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故事》吃梅子不吃核

16、故事16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她站在熙熙攘攘的长安街头，望着满街的花灯，只觉得眼前一片璀璨。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淡青色的褙子，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在这繁华的街市上显得格外清雅。

　　“小姐，您看这盏兔子灯多可爱。”丫鬟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兴奋地说道。

　　她顺着丫鬟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一盏做工精致的兔子灯，通体雪白，两只红宝石般的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正要上前细看，忽然一阵风过，吹得她发丝飞扬，眼前一花，再定睛时，那盏兔子灯已经被人提在了手中。

　　“这位姑娘也喜欢这盏灯？”

　　一道清朗的男声在身侧响起，她转头看去，不由得一怔。眼前的男子一袭玄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暗红色的腰带，衬得身姿挺拔如松。他的面容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俊美，眉目如画，唇角含笑，一双漆黑的眸子正专注地望着她。

　　她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去：“公子既然已经买下，清羽自然不便夺人所爱。”

　　“在下……”男子微微一笑，自我介绍，“这盏灯与姑娘甚是相配，不如就赠予姑娘可好？”

　　她抬起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只觉得那目光温柔得仿佛能将她融化。她正要推辞，却见他已经将灯递到了她面前。

　　“多谢公子。”她接过灯，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顿时觉得一阵酥麻。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忽然说道：“姑娘可愿与在下同游灯会？”

　　她还未答话，丫鬟已经在一旁小声提醒：“小姐，老爷夫人还在等我们呢。”

　　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是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改日……”

　　“公子不必费心。”她打断了他的话，“今日得赠花灯，已是缘分。他日若有缘，自会再见。”

　　说完，她福了福身，带着丫鬟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她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他仍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喧嚣的街市中格外清晰。

　　回到府中，她将那盏兔子灯挂在窗前，望着它出神。灯影摇曳中，她仿佛又看见了他含笑的面容。

　　三日后，宫中传来消息，太子选妃。

　　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们为她梳妆打扮。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她本不愿参加选妃，奈何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她作为嫡女，不得不去。

　　“小姐，您今日真美。”丫鬟为她戴上最后一支金钗，赞叹道。

　　她勉强笑了笑，起身更衣。当她穿上那件繁复的宫装时，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身装扮虽华贵，却远不及那日的月白襦裙来得自在。

　　入宫的路上，她一直心神不宁。直到踏入御花园，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她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不安。

　　他站在一群贵女中间，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今日他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太子常服，显得愈发尊贵。她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原来，他就是太子。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她时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那日街市上的温柔笑意，此刻看来竟是如此讽刺。

　　选妃仪式开始，她木然地跟着众人行礼。虽然能感觉到萧煜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却再也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直到仪式结束，她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回府的路上，她望着马车外的景色，忽然想起那盏兔子灯。此刻它应该还在她的窗前，却再也不会有人为她提灯了。

　　“小姐，您怎么了？”丫鬟担忧地问道。

　　她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相见不如初见。”

　　**

　　自那日选妃之后，她便将自己关在闺房中，整日对着那盏兔子灯发呆。父亲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因落选而失落，便安慰道：“太子妃之位虽好，但宫中险恶，未必是良配。父亲已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是江南的世家公子，品貌端正……”

　　“父亲！”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女儿……女儿还不想嫁人。”

　　林尚书叹了口气：“你已及笄，婚事不能再拖了。那江南的顾家公子，我已派人去说合，过些日子便会有回音。”

　　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心中一片茫然。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想着他，可那日街市上的相遇，早已在她心中种下了情根。

　　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太子遇刺，身受重伤。

　　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她顾不得收拾，匆匆跑出府门，直奔皇宫。

　　然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能进得了宫门？她在宫门外徘徊许久，直到天色渐暗，才被丫鬟劝回府中。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浮现他的身影。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次日，她不顾父亲的阻拦，再次来到宫门外。这一次，她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太子的贴身侍卫。

　　"姑娘，太子殿下想见您。"侍卫低声道。

　　她心中一颤，跟着侍卫悄悄进了宫。当她看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他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虚弱地唤道。

　　她扑到床前，握住他的手：“殿下，您……”

　　他勉强笑了笑：“那日选妃，我故意疏远你，是因为我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我不想连累你……”

　　她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直在保护她。她哽咽道：“殿下，您为何不早说……”

　　他抬手拭去她的泪水，轻声道：“现在说，也不晚，你可愿……”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她连忙扶住他，却发现他的掌心满是鲜血。

　　“太医！快传太医！”她惊慌失措地喊道。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他的手渐渐垂下，眼中的光芒也随之消散。

　　“不！”她扑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

　　多年后，她站在长安城外的山坡上，望着远处的皇宫。她已嫁作人妇，过着平静的生活，但心中始终无法忘记那个上元节的夜晚。

　　“小姐，该回去了。”丫鬟轻声提醒。

　　她点点头，转身离去。风吹起她的衣袂，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灯火璀璨的夜晚。

　　她轻声呢喃：“相见不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