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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情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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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的时间并不漫长,对于我们两个就读于重点中学的学生来说,想直接升入本校高中部并不难,所以初三对我俩来说没什么感觉。但可耻的是,谷池驰高一才念两个月就申请跳级到高二,行动非常迅速且成功,他也如愿以偿被分进了理科重点班,和我们班只差一堵墙的距离。
当他提着大包小包踏上高二的楼层时,女生们卯足了劲儿贴在走廊里大呼小叫,瞻仰这位传说中的大帅哥,男生们的态度就相对要冷淡一些,不过也有兴冲冲地去看热闹的。出于对新人的欢迎,他们把我推了出去作为高二文科班代表前去慰问,还塞给我一摞厚厚的的语数外提分宝典要我送给他。
谷池驰看到我捧着一摞练习册被推过来后,先是笑,然后把书包一类的放下,双手接过文科班的欢迎礼,一边笑一边掂了掂书的重量,问我:“沉吗?”
我白了他一眼:“废话,知识的重量。”
他眨了眨那对大眼睛无辜地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啊?”
后面的女生的尖叫更激烈了。
贱兮兮的,小崽子。我白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说道:
“啊好好好,你为什么来这儿啊小谷同学?”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个时间放学了呀!”
他开心地笑了,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回答。
我们学校有一个很无语的规定:从高一到高三,不同年级放学时间不同。校方美其名曰:增加学生自主学习时间,提高学习效率。
我本来以为学校已经够傻*了,没想到谷池驰更傻,为了能和我一起上下学竟不惜放弃高一大把的清闲时光来高二接受作业的历练。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我一瞬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回怼,只能帮他拿着书包和其他东西送到教室里去。
结果他升到高二来,一点疲惫的影子也看不见。我那些重点班的同学们个个都累的眼底发乌仰天骂娘,他倒精神的很,活蹦乱跳的,天天下课来找我。一开始我以为他作业很少。直到有一天我路过他们班门口看到了满黑板密密麻麻的粉笔字。等他下了课,我便揪着他的耳朵扯着嗓子吼道:“你是不是傻你不学习天天玩?”
他半弓着腰任我揪,委委屈屈地解释:“我学了啊,作业我都写了的。”
我不信,他就把作业本拿出来让我检查。哎呦呵,写是写了,字潦草的就像狗爬的一样。我抓起其中一本朝他脸上拍去:“以后作业跟我一起写,哥教你写字!”
说起写字,小时候我妈给我报了个书法补习班,从楷书写到行书又写到汉隶、秦篆,导致我一度看到墨水就想起王羲之蘸墨水吃饼子的恐怖故事。当初我还想拖谷池驰一起下水,却被这个小混蛋抢先一步,他缠着我妈给他报奥数,我妈乐得跟花儿似的,学写字的事也被抛到脑后,结果就是谷池驰的字散养了十几年散成鬼画符。
他听罢连忙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回家了以后,谷池驰殷勤地把他小学用的钢笔扒拉出来擦了又擦,又从我以前剩下的方格纸里抽出三四张摆的整整齐齐,然后坐在凳子上眨巴着他那双大眼睛看我,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期待”两个大字。
我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滴着水,本来不想就这么过去,但看他那么高兴,我只好从架子上抽出毛巾胡乱擦了擦,套上睡衣走过去在他身旁站定。
“写个字我看看。”
他提笔写了个“好”。
还挺会玩儿。我这样想着,附身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在旁边的方格里写了个端端正正地“好”。
“这样写才好看。”我点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赞许;谷池驰也点点头,头发蹭到了我的脖子。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他,发现他弯着眼睫也在看我,耳尖红红的。
若放在以前,按我一贯的脾气应该立马跳起来揍他,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大脑跟宕机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刚想把手松开却被他反手抓住,我看到他的眼底有什么在慢慢融化,幽深如一汪春水。
“好。”我听到他低低的、温柔的回答,我的理智“啪”地一下断了弦,脸像火烧了一样。
哦豁,完蛋。
那天晚上,我闭上眼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觉,耳边仍回荡着谷池驰那句低吟浅笑的“好”,眼前浮现出他红红的耳朵和湿漉漉的明亮的眼睛,根本无法平复心绪。
我们的卧室是上下铺式,两个人住一起。谷池驰在我上铺,他也在翻身,每翻一次,床板就响一次。伴着吱吱嘎嘎的噪音,我开始胡思乱想,从我四岁回忆到十七岁,翻来覆去地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那次我抢了他的电动玩具车?是那次我偷看他情书?还是那次我吃了他最后一块好丽友派?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五点,被我妈用吸尘器叫醒并收获一记爆栗:“起来上学!小驰都起来了!”
我睡眼惺忪,抓起校服就往头上套,等我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谷池驰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了,他看到我走过来还笑了笑,把自己对面那碟吐司切片往我这边推了推,“来吃饭。”
估计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默契,使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好像那只是一场乌龙,只是计算机的程序失误,可是谷池驰还在发红的耳朵告诉我,那并不是假的。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写一篇钢笔字给我看,作业本的笔迹也干净了不少,至少不再是从前的狗爬爬字体,有点像小学生写的圆体小方块,歪歪扭扭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