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长点心吧》食余

5、贴心

　　镜头一阵摇晃才对准焦，青涩又透着桀骜的十七岁限定版钟老板就这样直直闯入了向安的视线。
　　十年前的录像画质现在来看是难以恭维，但传递出的青春气息却无比浓烈。
　　向安弯了眉眼却毫无察觉。
　　“诶，老大！”
　　失真的人声骤然响起，是许秋。
　　画面中钟恒睁眼看过来，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烦躁。
　　“你喊他做什么，他好不容易有时间眯一会儿。”
　　“噢噢……”
　　这道女声听起来有点耳熟，稍作思考向安就想到了今天见过的飒姐。
　　刚想通镜头又是一阵摇晃，画面彻底暗了下去。
　　向安等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没了？”
　　“嗯。”
　　拿回手机，沉默了好一阵儿的钟恒暗自吐了口气：“没什么算得上峥嵘的，那个年纪，稍有一点特长就会被放大。”
　　偏头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正襟危坐的人，钟恒眼底乌云散开，失笑道：“我那个时候只是喜欢赚钱而已，传来传去的就被夸大了。”
　　向安从头到尾没有错过对方一丝一毫表情变化，在钟恒开口的一刹那向安就知道今晚是自己逾矩了。
　　或许自己就应该待在房间里，而不是打折熟悉熟悉的幌子找什么所谓的乐子。
　　全心关注对方的同时，向安忘却了掩饰自己直白的、关切又无措的神情。
　　手机铃响，钟恒皱眉解释：“我有个会要开，去休息吧。”
　　像在窒息的边缘被放入氧气充足的环境，向安点点头，转身上楼。
　　卧房内，钟恒一心二用，听着汇报，手不自觉摩挲着手机，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参会人员战战兢兢。
　　一墙之隔，向安已经陷入了无尽的忏悔。
　　他又搞砸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场景再次闯入脑海，向安用力闭眼。
　　“咚咚。”
　　盘腿坐在床上闭眼复盘的人噌的一下睁眼，嗒嗒跑过去开门。
　　“我来......”钟恒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向安踩在地上的赤脚，话锋一转：“我能进去吗？”
　　正愁想不到怎么补偿安慰人呢，向安连连点头：“进进进！随便进！”
　　进屋后钟恒直奔在床边躺得四仰八叉的拖鞋，弯腰放到向安的脚边，低声说：“空调开得低，别着凉了。”
　　自己还想着顺着钟老板的心思哄人呢，到头来还是人家照顾自己，向安不待钟恒话音落下就嗒嗒跑过去穿好拖鞋，站得笔直。
　　打算开解人的钟恒哑然失笑，说：“我开的是民宿，不是私人训练营，站军姿就没必要了。”
　　听出钟恒心情不错，向安松了口气。
　　但不能因为人家不计较就不顾了。
　　向安没有犹豫就要张口——
　　“晚安。”
　　钟恒抢先开口，没忍住抬手按了下向安那缕不羁的呆毛，见顶着呆毛的家伙真的像个呆瓜似的，轻笑道：“明天一早我要去码头接客人，走了。”
　　歉意又没说出口，向安抬手揪了把头发，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手机。
　　【宇宙第一帅：害，人家都不介意了你再上赶着提，不就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么？凡事都有限度，试探着提了人家不愿意多说咱就不提了啊[抱抱]】
　　【平安喜乐：[图片]】
　　开导完兄弟，陈宙反复回味自己云淡风轻、一针见血的英姿，啧啧感叹，下一刻看见发过来的截图中显眼的备注“宇宙第一心理学家”，内心更是爽到没边。
　　【宇宙第一心理学家：低调低调，还是宇宙第一帅更符合我低调有内涵的气质】
　　向安将备注改回去后又开始复盘，越发认可陈宙的观点。
　　拉开窗帘，太阳直晃眼，向安眯了眯眼转身去洗漱。
　　【钟老板：早餐想吃什么？】
　　【平安喜乐：什么都行！】
　　昨天晚上向安游戏打得正上头就看见钟恒发过来的消息，当即切屏回复。
　　“早餐在厨房，如果凉了就用微波炉叮一下。”
　　早上七点半发的消息，这会儿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就这个天气应该还温着。
　　向安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看见早餐蓦然一笑。
　　三明治和蔬菜粥，中西结合啊这是。
　　想着拿瓶冰水喝，打开冰箱就看见贴纸上的大字“饭后水果”。
　　心中再次感叹钟老板贴心，向安拿出冰水和水果。
　　“咔嚓。”
　　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向安拍照发给陈宙，石沉大海。
　　向安深谙陈宙的作息习惯，没有在意，转而点开聊天框感谢钟老板。
　　【平安喜乐：感谢钟老板！】
　　钟恒帮客人放好行李，上车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好，本来平淡无波的眼中露出几分笑意。
　　在同伴的鼓励下，车上的一位女孩鼓起勇气开口搭话：“你好，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岛上我们不太熟，到时候有个人能问问。”
　　女生说完屏住呼吸，攥着手机的指尖有些发白。
　　钟恒面不改色：“到了民宿，老板会简单介绍，不必担心。”
　　女生和朋友交换了个眼神，想说她们想雇钟恒做地陪和司机。
　　这时车载音箱铃声响起。
　　钟恒指节一动，一道清朗的男声传开：“恒哥，有位姓焦的阿姨上门找。”
　　向安刚吃完饭打算出门晃晃就看见院外有人物在晃，上前一问才知道是老员工，听说钟老板回岛了就赶过来问今年还要不要人。
　　他拿不准事情真假，发消息担心钟恒看不见，想着钟恒习惯连车载蓝牙音箱就翻出民宿前台仅有的几张名片拨号过去。
　　“嗯，我马上回家。”
　　钟恒听到姓氏便明白了，但在电话里没有多说，“吃完早饭了？合口味吗？”
　　“你的手艺还差我一个小评价吗？”向安调侃着，一边拿住手机，一边开门让焦阿姨进来。
　　“好吃的。”向安倒了杯水递给焦阿姨，转身躲到厨房催钟恒速回。
　　听着压低的焦急人声，钟恒低笑一声，说：“十分钟，保证到家，还辛苦我们向老师坚持一下。”
　　两人语气起伏都不大，也没有腻歪的用词语句，但就是有旁人插不进去的微妙氛围。
　　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女生压住自己朋友的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点开手机中的绿色图标，安详地看起了小说。
　　到且居后钟恒打算手脚快些帮两位女生把行李送进去，没想到被搭话的女生一把夺过去：“不麻烦了，你快回去吧！”
　　“莹莹？”另一位女生看着前后态度大转变的好友，感到十分不解。
　　见对方坚持，钟恒没有强求，对着屋内喊了声许秋，向两位客人颔首后快速离开。
　　“莹莹，你不是想和人家接触吗？怎么拦着我？”
　　尹莹摇了摇头，看向单纯的好友，说：“宝贝，你还记得我上一个心动对象吗？”
　　汪佳愣了一下，才说：“你的意思是……这位帅哥也是？”
　　“我看十有八九！”以她这特殊的体质，还有刚刚帅哥通话的语气和神态，尹莹可太自信自己的猜测了。
　　尹莹一手一只行李箱，莽着劲往且居走，把跑出来帮忙的许秋吓一跳。
　　“上帝怎么能自己动手呢！曲来，过来帮忙！”
　　又是两位帅哥，这次旅行真是找对了地方！
　　尹莹偷摸给汪佳比了个大拇指，汪佳微红着脸点头坦然收下这个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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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安含笑听着焦阿姨细数自己在海那边民宿的工作经历，时不时附和两句，听见喇叭声双眼放光。
　　焦阿姨好像也知道这是钟恒回来了，站起身朝向安笑笑，随即起身往外走。
　　向安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
　　见院内二人低声聊上了，对看过来的钟恒指了指楼上，做口型说：“我先上去了。”
　　翻出平板，向安接着昨天没画完的稿子细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咚咚的响。
　　不用看向安就知道是陈宙回消息了。
　　【宇宙第一帅：［赞］［赞］［赞］】
　　【宇宙第一帅：还中西结合呢这民宿，老板难不成是混血？】
　　【宇宙第一帅：饭后水果还挺贴心】
　　【宇宙第一帅：我跟你讲，最新消息，你前工作小组闹掰了，作威作福的那位被有门路的向上面举报了，其他知道真相的也跟着闹，听说现在着急招人呢！】
　　过了一会儿又试探性问向安打不打算回去。
　　向安一个语音通话拨过去：“怎么？他们找你了？”
　　“哪儿有啊！他们要是敢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我那天正好路过你从前工作的写字楼，正正好那人又看见我了，我可没少去接你玩么？就小爷我的英姿风采肯定让人过目不忘啊！”
　　“一小姑娘，之前看着和你关系还不错，让我带话问问你还愿不愿意回去，我也就帮忙带个话，看你怎么想了。”
　　陈宙说完见向安不做声，自己反倒先急了：“诶诶诶，向小安！你可别糊涂了啊，当时事情还不清楚呢你们单位就认定是你的错，你可别猪油蒙了心，巴巴的上赶着跑回去替人做事啊！”
　　将手机拿远了些，向安捏了捏被震到的耳朵，等那头人声降下才拿近些，说：“放心，你想想我什么时候上赶着了？”
　　陈宙想想也是，从来都是别人对向安上赶着，但向安都在工作上摔好几个跟头了，要不是怕被家里人知道了呼死自己，陈宙都想找个道士给向安做个法啥的。
　　“不说了，今天学姐约我吃午饭，我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挂了。”
　　向安叹了口气，心中感慨郁宁也是能忍。
　　他们仨从幼儿园一路读到大学，也对陈宙的性子再熟悉不过，就是欠的，喜欢招惹别人。
　　但自从自己看出郁宁的心思就很少过问陈宙的风流事了。
　　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好兄弟，不管是真风流还是假风流向安听了都头痛。
　　上回陈宙和郁宁闹矛盾，陈宙不知道原因，但向安知道——郁宁只是需要一段没有陈宙的时间去想想，去想想到底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
　　感情这种事才是剪不断理还乱呢，还好自己是愁于事业。
　　【钟老板：午饭想吃什么？】
　　【平安喜乐：你做还是焦姨做啊？】
　　【钟老板：我做】
　　嗯？
　　向安坐起身继续回复。
　　【平安喜乐：还想吃昨天的椒盐虾，其他随便】
　　向安坐到床边划拉了好一阵两只脚才找到归属。
　　“我看焦姨还挺在意这门差事的，怎么没来上班？”
　　自知处理虾子的技能点没点亮，向安自觉帮忙处理其他的蔬菜。
　　看着眼前人穿着纯白T恤，钟恒擦干手拆开一件新围裙。
　　向安低头乖乖配合，下一瞬想起钟恒的身高感觉是自己自视甚高——字面意义上“甚高”，等钟恒帮他系好绳没忍住问他怎么长这么高的。
　　看人小脸委屈巴巴的，没想到是愁这事儿。
　　钟恒笑笑，说自己小时候好动。
　　运动？
　　这可是向安的禁区之一，向安家里特意配置了健身房，但除了维持他岌岌可危的肌肉线条，平常他是绝对不会踏进去半步的。
　　老话说的没错啊！还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就昨天钟恒穿黑色老头背心的身材，现在估计也没少运动，再想起许秋说过的，向安不再纠结，只剩满眼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