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初》想改名字了

35、第三十五章

　　高一走完了，一楼没有人，静悄悄的。走廊的声控灯被掐了电源，唯一亮着的是绿色的安全通道标志。整个楼道和恐怖片里的场景很像，诡异
　　魏落晖双手撑在洗手台边，额发湿润着，水滴慢慢在他下巴处凝聚，滴落，砸碎在洗手台上。他洗脸，林末纷就站在他身侧，轻轻拍他的后背
　　四下无人，出去就能看见似乎下一秒头顶就要窜出鬼的楼道，林末纷和魏落晖却都觉得很安心，既是因为没有人，也是因为对方在这里。魏落晖慢慢平静下来
　　林末纷是担心的，他尊重魏落晖，也相信小晖一定会告诉他原因，虽然可能晚一些
　　但现在在看来，魏落晖好像根本不打算解释
　　魏落晖撒娇是一把手，这件事既是他过去的伤疤，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借此讨点甜头，比如林末纷的心疼
　　而且林末纷相信魏落晖很足够信任自己。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但两人朝夕相处，细节骗不了人
　　所以能让魏落晖选择这样隐瞒的原因，林末纷只想出了一个，那件让魏落晖留下心理创伤的事，还牵扯着另一个人
　　除了魏自舒，林末纷想不到别人
　　周末来得很快，林末纷推开“途乐”公司顶层总裁办公室门的时候，魏自舒正在闭眼小憩，戴着上次从商场普通银店里买的那对美人鱼耳坠
　　魏自舒虽然有钱，但对奢侈品的兴趣却不大，妆造师每星期给她提供一次各个奢侈品品牌上市新款的资料，包括设计思路，艺术价值等方面。社交需要，还有人情往来，魏自舒必须了解这些。还有重大场合的服饰，那也是妆造师的工作
　　她就只喜欢轻巧漂亮的银饰，平时也只会带这些。带的也不多，一对耳坠或者耳钉，加上左手手腕的银镯，干净大方
　　魏落晖没有跟着一起来，林末纷和魏自舒联系时，魏自舒专门交代的。秘书和林末纷一起进来，魏自舒睁开眼，起身往沙发上走，问：“小纷想吃甜品吗？”
　　林末纷不想吃，但魏自舒待会要说的，是关于她自己的伤心事，秘书准备的甜品口味肯定依着魏自舒，于是林末纷点点头。秘书端来两份黑森林蛋糕，摆在沙发对面的小桌上，自觉地出去了
　　林末纷坐得很端正，魏自舒吃了一口蛋糕，说：“放松坐就行，我应该没有那么吓人吧”
　　林末纷笑着摇摇头，魏自舒吃了两口蛋糕，叹了口气，说：“我最开始想给公司起名叫‘乐乐’，简单，绝对能让大家记住，当时一起干的同学说这名字太随便，就把第一个字改成了‘途’，意思是‘要在途中快乐’”
　　她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你绝对想不到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我觉着这两个字也没比‘乐乐’好多少”
　　林末纷吃着蛋糕，想“那还是比‘乐乐’要好一点”
　　魏自舒继续讲，“我最开始有创业这个想法时，是在大三，那时候小晖才五年级，还在上小学”
　　她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笑着说：“那时候他还是个小矮个，才到我这，每次我回家都仰着脸笑着叫我姐，眼睛亮亮的像星星，特别可爱”接着她又叹了口气，笑里被滴进去一点苦，“小晖从小就乖，但是该长的时候营养不良了，所以长得慢，初三那年他个子就窜得很快”
　　林末纷的心一揪，魏自舒插着眼前的蛋糕，把蛋糕的一角慢慢捣烂，“我和小晖的爸爸是因为工地事故去世的，当时负责的包工头给的赔偿金很高，我爸的丧事是他在跑东跑西，甚至我妈的情绪都是他在安抚，很……殷勤”
　　魏自舒冷笑了一下，“他叫刘峰，现在还活着，是我的继父”
　　“他是个畜生”
　　“我不知道他本来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我，我妈那时候精神很不好，闪婚后很依赖他，所以即使我有所察觉，也没办法告诉我妈”
　　“我那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魏自舒目光很平静，也仍旧很温柔，“我当时只觉得害怕”
　　“所以我只能躲。大三的暑假，大四的寒假我都没回去，一心扑在学业和事业上，那时候我刚拉了同学一起创业，一切刚起步，很忙”
　　“但在放暑假前一个月，小晖偷拿了妈的手机，给我发微信，说刘峰一直在家暴他们，把妈打进了医院”
　　而这一切魏落晖自己不知道忍受了多久，直到这次母亲住院
　　“我不知道刘峰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妈一直没跟我提过，刘峰给我发的消息也是全都是骚扰，他料定了我不敢告诉我妈”
　　魏自舒垂着眼睛，吃了一口蛋糕，“而且告诉我妈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离不开那个畜生了”
　　骤然失去丈夫，又信错了人，孙妍初中毕业后就没再读书，为人老实憨厚，一直中规中矩，安安稳稳地过了快半辈子。本来她可以很幸福，儿女双全，丈夫虽然学历不高，但人很有责任心，也很聪明，人情往来游刃有余，干活也很卖力
　　夫妻两本来想着本钱攒的差不多了就一起开个小店做点小生意，一切本来都那么美好，但奈何造化弄人
　　“我立刻向导员请了假，买了票，当天晚上回到了那个所谓的家”
　　“我在酒店开了间房，把行李箱放下就立刻去医院看妈妈”
　　魏自舒抽了张纸，按按两只眼睛，“她浑身都是伤”
　　22岁的魏自舒看着母亲满脸的淤痕，在原地愣了很久
　　“小晖被妈赶着去上学了，我照顾了她一会，她说她想离婚，但是身份证户口本都在家里，我就帮她去拿”
　　“我走的时候，我妈刚拿起手机，我回头，她冲我怯怯地笑一下，说想吃烤鱼了，拿手机是为了点外卖”
　　“我当时没觉得不对劲，就说我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一份”
　　“我妈告诉我最近工地有事，刘峰这几天一直很晚才回家，我妈说他估计是压力太大这回动手才这么狠”
　　“我出发了，因为害怕遇见刘峰，我骑车骑得很快”
　　可她没想到，刘峰早就在家里候着了，就等她进门
　　魏自舒沉默了一会，“刘峰对我妈说，只要把我骗回家，就对小晖好，否则，他在当地有点影响力，保准让小晖出不了这座城”
　　刘峰看见了魏落晖发给魏自舒的信息
　　所以魏自舒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拖进了房间。之后她再尖叫，都没人能听见了，被子和枕头盖住了太多东西，下面压着的是魏自舒的绝望和挣扎
　　那天魏落晖请了假，因为担心没人照顾孙妍。他飞奔去医院。孙妍接过儿子替给他的苹果，嗫嚅半天，说：“你姐今天回来了”
　　魏落晖眼睛亮亮的，像星星，“那我姐呢？”
　　“在家里”，过了半晌，孙妍补了一句，“你爸也在”
　　一瞬间，魏落晖从头凉到脚，他几乎坐不稳
　　魏落晖是跑回家的，他抖着手开门，钥匙怎么都插不进锁眼，他咬紧牙，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把门打开
　　他苍白着脸色进门，跑到紧锁的卧室门前疯狂砸门，怒骂，直到双手流血，刘峰才因为实在太扫兴受不了，开了门。他□□
　　魏落晖不敢抬眼往床上看
　　魏落晖反抗过刘峰很多回，没有一次像那天那么激烈，他歇斯底里像头小兽，用尽自己能用的一切去攻击，即使被扇，被踢也没有放弃
　　魏落晖快动不了的时候，刘峰接了个电话，工地上有点事，他捞过衣服穿上，走之前还想摸一把魏自舒
　　魏自舒实际上记不清那天自己怎么穿衣，怎么带上自己和魏落晖的证件，怎么往魏落晖书包里塞两身他的衣服，以及怎么带着魏落晖离开的了
　　后来她去买了避孕药，去妇联做了一系列检查，保存好证据，又带魏落晖去医院治疗，保存证据
　　小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藏两个人足够了。她向魏落晖班主任说明情况，让魏落晖提前毕业。然后魏自舒买好两个人的车票，一起去了她大学所在的城市，也就是现在的a城
　　刘峰不可能只手遮天到a城，魏自舒把那些证据拍照发给刘峰，说要60万，钱一到，这件事就结束了
　　刘峰发消息说孙妍还在他那里
　　魏自舒冷漠地回复自己没有孙妍当帮凶的证据，但正是因为她是自己母亲，所以自己不会一直以此要挟，只要60万一到，并且刘峰不再打扰他们姐弟，她就不会报警处理
　　刘峰摔了一堆东西，就像他平时做的那样。他跑遍自己手上所有的人脉，没办法，只好把60万打了过去，威胁说等孙妍出院，他就再让孙妍进一次
　　不过那些和魏自舒都没关系了，她坐在出租屋的自己房间的床边，默默看着钱到账的信息
　　这间出租屋两室一厅，离学校不近也不远，因为死过人，价格很低
　　卧室没开灯，客厅的灯光被门框拉成刀锋的形状，铺在她脚边。魏自舒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点，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她的注意力再也没办法被转移
　　她先是感觉喘不上气，接着眼前闪过很多场景，她知道那些是幻觉，父亲的葬礼，自己抱着魏落晖一边哭一边给小晖擦眼泪，刘峰第一次再餐桌下摸她腿时令人作呕的表情，自己离开时母亲怯怯的样子，几天前的卧室……
　　她想让这些东西消失，但它们就是在她眼前飞舞。魏自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