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沐安m

3、人工呼吸

　　下午第一节课是自习，但志达的传统就是，自习课谁来谁上。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
　　“我赌老李！今天上午他就在办公室说要用自习课讲卷子来着！”
　　“我觉得是英语老师，你们不知道媛姐高一的时候几乎霸占了我们班所有的自习课......”
　　......
　　直到老李夹着一叠卷子走进班级，这场莫名其妙的赌局才算有了个结果。
　　何淼趴在桌子上扭过头，对身后的同学嘿嘿一笑，做了个“发红包”的口型。

　　蝉鸣悠长，和着教室的嗡嗡声，相得益彰。
　　老李环视四周，等教室安静了才缓缓开口。
　　“同学们，我不是要占你们的自习课啊......”
　　标准的开场白。
　　“但咱是重点班，理应加快一点进度，后面给你们留出准备竞赛的时间......好了，大家把数学卷子拿出来......”
　　......
　　“诶，同桌，你最后一道大题怎么写的，借我看看！”
　　宋玉把两张桌子对的严丝合缝，这才把卷子挪过来。
　　“不是吧朋友，你强迫症啊......”
　　“嗯。”
　　又是一个字。

　　“这么高冷……诶，隔壁班女生给你起了个外号叫冷面阎王你知道不？”
　　阎王瞥了他一眼：
　　“现在知道了。”
　　“诶你是不是要在新环境立那种高冷人设，我跟你说，立人设的最后全崩了。你就放飞自我，做你自己，你看看我，多自在......”
　　宋玉抿了抿唇，惜字如金的吐出一个字：
　　“滚。”
　　很好。
　　很符合人设。

　　周扬刚把头转回来，就受到了一次暴击。
　　从天而降的粉笔头在周扬脑门上反弹了一下，滚落下来，这课桌上转了两圈，不动了。
　　“同学们啊，是对我占用自习课有什么意见吗？周扬同学，你有意见吗？”
　　老李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手里还拈着另一截粉笔头，配上他独特的口音，显得有些滑稽。
　　顿时全班同学的目光聚了过来，刘轩他们还在那幸灾乐祸，冲着周扬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
　　“没有，没有。”
　　哪敢有啊。
　　“我们都是自愿的。”
　　被迫自愿罢了。
　　周扬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然后老老实实的把目光转回到卷子上。

　　安静了不到三分钟：
　　“你这题解得可以啊，最后这个公式用的太妙了，我咋没想到呢，还得是你啊学霸......”
　　“......闭嘴行吗。”

　　傍晚的夕阳格外温柔，熙熙攘攘的人群缓缓流动。
　　公交站牌下有几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手挽着手，你侬我侬。
　　周扬正要去网吧跟沈竞汇合，突然看见一个挺拔如松的影子往公交站这边走来。
　　“宋玉！”
　　周扬挥了挥手，三两步就跑到了宋玉面前。
　　“一起走啊？我请你坐公交！”
　　“？”
　　“你坐哪趟车，看看顺不顺路。”
　　“862。”
　　“好巧，我也坐这趟车。”
　　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校服拉链拉到一半，随意又张扬。阳光斜斜的洒在少年的侧脸，他浅浅的笑着，校服袖子撸到手肘，露出一截瘦长白净的手臂，
　　“路这么长，要不要搭个伴啊同桌。”
　　公交车刚好到站，宋玉一个恍惚，就被拉着上了车。
　　“余额不足，请充值。”
　　......
　　不带一丝感情的电子女声从刷卡器上响起。
　　再回过神，对上的是周扬略微有些尴尬的眼神，他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正要掏出手机来扫码。
　　宋玉已经用自己的公交卡刷了两个人的钱，拽着周扬走到了车厢中间。
　　“你请客？”
　　宋玉凉凉的瞥了一眼周扬。
　　“这是个意外，意外......”

　　城市的晚高峰不容小觑，志达前一站是个写字楼，这一站又上来好几个学生，车上挤满了晚归的人，已经没有空座。
　　公交车上的空调不知道是坏了，还是人太多发挥不出作用，车厢里又闷又热，还散发着浓厚的汽油味，勾的人犯恶心。
　　宋玉皱了皱眉，把校服袖子拉下来轻轻遮了遮鼻子。
　　周扬注意到了宋玉的动作，顺手把旁边的窗户开大了点，新鲜空气灌了进来，宋玉顿时感觉清爽了不少。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
　　宋玉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点鼻音。但依旧低沉冷淡。
　　他们拽着公交车上的扶手，手臂紧紧贴在一起，对方身体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
　　周扬吞了口口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人一紧张，就容易有小动作。
　　小动作一多，就容易犯错。
　　……
　　“呐，吃糖，嘴里有点酸味会好受点。”
　　周扬在兜里翻了半天，最后翻出一个桃子味的棒棒糖。
　　三两下剥开包装纸，就塞到了宋玉的嘴里。
　　宋玉刚想拒绝，来不及反应，嘴里已经被酸酸甜甜的桃子味炸开。
　　下一秒，宋玉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宋玉直接瘫在了地上。
　　完了。
　　今天不会交代在这了吧。
　　这人是不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这是宋玉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问题。
　　......

　　车上的乘客生怕给自己惹上什么是非，自觉往后站了两步，围成一个圈，圈内只有周扬和宋玉两人。
　　离下一个站点还有段距离，前面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公交车只能慢慢悠悠的摇晃。
　　“宋玉，宋玉，能听见吗？”
　　“喂，你别死啊你快醒醒。”
　　周扬把宋玉圈在怀里，看着宋玉白净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红红的疹子，心里急得不行。
　　他一边焦急地拍打着宋玉的脸，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叫120。
　　“小伙子，我看他这是过敏了啊，你看看起了那么多疹子。”
　　“是晕车吧，这车里太闷了...”
　　围观的乘客也手忙脚乱的帮忙开窗通风，还有人递过来一瓶冰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胡乱分析着，连“人工呼吸”这么荒唐的方法都出来了。
　　更荒唐的是，周扬听进去了......
　　周扬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小爷我叱咤风云十七年，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今天就要把初吻交代在这了。
　　不过宋玉醒来会不会揍他啊。
　　怎么会！小爷赛潘安的长相，他还能吃亏了么？
　　您是赛潘安，他是真宋玉。
　　没办法，为了兄弟义气，为了同桌情谊......
　　他拼了！
　　不过宋玉长得真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像小姑娘一样。此时双眼紧闭，不再平时那副又拽又高冷的死样子，反而脆弱的有些让人心疼。
　　他倒是不吃亏......
　　什么不吃亏？？？
　　周扬你在想什么啊！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弹指一挥间，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把那些想法晃出去。

　　周扬把冰水贴在宋玉的脖颈处放着，眼一闭心一横，捏起宋玉的嘴巴就要凑上去......
　　周围响起了小小的惊呼声。
　　人工呼吸并不常见，两个帅哥做人工呼吸更是百年难得一见。
　　旁边已经有人已经拿起了手机准备拍照。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扬睁开眼睛，对上的是宋玉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
　　眸子里还有一丝惊恐。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再不醒小爷我就要给你做人工呼吸了......”周扬把水拧开递过去，宋玉刚抿了一口，听到人工呼吸四个字，顿时被呛了一下，咳嗽个不停，周扬连忙给他轻轻拍着背。
　　宋玉本来皮肤就白，这下一咳嗽，洁白的双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很是漂亮。
　　“你有没有点常识...”宋玉又灌了一口冰水，恢复了平时生人勿近的状态。
　　围观的人们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还有，我桃子过敏。”
　　周扬老老实实地扶着他坐下，又把他喝完的水接过来拧上瓶盖，像伺候少爷一样给宋玉顺着后背。
　　身娇体弱。
　　宋玉不知道自己在周扬心里被贴上“身娇体弱”这个标签，否则他一定当场暴走并给周扬一顿爆锤。
　　“下车后，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
　　周扬目光落在宋玉长满了红疹的手臂上，有些愧疚。
　　“那个.....看起来挺严重的。”
　　“不严重，家里有过敏药，吃了就好。”
　　“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你桃子过敏，你怎么也不说......”
　　宋玉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眼中意味分明：
　　我有机会说么？
　　周扬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
　　“那你还对什么东西过敏，我记一下。”
　　“对你过敏。”
　　“......”

　　下了车后，宋玉拒绝了对方送他回家或者送他去医院的请求，并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不想再多看对方一眼。
　　“明天见啊同桌！”
　　周扬摸了摸后脑勺，目送着那道清瘦的影子消失在拐角处。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tm是哪啊？？？
　　“周大侠，你人呢。”
　　“说好的网吧见呢？？？”
　　被遗忘在网吧的沈竞可怜巴巴的给周扬打电话。
　　“woc我忘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
　　“......您好样的。”

　　周扬在下一站下了车后，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用地图搜索回家的路线。
　　“您已偏航，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
　　在偏航了八百次之后，导航还没崩溃，周扬先崩溃了。
　　眼看着天色渐暗，秉承着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精神，周扬点开了打车软件。

　　天已然黑了，街边的路灯倒影在车窗上，形成柔美的光圈缓缓流动。
　　周扬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把自己静静地放空。
　　手机不合时宜的震了几下，班群里几个活跃分子正聊得火热。
　　【复读机交流群】
　　刘轩：特大消息！特大消息！
　　赵萌萌：有屁快放，别卖关子。
　　梁括：咋了咋了，是不是隔壁班花名花有主了......
　　刘轩：有主什么有主！名花有什么可稀罕的，咱们班里还有两棵校草呢，那往操场上一站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Zy
　　刘轩：对了，那个宋学霸是不是没进群啊，谁有微信啊拉他一下。
　　周扬：低调，低调，哥只是个传说~
　　周扬把另一棵草拉进群后，话题总算步入了正轨。
　　徐小雅：所以到底什么事啊班长。
　　刘轩：咱学校宿舍楼终于修好了，可以申请住宿了！
　　何淼：......这算什么好消息？住宿了还得多上俩小时晚自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