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0、月圆之夜 ...
-
竹苑依旧静谧如初，翠竹随风轻摇，发出“沙沙”的低语，透着几分安然。
一道白影从院中一株古老的樟树下窜出，扭动着纤细柔软的身躯，快速爬到阿狸面前，声音里满是欢喜和急切：“主人！小主人！你们终于回来了！”
那是一条雪白的小蛇，眼睛晶亮如黑曜石，身体小巧修长，吐着鲜红的小信子叽叽喳喳地说道：“这几天你们去哪儿了？小主人，你不知道我一个蛇多么孤单！没人陪我说话，没人陪我玩!”
阿狸弯腰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笑道：“小白，你这张嘴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小白一边得意地扬起头，一边撒娇：“那当然，我可是跟着小主人学的！”
雪倾看着他们主仆互动，眉宇间的冷意似乎被驱散了一分.
雪倾的卧室一如既往的整洁，清冷的檀香弥漫在空气中，混着淡淡的情人花香气，让人不由得感到一阵宁静与迷蒙。阿狸刚进门，就被一道熟悉的温暖气息笼罩。
雪倾回身，目光低垂，定定地看了阿狸片刻，随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带着几分自然，却透着无法抗拒的力度。
阿狸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随即又被那熟悉的花香包裹住，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她嗅着雪倾身上那股如猫薄荷般让她迷迷糊糊的香气，轻轻吸了吸鼻子，眼神带着一丝依赖，像小猫一样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声音软软地问道：“师父，我想你了，你有想我吗？”
雪倾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眼中清冷的眸光微微柔和。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声叹息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自然是想的。”
这些天明月不在他身边，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习惯了。以往，他的生活简单而规律，但自从她来到身边，尤其是情人谷那一晚后，他居然这几天感到了孤独。
那一夜的情景仿佛还清晰地刻在脑海中。情人谷的迷蒙，少女眼中带着一丝无所适从的羞怯。而当她的红唇靠近时，他本能地想后退，却最终未能挪动分毫。
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的坚强，她的不服输，她在明知自己半神之力微弱的情况下依旧倔强地努力，所有的一切早已悄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师父与徒弟之间的界限，似乎在那一瞬间变得模糊。
阿狸洗漱过后，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她换了一袭湖蓝色的睡裙，衣裙裁剪得恰到好处，衬得她身姿纤细，气质清雅。她抱着一个小枕头，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推开雪倾卧室的门。
雪倾站在窗边，月光如银纱般洒在他的白袍上，显得他的身影更加出尘。他听见门响，回过头，目光落在阿狸身上的一瞬间微微一顿。
她柔软的长发垂落在肩上，湖蓝色的睡裙映着她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白玉，在月光下更显得绝色动人。
“师父。”阿狸低声喊了一句，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夜晚特有的慵懒。她抱着枕头走近，眼神中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我一个人睡不着。”
雪倾失笑。
阿狸直接爬上了他卧室的床，钻进了柔软的被褥中。她将小枕头放在一旁，动作自然得仿佛这是她的房间。
雪倾无奈地坐到床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语气认真地说道：“下周就是妖王猎杀大会了，我和你说辉石学院的特点。”
阿狸微微侧头，眨巴着眼睛，乖巧地听着。
“辉石学院的学生以魔法攻击为主，他们的魔杖需要符文的支持，施法速度相较直接运用半神之力的攻击要慢一些，但一旦完成咒术，威力十分惊人。你需要注意，不要和他们正面对抗，尤其是在狭窄的空间内。”
雪倾顿了顿，继续说道：“辉石学院的结界复杂，像一座巨大的迷宫。每个结界里都有关键的阵眼，阵眼可以暂时中断妖王的感知，你可以以此为掩护，找机会猎杀妖王。但要记住，阵眼周围的魔法波动会吸引其他学生，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阿狸听得很认真，微微点头：“师父，我记住了。”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阿狸的神色突然微微一变，她的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渗出了冷汗。雪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起身靠近：“明月？你怎么了？”
阿狸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痛苦，声音颤抖：“今天是……月圆之夜……”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双手紧紧攥着被褥。
她痛得蜷缩成一团，眼角滑下几滴泪水，唇瓣微微颤抖。
“明月！”雪倾伸手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担忧，“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月圆之夜会变成这样？”
阿狸强忍着剧烈的疼痛，虚弱地说道：“小时候……我碰过一块受诅咒的水晶……从那以后……每逢月圆之夜，我都会变成这样。”
雪倾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
“什么水晶？“
阿狸摇了摇头，额头冷汗淋漓，声音细弱：“这是……月圆之夜的诅咒……没有办法解除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雪倾将她抱得更紧，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和冰凉的身体，眸中掠过一抹痛色。他从未见过阿狸这般虚弱无助的模样。
他轻轻抬手，将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低声说道：“明月，别怕，我来帮你。”
阿狸隐隐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雪倾的掌心涌入体内，像清泉般流经她的经脉，舒缓了烧灼般的疼痛。她咬紧牙关，勉强抬起头，虚弱地说道：“师父……不必费力……我可以……熬过去的……”
雪倾却没有停下，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坚定：“别逞强。”
雪倾将自己的半神之力缓缓输入她的体内，那股力量如同一片纯净的月光，带着一丝丝柔和的寒意，将阿狸体内的狂躁与痛苦逐渐压制下去。阿狸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的痛苦之色也稍稍褪去。
“师父的半神之力……竟然如此温暖……”
阿狸闭上眼睛，心中不禁感到几分愧疚与难过。
她知道，今晚的痛苦格外厉害，是因为她在梵西皇宫内动用了多次解语女巫的能力，去探查梵西皇帝那深不可测的半神之力。每一次探查，都如同刀刃刮过她的灵魂，耗尽了她大量的精力与力量。
但阿狸更清楚，她的痛苦不仅仅来源于诅咒，也来源于自己的选择。
“我早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心中暗暗叹息，眼角划过一滴泪。
作为柳相柯的解语女巫，她的命运早已注定。不论柳相柯是否能成为半神之王，她的生命都注定会在他的复仇和称王之路上被燃烧殆尽。
那一天，柳相柯若成功收集圣火，她的灵魂会化作半神之力的柴薪，彻底湮灭。
而她从未告诉过柳相柯这些真相。
柳相柯始终以为，只要他称王，阿狸作为解语女巫的诅咒就会被破解，从此不再承受痛苦。
“哥哥，你错了。你不知道，我的生命早已与圣火相连，与你的力量绑定。我不过是你的柴薪，而你，却要将我的灰烬留存于永恒的岁月里。”
这一刻，她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阵无法言说的酸涩与悲伤。
她不想柳相柯知道这些，更不想看到他为此自责。
她知道，哥哥的复仇之路无法停止，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阿狸闭上眼睛，感受着雪倾半神之力残留在体内的温暖，那股力量轻柔却又坚韧，像是在她被撕裂的灵魂上抚上一层温润的薄纱。她心中一阵酸楚，这股温暖，让她贪恋，却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本不属于她。
雪倾身上的香气依旧缭绕着她，那是她熟悉的气息，带着情人花的微甘和一抹淡淡的寒意，令人安心却又让她忍不住生出几分沉溺的错觉。她几次想克制自己的思绪，却发现越发无法抑制。
“师父……原来，我已经喜欢你了啊。”她心中苦涩地想着。
自从情人谷那一夜起，她早该意识到自己的心，但她始终选择忽略，甚至欺骗自己。可现在，当她虚弱到无力伪装时，她才发现，对雪倾不一样的情感早已悄悄渗透进她的灵魂。
然而，她知道，这份喜欢是错误的，是奢侈的——甚至是残忍的。
“我又能陪你多久呢？师父，我不过是注定燃烧殆尽的柴薪。”
阿狸睁开眼，目光落在雪倾那张清冷如月的面容上。他的目光中透着关心和探究，那抹温柔几乎让她崩溃。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无声地叹息：“如果我不是解语女巫，如果我的命运可以选择，也许，我会贪恋这份温柔……会贪恋你。”
可惜，她没有资格。
阿狸缓缓撑起身体，微微用力，将雪倾的手从她身上推开。雪倾有些错愕，眉头轻皱，低声问道：“明月，你在做什么？”
阿狸低下头，轻轻咬住唇，声音压得极低：“师父……我们不该这样的。”
雪倾怔了一瞬，眼中掠过一抹复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为什么不该？”
阿狸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带着隐忍的痛苦和挣扎。她深吸了一口气，颤声说道：“师父，您不懂的……有些事，您不知道。”
雪倾目光一沉，声音清冷却隐隐透着一丝焦急：“明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告诉我，我自然会帮你解决。”
“不能说。”阿狸咬紧了牙，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我……我不能告诉您，师父。”
雪倾的心微微一沉，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那故作坚强的模样让他心中生出一股隐隐的刺痛。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肩膀，却被她倔强地躲开了。
“明月，到底是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一股怒气，“你宁愿受苦，也不肯告诉我？”
阿狸心中一颤，雪倾眼中的那抹坚定刺痛了她。她越是感受到他的关心与执着，心里越发难过。“我不能让他为我付出太多，不能让他陷入不该有的感情。”
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泪水依旧滑落，但她努力压住哽咽，声音变得冰冷而疏离：“师父，您别再管我了。我……我根本不需要您的帮助。”
雪倾怔住，目光中浮现一丝不可置信：“明月，你说什么？”
阿狸低垂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摆，声音却冷得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我说，我不需要您。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师父您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明月！”雪倾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你这是在推开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狸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有多残忍。但她必须这么做。
她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却硬生生挤出一抹冷笑：“因为……师父，我不喜欢您。您对我来说，不过是我的老师，仅此而已。”
雪倾仿佛被一道雷劈中，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目光中带着深深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明月，你……”他低声开口，语气带着隐忍的冷意，“你再说一遍。”
阿狸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都像是在用刀割自己的心：“师父，我根本不喜欢您。也请您以后不要再关心我了，这只会让我觉得……很累。”
她的声音一落，整个房间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雪倾站在原地，眼神中的温柔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他冷笑了一声，声音低沉如冰：“很好，柳明月。既然如此，我以后再也不会多管你的闲事了。”
他的目光如刀，直刺入阿狸的心底，刺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知道，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多谢师父理解。”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先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朝门外跑去，脚步凌乱，几乎踉跄着撞开了门。月光洒在她的肩上，映出她单薄的身影，像一片漂浮在风中的枯叶。
雪倾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跌跌撞撞地跑远，拳头在袖中紧握，骨节泛白。
阿狸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后，整个人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从指缝中滑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师父，对不起……”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雪倾刚才那双冰冷的眼睛，心脏仿佛被狠狠撕裂了一般。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有这样，师父才能不再为我牵挂，也才能不被我的命运拖累。”
泪水一滴滴地砸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