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真心》令鱼

9、鱼饵

　　宿舍暖气烧起来了，暖烘烘的。大家都穿着背心裤衩，再多的衣服穿不了一点。

　　B市又是一场大雪，浩荡的大雪几乎将城市掩成了荒原。

　　夜里更显寂静。

　　宋知之穿着无袖背心，手臂的线条清晰可见。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健美，而是干农活练出来的野性，自有一股蓬勃似火的生命力。

　　林淮啧啧称奇。

　　他上前几步，捏了捏宋知之的小臂：“我的天，这里都是硬硬的。请问你是怎么在高三的题海分山中练出来的？”

　　宋知之借着搬花盆的动作，抖开林淮的狗爪子，瞥了一眼林淮后将花盆与电暖气刚刚好的距离，不会太远被低温冻到，也不会太近被电暖气的高温烫到。

　　飞快的一眼，林淮却看出了王的不屑。他状似西子捧心一下靠到了张景州的肩上，“感情淡了，老宋嫌弃我了。果真是得到就不珍惜……”

　　张景州没空管林淮的小剧场，他眼里心里都是自己刚买的花花草草，看到这盆叶子缩了，他紧皱眉头，看到那盆不发芽了，他心痛得难以呼吸。

　　张景州——学校里出门的花草爱好者，以及花草杀手。什么小花小草到他手里，能活一周那是生命力顽强，能活一月全靠奇迹。

　　张景州的花草是一茬一茬的养，一茬一茬的死。

　　这一波花花草草是他前两天去花鸟市场进的。花鸟市场老板都眼熟他了，“呦，小张，这是又来买花？”

　　好容易挑了十几盆好养活的摆到宿舍，结果大雪来临气温骤降！因为大雪封路，没去成图书馆的宋知之成了最靠谱的苦力。

　　——话少力大，眼里有活。

　　张景州看了眼推了把林淮：“去去，打游戏去，别耽误我俩干活。”

　　林淮的表演被制止，他飞快爬楼梯上了床铺，幽怨的来了句：“老张，你的语气好像我妈——”

　　张景州眼镜一亮，伸着手去够林淮露出的大脸，被林淮一躲。

　　他做了个鬼脸：“你这样更像了。”

　　张景州丢了个白眼，继续鼓捣自己的花草，顺便指挥宋知之。

　　“这花放近点，它喜暖。”

　　江琛白边呼着手，边进寝室。

　　宋知之的背心宽宽大大的，俯首动作间，从胸膛到小腹一览无遗。加上宋知之动作用力，一块块肌肉严丝合缝又块块分明。

　　流着蜜，泛着香。

　　他看着宿舍里热火朝天的一幕笑了：“你们干什么呢？”

　　“搬花呢。”林淮从床上探出身子，故作委屈状，“嫌我烦人把我赶上来了。”

　　江琛白不见外地上手，挡住了宋知之的动作，在宋知之泛着冷的眼神中镇定自若，“这是蕙兰吧。它不能放得离电暖气太近，会影响生长。”

　　张景州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忙忘了，蕙兰不耐热的。”

　　“琛白，你也养花？”说到养花，张景州对江琛白的称呼一下变成了“琛白”了。

　　“我妈妈喜欢养花。”江琛白为了讨她喜欢专门找的老花农学的养花，但这就没必要说了。

　　宋知之看了眼江琛白的手，江琛白手放在自己小臂上一直没动，刚从室内的手凉得很。宋知之一被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抱着花盆猛地一退。

　　张景州和江琛白说话一顿，齐齐看向宋知之。

　　“老宋，你怎么了？”张景州不解道。

　　江琛白则是满眼的调侃与调笑。

　　宋知之放下蕙兰，没回答张景州的问题自顾自的说：“干完了，我先走了。”

　　他唰唰两下上了床，拿出耳机戴上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张景州习惯了宋知之的寡言，他习以为常地继续和江琛白讨论养花心得。

　　江琛白嘴里是养花心得，眼里是宋知之。

　　“宋神，来排位？”林淮一脸兴奋地比了比手机。只有打游戏的时候是宋神，其余时候叫老宋。

　　宋知之的耳机是有线的，买手机时候一起送的。好久没整理，耳机线乱糟糟的纠在一起。他平静得很，一点一点理顺纠缠的线。

　　“我得陪老板。”

　　林淮唉声叹气地收回了目光，倒也贴心：“你去吧，我去看动漫了。”

　　“老板？”江琛白忽然插嘴。

　　宋知之看上去已经开始排位，极为专注。

　　有人搭理，林淮自然乐得聊天。

　　他伸出个头：“我们老宋游戏全能！技术超棒，兼职陪玩搞点零花钱。”

　　可不一定是零花钱。

　　“技术好的话，为什么不做主播。主播不是来钱更容易吗？”江琛白有些不理解。

　　林淮更激动了：“这我也问过！老宋说每天直播时长太长了，有点浪费时间。况且前期人气累计很靠运气，老宋又不想靠脸……”

　　江琛白转念一想，他咔哧咔哧上了自己的床，眼睛瞄到宋知之依旧在游戏等待界面，还没开始游戏。

　　他长臂一伸，直接勾下了宋知之右侧的耳机。宋知之把住他握着耳机线的手，眼神认真：“你干什么？”

　　江琛白没挣扎，跪坐在床铺上看起来乖乖巧巧。他顺着宋知之的力道将上半身伸过去，眼睁睁看着宋知之目光转为警惕。

　　他压低声音，像是二人在做什么地下交易：“我想说，我家里有投资直播平台。如果你想做主播的话，我可以帮帮你。”

　　宋知之向后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我没想做主播。”

　　“为什么？你不是很缺钱吗？”

　　江琛白语气明显让宋知之想起他曾经调查过自己的资料，他嘴角微微下撇，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而后垂下眼，低声道：“和你没关系。”

　　“真是……”

　　“老宋你俩干什么呢？”林淮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他懵逼地拿下耳机，挠了挠头：“说什么悄悄话呢？”

　　江琛白坐回去，语气有些危险：“我看看他在玩什么游戏，想让他带带我。”

　　林淮惊喜一笑：“老江你也玩游戏？你玩什么游戏啊？”

　　江琛白摸了摸鼻子：“都玩一点。你最常玩什么？”

　　林淮谈性大发。

　　宋知之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和林淮对望的江琛白，又无奈地瞥了眼林淮。还得是你啊，林淮。

　　＊

　　江琛白拿出马包，换了衣服后就看到在会所沙发上瘫成一团、看起来纵欲过度的秦朗，还有一旁的安荨。

　　他走上去，一巴掌拍在秦朗的天灵盖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我靠！”秦朗一脸煞气地转头，看到是江琛白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干嘛？”

　　“你昨晚干嘛去了？这样子。”江琛白看了看秦朗的脸色不屑道，“注意点身体吧！”

　　“你懂什么，我那个半路出家的哥昨晚去本色扫黄打非了，把我折腾得够呛。”秦朗一脸吃了屎的痛苦。

　　江琛白往外走，准备去马厩看看自己好久没见的马，不知道吉祥还记不记得自己，边走边问：“他不是在边境吗？调回来了？”

　　是的，江琛白的马叫吉祥。

　　“谁知道呢？”秦朗比了个手枪的姿势抵在自己太阳穴，“我真的想死。”

　　江琛白越走越快，秦朗在后面大叫：“吉祥又不会丢，你走那么快干嘛？”

　　吉祥在一众“玉狮子”“传奇荣誉”“浪漫玫瑰”等名字中显得格外接地气，当时江琛白的第一灵感是叫“旺仔”，被秦朗苦大仇深地否了。

　　吉祥是一匹通身全黑的阿拉伯马，体型壮实，爆发速度极快。江琛白一眼就看上了，即使刚刚见面的时候吉祥平等地看不起任何人类。

　　到现在，吉祥平等地看不起除“江琛白”以外的人类。

　　秦朗悲哀地看懂了吉祥的不屑。他气得牙痒痒，手狠狠摸上吉祥的大长脸：“信不信我断了你的粮！”

　　吉祥耳朵后转，用力地打了个响鼻，以“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甩掉秦朗的手后，又以“宝宝最乖”的姿势把自己凑到江琛白手底下。

　　秦朗一脸牙疼：“这马但凡成精，那必然是个李莲英。”

　　江琛白被吉祥贴贴，开心得不得了，他牵着吉祥，准备出去跑几圈。

　　风高云淡，天高气冷。凌冽的风猎猎划过江琛白的脸颊，他痛快得不得了，吉祥好久没出来玩，也是兴奋得不得了。

　　一人一马飞速消失在秦朗的视野，秦朗才牵出自己的马，“传奇，咱们不理那没有良心的！”

　　大半个小时，江琛白终于回来了。他眼中的雾霭像是被风吹散，一双桃花眼湛湛发光，像是被水洗过的。

　　他随着秦朗牵着马散步。

　　秦朗才有时间询问：“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看出来了？”江琛白脸上的笑意还没散，他看着自己脚踩在沙地上，踩出个印。

　　“咱们多少年了，我这能看不出来。”

　　江琛白捋了把头发，将额头上的头发通通顺到脑后：“烦心事倒挺多——”

　　“你别管。”他瞅了眼要说话的秦朗，直接把秦朗的话堵嗓子眼里。

　　秦朗一脸苦色。

　　“倒有个问题，你帮我参谋参谋。”江琛白一顿，“我盯上条鱼，鱼饵都放下去了，但是这鱼怎么不上钩？”

　　他挺纳闷，“但这鱼一看就是馋鱼饵的。”

　　宋知之那么缺钱。

　　他都放出话，扔出能让他一飞冲天的鱼饵了，他怎么就不上钩呢！就他调查的资料总结，宋知之可不是个甘于平凡的性格。

　　“那就是——”秦朗拖长调子，说得胸有成竹，“鱼饵不够大，不够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