,有凌千和霍钦,还有南荣华,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回去,可他不想离开这里,他无法彻底爱上南荣华,因为那是杀死凌千的凶手,他也无法彻底恨上南荣华,因为那是他的爱人。
      凌藏眼角出现泪水,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熟悉的窗帘,是在安宁侯府的院子,安宁侯坐在旁边,为凌藏递上温水,缓缓地说:“阿藏,离开元京吧,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
      凌藏没有说话,默默捏紧被子,无数次地反复捏紧,安宁侯没有再说话直接离开房间。
      凌藏强忍着悲伤,心脏忍不住的碎裂,他的心太痛,痛到已经受不了的地步,凌藏绝望地抬起头,曾经预料的画面再度上演,没有偏差,这种选择无疑将凌藏放在十字路口,总是会辜负一方。
      红色的官服,独自一个人走在小雪中,没有融化的雪铺在脚边,凌藏撑着伞来到书房面前,外面的太监直接掀起帘子,凌藏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抬步进去。
      南荣华身着常服,看着凌藏进来,先抬手让凌藏不用行礼,凌藏反倒是跪在地上,举起手中的奏折,大声说着:“陛下,这是我的辞呈”
      南荣华接过辞呈,先把凌藏扶起来,把他按在座位上,整个人蹲在凌藏面前,看着凌藏的眼神说:“孟拙,是因为凌千的事情吗?”
      “不是”凌藏快速地回答着,他的眼神颤抖看着南荣华的容颜,心中像是为了多记住这张脸,好方便之后回忆。
      “为什么?”南荣华不解地询问,慢慢说着,凌藏的嗓音哽咽一下,说:“他们发现了我们”
      南荣华的手瞬间握紧椅子一角,他的眼神中也有绝望,下一秒就把凌藏抱入怀,说:“孟拙,我没办法朝你和姑姑赔命,可你能不能……”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南荣华就咽下后半句话,他不能让凌藏为难,就这样抱着凌藏,很久很久,凌藏心里清楚南荣华后半句的含义,没有说出来,他们的十年像梦,黄粱一梦。
      凌藏贪婪地闻着南荣华身上的味道,眼角的泪痕,一直没有停下来,他们知道,这次的离开之后再见就很难。
      天气逐渐变暗,南荣华放凌藏离开,这一次凌□□自走在路上,身上的红色官服随着夜风随处摆动,那抹红色在漫天白色中宛如一处鲜活,瞬间又归于平静,因为红色被白色吞噬,凌藏的背影是孤独的,南荣华站在原地看着凌藏,眼神忍不住地悲怆。
      他的爱人,也远去了。

      霍文蔚听闻凌藏因为身体原因被陛下保留官职休养,还没有及时去探望凌藏,凌藏就提前来看望霍文蔚。
      凌藏憔悴得很厉害,整个人消瘦下去,手腕处的骨头看得格外突出,霍文蔚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地说:“大哥,你还好吗?”
      “还好,那个房子我打算出掉,里面的东西,你看看有什么是你的,提前拿出来”凌藏说得很快,没有看霍文蔚的表情。
      霍文蔚的神情呆滞一瞬间,想买下凌子谦的房子,凌藏的眉头紧锁,本身很犹豫,他知道霍文蔚和凌子谦感情很好,也害怕他睹物思人,想开口拒绝。
      “卖给我吧,要是他变成鬼回来,我想见见他”霍文蔚一脸平静地说道,凌藏听到这话,眼中的泪水不忍流出,最后象征地收了钱,把钥匙给了霍文蔚。
      霍文蔚一个人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抬头看着一片的绿荫,阳光洒下来,留下斑驳光点,他躺着躺着,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霍文蔚”,霍文蔚连忙坐起来,四周寻找。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看着面前的书房,都是他活着留下的迹象,他看着凌子谦的书柜,上面是他的书籍,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却看见书桌抽屉里面的一封信,上面赫然写道:亲启
      霍文蔚手忙脚乱地打开书信,上面的字体已经很是无力,却还是看见写的那个人很是坚持。
      “活下去”霍文蔚看见这一句话时,笑着流出眼泪,说:“真是狡猾”
      凌藏走时,霍文蔚专门去送行,霍文蔚发现南荣华也藏在城楼上看着凌藏,无声无息地告别。
      “霍公子,有人找你”管家专门来到霍文蔚门前请示,霍文蔚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管家担忧地看着门口。
      “谁”霍文蔚整理着凌子谦留下的书籍,管家说:“是赵小姐”
      “让她进来”霍文蔚说道,手中的速度还是不变,赵梦歌出现在房间里,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又看着霍文蔚的状态,整个人没有收拾,胡子已经很长,头发也是随意披散。
      “文蔚,我帮你”赵梦歌接过霍文蔚的手中的书籍,可无论怎么抢都抢不过来,赵梦歌看着着魔的霍文蔚,直接一巴掌过去,哭着说:“霍钦,这一巴掌是我为凌千打的,你这样自暴自弃有什么用,朝也不上,人也不出现,我都以为你死了”
      霍文蔚收拾书的手缓慢停下,看着赵梦歌充满泪水的眼神,说:“凌千走了,他就留我一个人,他这样是不是也很自私,他叫我活着,我该怎么活?”
      赵梦歌慢慢跪下来,平视着霍文蔚绝望的眼神,坚定地说:“去完成凌千的愿望,不要停留在这里,我们得活下去”
      此后,没有人知道霍文蔚怎么走出来的,只是再见他时,他的头发多了很多白发,霍文蔚身边无人再喊他“霍钦”,大家尊称“霍侯爷”。
      往后多年,霍文蔚除了每年祭拜,还会四处游玩,在江湖上,他用凌子谦的名字,留下一笔笔传说。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霍文蔚依旧会念起一个名字
      “子谦……”
      桃花树林,依旧是按往年那般开得花团锦簇,霍文蔚一个人走在林中,他耳边白色的鬓发很是明显,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快来呀,这边花特别多,你快来”年轻的声音在霍文蔚的耳边响起,霍文蔚转头看着其中一个跑得很快,并且用力朝后面招手的少年。
      “你慢点,我赶不上你了”后面的少年,擦着头上的汗水,气呼呼地对前面的少年讲道。
      霍文蔚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你慢点,我赶不上你了”霍文蔚用极其轻的口吻慢慢讲出这句话。
      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可眼中多了几分怀念,他背着手看着天空,问:“子谦,你可不可以慢点,我赶不上你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有微风带着数千的花瓣缠绕在他的身边,绕过他的手指,绕过他的鼻尖,绕过他的嘴边,这是答案吗?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爱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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