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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插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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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气压骤低,风雨欲来,即使被陈泽西目光沉沉地盯着,齐所言也丝毫不怕。
甚至还气定神闲,轻轻拨弄着领带夹上的红宝石,脸上的表情很是愉悦,一向冷淡的人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但等了片刻,却只看到男人眼神向后一转,而后眉尾微挑:“的确,有些人已经生气了。”语气里还参杂着同情。
笑容凝固在脸上,心头猛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冰凉的手抚上脆弱的后颈,像蛇一般阴冷:“齐所言,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啊。”
又是一出好戏,可惜陈泽西没有看戏的欲望,只是朝着魏澄方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后悔。
魏澄站在二楼的拱形观景台上想,他现在唯一的情绪就是后悔。
后悔当时把那张邀请函丢在车厢里,以至于不明不白地被好友诓过来,上了游轮,现在想跑也晚了,偏偏还有晚宴,想躲也躲不了。
“都是你的错。”越想越气,他瞪了眼刚走上来的好友。
“哎哎哎,我的错我的错,别气了行吧。”好友余慎认了错,把橙汁递给他,又开始好奇,“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和陈泽西当初……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余慎是知道他和陈泽西当初那些事的。
“我不知道。”他抠着玻璃杯上的繁复花纹,有些茫然说:“陈泽西变了好多,刚才在晚宴上看见他着西装时,我被吓了一跳。”
魏澄笑着,嘴角上扬,杏眼却漆黑,空荡荡的:“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说到底也是陈泽西的错,他瞒着你还骗你,这种人不要也罢,都过去了你就别想了。”余慎也是花花公子一个,想的也很简单,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不行换下个:“你这状况很正常,乍然见到前任,还不习惯而已,等你有了新男朋友就好了。”
“欸,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
说的简单,有些人哪里是说忘就能忘的。
魏澄故作轻松:“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花心?再说了,你认识的人我都认识,熟人谈恋爱多尴尬。”
熟人不行?好办啊,余慎想这邮轮上这么多不认识的,搜罗收罗,总能挑出来一个不错的。
他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打消好友的念头,却没想让好友会错了意。
陈泽西上了二楼。
走廊一侧做了拱形的弧度,灯匣里的烛火跳跃着一抹橙色,复古雕花的罗马柱与色彩浓重的西方油画装饰墙面。
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金线编织的地毯上,无声无息,走过弯曲的廊道,魏澄就倚靠在半透明的栏杆上。
他斜斜靠着栏杆,肩颈舒展着,似乎在同谁说话,笑起来时头微微后仰,腰身是一抹弯月。
穹顶的天光泻下,笼罩着他,像是收起白色羽毛的孔雀。
陈泽西伫立良久,久到助理不得不提醒:“老板,包厢在A场4012,齐总那边在催了,您看……”
“走吧。”
“那我先下去,包厢在B场4012,别走错了。”余慎先一步离开,魏澄随后才去。
“4012。”魏澄默念包厢号,仔细搜寻着,“是这间吧。”他推门而入,丝毫没注意到门牌号上的大写字母A。
包厢内的烟雾缭绕,一片昏暗,尽是麻将碰撞声和笑骂声,男男女女暧昧拉扯,满溢的酒杯抬起,又空着放下。
味道太冲了,魏澄有点受不了,他记得好友说是坐在左边,连忙过去找人。
左边角落处有人坐着,他只当是余慎,径直走过去,拍了对方的肩膀,抱怨道:“你怎么找这种包厢,太臭了。”
“余慎”身形一滞,没说话。
没察觉到异常,见对方不动,他又说:“你让我,我坐过去。”
男人把指尖夹着的烟熄灭,交叠的腿放下来。
“你就不能起来让我嘛?”艰难地沿着缝隙走过去,小腿在桌沿与男人的腿之间,“你这样我根本没办法……”
两人膝盖相抵,莫名的,魏澄觉得自己好像认错人了。
这时不知是谁移动了桌子,桌沿的尖角抵住膝窝,他重心不稳向男人扑去。
“啊……”猫儿似的,他轻轻叫了一声。
臀部贴着对方紧实的大腿肌肉,他跌坐在对方腿上,感受到男人蓬勃暗蓄的力量。
西裤面料相摩擦,他双腿曲起,在跌倒时下意识揽住对方。
是陈泽西……
魏澄心神震荡。
“呦,陈兄,美人在怀,真是好生快活啊。”刚从酒桌上下来,喝得醉醺醺,看到陈泽西怀里坐着人,齐晖笑的一脸谄媚。
呵,听人说陈氏总裁素来寡欲,不进女色,现在看来也未必,都是男人,谁还能比谁高贵。
脑子一团糊浆,喝了酒胆子也大起来了,他竟然直接动手:“来,来,美人儿,起来让我看看你是哪种模样,竟然让我们陈总如此喜欢?”
“也给爷看看,就当是开开眼了。”
魏澄感觉有只肥厚的手捏住自己的肩,想又起齐晖的脸,一阵作呕。
齐晖被烟雾糊了眼,加上光线不好,他手上使着劲,坑坑洼洼的脸也凑过来,:“转过来,让爷看看你到底有多美,说不定爷一高兴,就赏你点钱,别不识抬举,这可比你在床上卖力轻松多了。”
说着说着,豁然大笑起来,下流的语言好似满足了内心的阴暗。
这话说的粗鄙难听,偏偏还动静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魏澄此时想抽身为时已晚,他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在这时候抬头,不然两个男人这样亲密,旁人看在眼里又是一番八卦。
他咬唇犹豫一会儿,开口道:“陈泽西。”
这一声叫得又小又轻。
男人没动,而齐晖的手仍然扳着他的肩膀,甚至力气更大了。
魏澄忍住恶心,他绝对不能被发现:“陈泽西,帮帮我。”说话时,还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终于。
“齐总。”陈泽西薄唇微勾,声音却是冷的。
他掐住齐晖的腕骨,反手一折,说话不留情面:“少喝点酒,说话还是过过脑子。”
说话时陈泽西微微侧头,魏澄埋在男人颈间,他感受到胸膛震动,心跳同频共振。
齐晖的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痛的龇牙咧嘴,那张脸更加狰狞可怖:“痛痛痛,放手,放手!”
男人甩开他的猪手。
他清醒不少,看到陈泽西神色阴骘,浑身的肥肉都抖了抖,手抽搐着。
不敢惹陈泽西,但仍是不甘心,于是嘴里讥讽道:“陈泽西,我还以为你有多清高,不过也是个下流胚,呵,你的品味倒奇特,上赶着的雏儿不要,偏偏喜欢千人骑的烂货!”
坐于上位的人嘴角绷直,晦暗的光影游走在他立体的面部,在光线切割下,男人的左眼隐匿在暗处,像是一团黑雾,模糊难辨,右眼却被室光照亮,瞳孔倏的收缩。
睥睨着他,好似在看一滩烂泥。
“齐晖,嘴巴放干净点。”
而魏澄听到这些污浊秽语,气得浑身发抖,胃里反上酸水,他差点干呕,陈泽西胸前的西服被他扯拽出褶皱。
“人走了,还不起来?”耳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温热的手轻覆在腰间,略微用力。
“别走。”没有作出最正确的反应,他神思混乱,紧紧抓住腰间的大手,重复道:“别走。”
男人没说话,显然也是对魏澄的这一举动感到惊讶,毕竟小猫想来警惕,很少会有主动亲人的时候。
“嗯,不走。”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气息交融,亲密无间,在不知情者看来,也俨然是恩爱的一对,即使这是虚幻的假象。
“不舒服?”时间一久,陈泽西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怀里的人浑身滚烫,“去看医生,好不好?”不容他拒绝,有力的手臂将他整个儿抱起,走出了包厢。
刚好有侍从经过,来人很有眼色,主动鞠躬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让医生到……”陈泽西说到一半止住了,这个服务生头低着,看不清脸,端着酒盘的手上却有很多伤口,虎口处还有厚厚的茧。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包厢门,陈泽西冷笑道:“算了,你走吧。”
侍从一愣,连忙说:“先生,您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到您。”
“我的要求就是让你滚,没听懂?”陈泽西强压下怒火,只觉得可笑,这种拙劣把戏也敢拿到他面前戏耍,某些人未免太蠢了。
不过既然敢把主意打到魏澄身上,就要付出代价。
那侍从见陈泽西走远,悄声潜进另一个包厢,同样是招待客人的酒室,这个房间里却很是空荡,没有任何陈设。
隔壁的歌声、起哄声清晰入耳,这厢只在中央摆了张大床,紫色的氛围灯下,白床单上的红色斑发黑。
“人呢,到手没有?”
“没、没有。”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酒瓶飞来,狠狠砸中侍从的额头,两道血痕蜿蜒流进他的眼睛。
“齐总,我、我只是一时失误,明明就快要得手了,但是、但是他突然要找医生,我实在没办法……”侍从跪在地上,任由接二连三的酒瓶甩在身上,“而且,而且陈泽西怀里的是个男人啊。”
“什么”被叫齐总的人脸上的赘肉抖了抖:“男人?”他再次问那个侍从,“你看清楚了?确定是男人?”
“看清楚了,虽然陈泽西把他抱着,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身形看着就是个男人啊。”
“好啊。”齐晖笑了,手中破碎的红酒瓶蜿蜒流下血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