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列车停靠时》冶川

32、第 32 章

　　许从严一早载着钟一出门，上午约了电视台的小黄谈合作，下午约了席医生作心理评估。
　　钟一穿了件纯白色的棉质短袖和牛仔长裤，干干净净的没多余装饰，和“艺人”的身份相差甚远，许从严打量着他，觉得也太素了点。
　　“面试完我带你去买点衣服首饰，上节目还是要支棱起来。”
　　钟一系好安全带，自觉地说道：“许总破费了。”
　　许从严眉头一皱，“怎么还叫许总？”
　　“这不是要花你钱吗，叫许总让你花得心甘情愿。”睡都睡了，钟一不再矫情，又叫了两声许总后提出要求，“许总，我还想买个好的话筒和返听。”
　　钟一问他要东西，许从严定然满足，不仅体现了他的价值，还能刷足存在感，许从严挺了挺腰杆清嗓子。
　　“心甘情愿？钟一，你换个称呼别说麦克风耳返了，我把房子过户给你都行。”
　　钟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许从严说的意思，他心里骂着许从严不要脸，嘴上却给足了对方面子。
　　“好啊，那我要UE的耳返和舒尔的麦克风。”钟一说完转身看着许从严，掐着嗓子千回百转地喊他。
　　“老公～～～”
　　钟一下了猛料，许从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表情古怪地回看他一眼，嘴角却比AK还难压。
　　“什么时候下单？”钟一叫完装模作样地拂了一下肩膀，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开玩笑地朝许从严伸出手，“许总，你那套房子我也很满意，真的能过户吗？”
　　“哟，真小看你了啊钟一，不会买回版权的本钱是想从我房子上套现吧？”许从严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不用这么麻烦，给你的那张卡里，有八位数现款，不够的话我理财基金取出来凑一凑，买版权是没问题了。”
　　“你干这行这么挣钱？”钟一眼睛直了，“这不比我参加节目来得快吗？要不我跟你打工吧。”
　　“啧……”许从严真服了他，“每个行业都是龙头最挣钱，光逆舞美都这么多年了，我有点存款不奇怪吧？”
　　“钟一，如果你想尽快还清债务，大可以拿我的钱去还，就当你换了个债主。我不想你因为那一身累赘而放弃真正想做的事，你是可以做顶级歌手的人，《蝴蝶列车》当年爆火，足以证明你的实力。”
　　钟一望着开车的人，这世上只有许从严懂他想要的是什么。
　　“顶级歌手的版权和代言费，不比我这小公司挣得多，别只看眼前对吧。”许从严换了个轻松的口吻继续道：“说不定以后我都要靠你养呢？”
　　“我也是开个玩笑，严哥。”钟一回他，“一步步来吧，能不能火不都靠命？”
　　许从严打了把方向盘开进电视台大楼下的停车位，“到了，要我陪你上去吗？”
　　钟一摇头推门下车，“不用，有事我打你电话。”

　　桐州电视台10楼，钟一坐在会客间等待，透明的玻璃隔断外，不断有工作人员走动，钟一局促不安地交握住手，如芒刺背。
　　“钟老师，久等了！”小黄推门而入，笑意盈盈地递上星巴克，坐到钟一对面，“钟老师能答应来见一面，真是我的荣幸。”
　　对方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钟一以前被坑过一回，所以今天打起了十万分精神，生怕被他的表面功夫带进沟里去。
　　“节目的资料想您已经过目，今天来我给你具体说一下这个节目的后续配置和酬劳。”小黄说着把平板电脑转向钟一那一面，“节目配备目前市面上最顶级的舞台和灯光音效，每一期节目都会有不同的主题单元，钟老师您也不用担心创作问题，我们请了尘音乐团和Judy WANG工作室作艺术顾问，保证您的所有创作想法落实到节目中。”
　　“最近几年网上都在倡导宣传非遗文化，我了解过钟老师是有蒙古族血统，会长音长调，如果能在节目上展示，对你的个人形象有提升，我们节目也会有卖点，合作共赢啊。”
　　钟一边听他滔滔不绝边翻看PPT，翻到最后几页时，看到了晦气的东西。
　　“鼎上娱乐？”钟一打断说：“他们旗下的艺人会来参加？”
　　“对，一个新人。”小黄自然地接过话茬，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钟老师毋需担心，我们节目一切以艺人本身出发，坚决不会拿陈年旧事当卖点炒作，能邀请你，一定是做了慎重的考虑，台里领导很看好钟老师。”
　　“哈……”
　　冠冕堂皇的话，听得钟一发笑，这不是扯淡吗，请他这么一个糊咖上节目，本就有营销炒作的嫌疑，今天看到前公司赫然在列，就差明面上通知钟一。
　　——你是陪太子读书的垫脚石。
　　说不定垫脚石最后还要被踹茅坑里。
　　钟一合上平板，抬头盯着小黄。
　　小黄被他犀利的眼神慑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通告一期一签还是打包？”钟一懒得和他掰扯上不了台面的事，直接问他报酬薪资，“分别多少钱？”
　　“三期一签，我们台里商量下来给您这个数，税后。”小黄在计算器上按下三万。
　　真是够少的，就算钟一没有经纪公司，这个数对于艺人通告来说就是打发叫花子。
　　“这就是你说的诚意？”钟一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
　　“台里资金有限，还请钟老师理解一下。”
　　既然都不装了，也没必要再听对方画饼，他强装镇定靠上沙发，双手环抱，抬了抬下巴说：“别的就不用谈了，全季打包十万块，我就过来。”
　　此话一出，小黄面露难色，钟一摸准了节目组的心思，他们本来就没准备让他呆到三期以后。
　　“这……我还要找领导商量一下。”
　　“嗯，十万块，一期淘汰或者存活到最后一期，都是这个价钱。”钟一斩钉截铁地说道：“看中我身上的残余价值，却只给这么点，‘被雪藏后复出的过气歌手’，光这个词条就能给你们带千万流量吧？十万，很便宜了。”
　　看出钟一不快，小黄忙不迭笑着点头：“钟老师见外了，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音乐才华，你放心，这些要求我一定会带到，领导那边我去说服！”
　　“嗯，有消息了再联系我吧。”钟一风轻云淡地起身，同一脸讪笑的小黄说道：“七年了，这还是我接的第一个通告，录完节目估计观众比我还期待。”
　　小黄忙附和：“是是是……我是真没想到钟老师能赏光……”
　　事情还未落听，钟一却已经觉得比上任何班都费劲，跟这人精打交道就像有猪油糊在眼睛里，黏黏糊糊勾着芡，擦不干净甩不掉，只能硬忍着和他胶着下去。
　　小黄目送着钟一离开大楼，钟一见许从严不在车里，出门拐了个弯去便利店坐着。
　　他坐在窗口啃玉米，单手操控着给许从严发消息。
　　1:「我好了，在楼下便利店，你去哪了？」
　　许从严上台里对接之后的工作，碰上了引荐的领导李老师，对方硬拉着许从严说了老半天废话，明里暗里想从许从严身上再捞点好处。
　　许从严灵机一动，想起李远帆拜托的事，这不刚好能撮合个饭局。
　　“李老师您这周有空不，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粤菜馆菜色不错，得闲赏学生一个脸？”
　　“真有心啊小许，事情交给你我太放心了！”李老师脸上笑出褶子，拍了拍许从严的肩膀满意地点头：“这回的音乐节效果不错，给我们桐州台长脸了，接下去我们合作一定很愉快。”
　　“谢谢李老师，还是您给我机会。”
　　正说着，韩阅礼从外头进来找领导，看见许从严后眼睛一亮，“严哥，你来啦！”
　　“你们两也认识，小韩是我带的，之后许总有什么问题就和他对接。”李老师把韩阅礼招到跟前，颇为得意的介绍起来：“都是青年才俊，小韩是学电影的，北京回来的高材生！”
　　“李老师，我们熟！”韩阅礼被夸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尴尬。
　　许从严说：“是，在乌兰察布出差的时候，我们经常交流，要不到时候一起吃饭吧，也感谢李老师让我和小韩相识，我们俩真是一见如故。”
　　场面话说得实在漂亮，韩阅礼暗暗超他竖了个大拇指。
　　聊了会正事，领导终于放过了他俩，许从严和韩阅礼结伴离开了办公室。
　　出门，许从严看到消息后先给钟一打电话，韩阅礼想回避，许从严却拉住了他表示有话要说。
　　“钟一，我刚在忙，你那边谈完了？”
　　“我在楼下便利店呢，不怎么顺利，见面再说吧。”钟一懒懒回道：“你还要忙多久啊？”
　　“马上下来，你在那等我。”
　　挂了电话，许从严推了推眼镜，掩盖住眼里的情绪，和韩阅礼笑说：“又见面了，以后麻烦你的事儿可能更多了。”
　　“害，哪里的话。”韩阅礼没多想，直问他：“钟老师是不是来谈下一季度音乐节目的事？前两天楼下的同事问我要了联系方式。”
　　“是，但好像不太顺利。”许从严心里大概有谱，趁着韩阅礼在他正好走个后门，“如果真上节目了，还请韩老师看在我面子上，叮嘱后期剪辑手下留情，你也知道的，我能把他追回来，可费了一番功夫。”
　　韩阅礼能有多大话语权，但许从严都把他架这么高了，也不好拒绝，“我尽力，严哥，咱们之间就不谈场面话了，钟老师和你都是自己人。”
　　“行，有你在我也多安心一点。”许从严点到为止，接着又问：“你和那日苏？”
　　“别提了严哥，我把他拉黑了。”
　　“……”没想到问到人痛处，许从严一时语塞。
　　“我本来就是直男，闹着玩。”韩阅礼倒是看开了，满不在乎地帮他按下行电梯，“好啦，钟老师还在便利店等你的严哥。”
　　“回见。”许从严走进电梯，客气地说：“吃饭日子订好了我联系你。”
　　韩阅礼摆摆手，“好，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