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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掉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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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的风拂过少年人通红的面颊,白衬衫的衣角翩飞,这正是最好的年华。」
将小费塞进带路的服务生胸前口袋中,魏澄推开包厢门,没看到熟悉的人,便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慢悠悠地饮下一口酒,他抬眼,注意到了对面的人。
看不清对方容貌,魏澄只能借着丝丝的光线,看到男人袖扣处的冰冷蓝宝石,以及对方轻握住酒杯的,骨节分明的手。
而后,魏澄的心跳像是滞缓了,那一拍心跳重而缓地打在他心间。
“陈泽西。”
有人在包厢里扯着嗓子叫了一声,随后,“咔嗒”一声,灯光霎时亮起。突然而来的光明太过刺眼,魏澄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变的清晰。
暖黄的光打在对面人的肩头,在烟雾中散射出圆形的光晕,好像将陈泽西笼罩在圣光之下。
“咚”的一声,尖锐的器物敲在木地板上,玻璃杯已经碎成块状,魏澄顿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拉,发出刺耳的声响。
身体里好像有壶水烧开了,滚烫的开水咕噜咕噜溢出来,魏澄觉得心中又痒又痛。
一瞬间,讽刺,荒诞,愤怒,复杂难辨的情绪铺天盖地将他笼罩。
方才喊了陈泽西的人还站在原地,见两人氛围不对,踌躇着不敢过来。
空气中散着威士忌厚重的泥煤味,烟味,混着沉郁清冽的香味,还是那般熟悉的气味,但魏澄知道,眼前人已非昔日人。
魏澄冷眼看着陈泽西,男人身着灰色西装,哪里还有丁点儿县城少年的影子。
包厢里嘈杂的声音渐小,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
不愿意让人看出端倪,魏澄牵强的勾起嘴角,佯装正常,但是声音却是冷的,他看着陈泽西,
“真是不巧,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陈总。”最后两个字,被魏澄特地加重了读音,像是在特意强调什么。
“的确是不巧。”陈泽西对上魏澄水蒙蒙的眼睛,神色晦暗不明:“我也没想到……”,他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想措辞。
“我们会在这儿相见。”
光太晃眼,魏澄红了眼眶。
“原来你们认识啊。”好友全然没察觉出两人间气氛的怪异,“既然认识,就不用说那些客套话了……一起喝一杯?”
“好啊。”魏澄忽地卸了力,他挑了挑眉,拿起一瓶白兰地,“喝一杯,行吗?”
乍一听,魏澄问的这句话似乎没问题,只是单纯的征求陈泽西的意见,似乎陈泽西说“不行”,魏澄也就作罢了。
但陈泽西清楚,魏澄是在挑衅,只是他表现的不明显,旁人看不出来,那一双黑湛湛的眼里,分明藏了满腔的怒火。
陈泽西拿过路易十三,一一倒入加冰的酒杯中。
沉默在蔓延。
随着陈泽西倒酒的动作,袖口的宝石闪出光泽,微微弯曲的手臂让昂贵的布料形成褶皱,袖口短出一截。
手腕处的银表隐约露出,表带有些氧化了,几处划痕显出它时间的印记。
白兰地柔顺的花果香溢出,烈酒入口,魏澄只觉得嘴里泛出苦涩,放下高脚杯时,他的手不稳,杯脚轻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但面上的神色却还算正常,丝毫看不出醉意。
魏澄又倒了两杯酒,对陈泽西道:“再喝一杯。”,说完,不等陈泽西回答,他就把酒一饮而尽。
这下陈泽西不喝也得喝,而魏澄却没有就此打住,他的脸颊上浮现红晕,眼尾也是一抹红。
一杯。
两杯。
三杯。
魏澄还要喝时,好友一把夺过他的酒杯,“我没醉。”魏澄抿唇,固执道:“把酒杯还给我。”
陈泽西咽下最后一口酒,他站起身,从好友手里接过酒杯。
方形的小冰块在杯肚中撞的哐啷响,杯壁外层结了模糊的雾,让杯壁变得湿滑寒凉,而那瓶白兰地正好摆在两人中间。
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在无声的对峙。
魏澄腹中灼热,他看向陈泽西手中的酒杯,也没有再要过来。
木质调的香味无孔不入,让魏澄感到沉溺又窒息。
陈泽西看他半晌。
直到魏澄作势要把酒杯抢过来,陈泽西才有了反应,他微微侧过身体,避开魏澄的手。
然后,喝下了杯中的酒。
冰块早就化了,雾凝成水,顺着陈泽西的指尖滴落。
魏澄猛地移开视线,他纤长的睫毛颤动,像蝴蝶振动的翅膀。
一杯酒喝完,陈泽西歉然道:“失陪。”,随后就离开了派对。
关门声传来,魏澄终于撑不住,脱力般倒在沙发上,圆桌上空空如也,那瓶未喝完的白兰地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