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考量 ...
-
第二日，一如迟意所说，选手们一大早便被喇叭喊醒，令众人半小时后在小礼堂集合。
迟意早有预料地早起拾掇好了自己，随后，在演播厅门口和安语鹤一起拦下了窦彦之。
这孩子还在往嘴里塞包子，一点没有马上要被骂上热搜的自觉。
“等会儿尽量一个人上去，如果不行就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呲牙乐，不许讲你那冷笑话，没让你说话你就别说话，不管有多想说都给我忍下来，知道了吗？”
上一世，因为窦彦之同公司的队友在被媒体“审讯”的时候，不知该怎样面对犀利的问题，被逼得在无数镜头前哭了出来，让整个场面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窦彦之想给对方解围，又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只好开了个蹩脚的玩笑，企图活跃氛围。
然而这一幕经剪辑播出后，在观众眼中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观众看到的是，窦彦之在队友被为难时，不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幸灾乐祸地呲牙大笑。
当时这期播出后，他直接被冠以“没心肝”的名头骂上了热搜，不可谓不惨。
窦彦之被迟意的表情吓得不明觉厉，包子也不敢嚼了，疯狂点头应下，挪着小碎步打算溜。
“诶让你走了吗？”迟意又给人提溜回来，“还有，等会儿进去坐下之后，后背挺直，双手腿上，端端正正地坐，就和被摄像头怼着拍一样，记住没？”
他记得“坐没坐相”，也是当时窦彦之被审判的原因之一。
看着这不省心孩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迟意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声，他转头，正看到安语鹤瞅着他笑。
安语鹤边笑，边用堪称“溺爱”的语气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鸡妈妈？”
迟意生怕遗漏了什么，重来一次还让他在乎的人们受到伤害，简直焦头烂额：“是啊，我希望我的每一只小鸡都能顺利孵出来，一点意外都不要有。”
闻言，安语鹤抿抿唇，收起笑容：“没事的，尽人事，安天命，有些事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就算……”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就见迟意已经捂着耳朵跑进去了。
安语鹤无奈地摇摇头，跟着进了门。
待选手们进来的时候，前四排已经被媒体填满了。
众人在导演组的指示下，按照第一次顺位的排名从第五排往后坐好。
这样的场合用不着导师的出现，工作人员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了出来：“今天我们有幸请到四十五家媒体来对各位进行采访和报道，希望大家能抓住这个机会。”
然后导演就闭嘴了。
观众都很爱看出其不意的环节，选手们好像待宰的羊一样面面相觑，拿不准节目组的意思。
迟意听到不远处的橙澄小声咕哝：“第一次感觉舞台和案板这么像……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前排的媒体听到橙澄的话，转头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但在选手们看来，更加毛骨悚然了。
这种境况下，说不好是枪打出头鸟，还是早期的鸟儿有虫吃。
迟意清楚，所有人都在等第一个站出来的选手。
其实这次媒体来访很自由，站在台上时，选手可以选择举手的媒体来回到问题，也可以说自己想说的任何话。
可以自己站在镜头中央自由发挥，心里打鼓的话也可以拉上关系好的人一起上去。
问题是媒体的耐心都很有限，不可能消耗一天等着所有人目的达成。
现场有六十九个选手，但上完五十人后，问答环节就会被及时喊停，这也是为什么上一次有近二十人在瞻前顾后中错失了音乐节的机会。
迟意感到周遭的氛围和上一次一样凝固，所有人都在迅速衡量得失，他开始在心里倒数三个数，决定如果数到一了，还没人动，他就去做第一个。
三。
没有任何人动。
二。
他突然搞不懂自己在等什么，果断举手站起了身。
一片哗然。
他迎着选手们或敬佩、或懊恼、或妒忌的神情站在台上，一眼在熟悉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音乐节主办。
“各位媒体老师们好，我是迟意……”
还不待他自我介绍结束，已经有几位媒体举起了手。
他一颔首：“感谢各位老师们对我的照顾，先请那位老师提问吧。”
他向熟悉的音乐节主办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好久不见，迟意，你在唱跳节目里混得不错。”
时光倒转，上一次在同样的情境下，这位名为冯樵的女士调侃的是“好久不见，迟意，听说你在这边混得不咋样。”
他配合一笑：“好久不见，借您吉言，现在还可以。”
“我们之前和野玫瑰邮局有过合作。”冯樵主动解释，紧接着不换气道，“现在我代表光堇年华音乐节，向你正式发出接下来的合作邀请，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现场选手除了重来一次的他、和被预告过的安语鹤，都不知道采访以外还有音乐节这出，于是一下子炸开了锅。
五一马上就要到来，如果能在小长假中获得音乐节演出的机会，曝光度自然没得说。
有的选手可能会在采访的时候，当场和主办达成共识。也有的选手比较背，在台上的时候没能挑中音乐节主办发问。但如果有看中的选手，在采访结束后，主办也会找到此人进行邀请。
不过这些都至少是在采访过三个人后才发生的，就算是迟意上一次选了熟悉的人后，这位主办也是问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才向他发出邀请的，不像这次半点缓冲都没有。
迟意也有些愕然，他虽然有信心会被签下，但作为第一个接受采访的人，完全没想到对方这么单刀直入。
但机会在前，没什么好犹豫的：“我愿意接受，感谢您的邀请。”
听到答复，主办松了一口气，有其他媒体嘴快地问：“就这么答应了，害不害怕被大家说是靠关系才获得机会的？”
迟意反客为主，问冯樵：“您选择我，是因为我们之前合作过吗？”
“当然不是。”冯樵毫不犹豫，“是因为你的价值，才邀请你。”
见识到迟意随机应变能力，其他媒体便收了为难他的心思，又随便问出了几个进度、感想之类的问题，便放他走了。
迟意下场后，刚刚一同举手，但未被挑中的主办激情开麦：“你们光堇太不讲武德了！仗着之前合作过直接把人骗走了！”
被围攻的人并不接招：“之前就合作过，说明我们之前就有眼光，没办法，你们羡慕不来吧。”
迟意开的头给了不少选手勇气，一部分人同时举手表示希望接受采访。
导演组适时地出声，表示多人同时举手时，由顺位名次最高者接受采访，但是每次接受采访的人有权利带1-3人一同上台。
排名倒数的几位天塌了，才意识到刚刚的犹豫踌躇让自己错过了什么，只好疯狂举手希望能被心软的高位次选手捡走。
安语鹤作为顺位第一名，有恃无恐，并不着急，静静坐着看了十组人接受采访后，才举起手来。
迟意隐隐觉得，安语鹤是在借机观察、衡量这些主办和媒体们。
终于等到了这个第一上台，所有媒体和主办都在同一时刻高高举起了手，希望拿到独家报道，或者邀请到这个万众瞩目的流量。
甫一站在台上，安语鹤便半点不拖泥带水地选了三位媒体接受提问。
迟意结合上一世的记忆稍作回想，发现这几家媒体都是难得的不歪曲事实、不带节奏、不营销虚假的真实媒体，他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些，倒是没想到安语鹤这时候就已经深谙此道了。
沉稳地一一对问题做出回应后，安语鹤果断选了冯樵。
她有些讶异，迟意能接受邀请已经算是她完成任务了，为安语鹤举手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挑选她，这时混在媒体中的几位主办基本已经显现出来了，她犹豫着问：“你选我提问，我是否可以视为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
安语鹤含笑点头，没有否认。
看出来了安语鹤的引导之意，她顺水推舟着问：“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当然。”安语鹤像是早早做好了打算，“我刚刚其实是在光堇年华和火龙果音乐节之间犹豫的，这两位都是不相上下的大音乐节IP。”
他话头一转：“但我知道，近两年光堇年华做出了很多大胆的尝试和改变，虽然在市场上众口难调、毁誉掺半，但我想看看，如果我加入光堇年华，会不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说罢，他又转向刚刚被他cue到的火龙果音乐节主办，真诚鞠了一躬：“很遗憾这次没能登上您的舞台，非常期待下次与您合作。”
冯樵眼中浮现出惊艳来，这样的答复完完全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此行还会有这样的收获，喜出望外道：“那就感谢我们的双向选择了，我向你保证，光堇年华不会让你失望。”
这可能就是有实力和人气作保，又有情商和周全的思虑加持下的结果。
迟意想起安语鹤前一天问他记不记得都有哪些音乐节，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衡量了。
他清楚记得在上一次的这个环节，安语鹤选的是知名度更大、看起来也更稳健的火龙果音乐节，他便下意识觉得这次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甚至做好了和对方分开一个赛段的准备。
看着舞台上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熟练鞠躬致谢后翩然下台的人，迟意蓦然明白——重来一次，他们都在成长。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考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